第二十五章 火耕水耨造粮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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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州,东燕。



    王都乐城以东,霞云岭,仙梦湖畔。



    东方玄人在过千山上,一骑绝尘向西。紫青双奴忙各自上了匹马,紧追东方玄而去。



    守在仙梦湖畔的云家刀狩反应神速,一见东方玄与黑马冲出驿站,无须号令,各自翻身上马急急追去。



    麒麟驿站中,王大力跨坐在车辕上揉着腕子笑道:



    “马王陈,栽了吧?哈哈哈!”



    陈伯一边拾掇着料草,一边挑眉笑道:



    “老头子我今天开了眼,栽的痛快呀!人家东方玄公子一指降马,你呢?被大力王踢的舒服不?”



    王大力哈哈一笑:



    “舒服,心里舒服啊。什么大力王,过千山,过千山啊!真真的好名字,这黑家伙以后有福喽!”



    东方玄卧于过千山背上且行且走,与紫青双奴一路无阻,纵马行至王宫大殿之外。



    宫内众人及百官早已见怪不怪,王宫纵马算什么,没见王座旁边都设卧榻了么?



    东方玄无视燕星澜及殿上百官,下马悠然漫步至王座左侧那处雍容华贵的金玉麒麟榻,随意卧下,斜倚在引枕之上。



    身前墨玉案上天子剑印、金壶紫炉,还有一只巧夺天工的青玉麒麟觥。



    东方玄也不等紫青双奴,翻开青玉麒麟觥的项背。自执金壶倒了半觞北疆天石乳。手中拿起那只青玉麒麟羽觞,轻抿一口。云淡风清道:



    “荒郡,是我要换的。”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满朝文武当然知道这荒郡是东方玄命公主换的。只是诘问燕星澜还好。指责东方玄?他们不敢。



    大司农子车无忌,心中纠结一阵,上前行礼拜道:



    “子车无忌拜见公子。恕在下驽钝,在下实不知这唯有一座孤城的荒郡不毛之地,到底有何妙用,请公子教我。”



    众人一听,对啊!责问不行还可以求教啊!



    大鸿胪宇文清接着行礼拜道:



    “宇文清拜见公子。恕在下驽钝,在下也不知,请公子教我。”



    守礼大夫王守礼也忙着行礼拜道:



    “王守礼拜见公子。恕老夫驽钝,老夫也不知,请公子教我。”



    光禄大夫邱建咬牙心中骂道,这老匹夫跟风倒快。守礼大夫知不知有何紧要啊?国策该是我光禄大夫问的。



    “邱建拜见公子。恕在下驽钝,在下也不知,请公子教我。”



    一时间,文官这边除丞相范逸云外。尽皆跪出来求教了。



    武官这边,大将军云海纹丝不动,倒是也有几个武将出来求教。而灭寇将军齐正义,便是其中一个。



    要说如今狄熊第一佩服之人,那定是东方玄公子。本来见这些文官以退为进便气的不轻,又见那齐正义也出来求教。顿时难忍怒火,出声喝道:



    “你们唧唧歪歪个啥?公子说换了那便换了。这齐郡是公子赚回来的,白来的!那些个钱粮兵马也是公子赚回来的,白来的!



    齐郡换荒郡怎么了?这荒郡算来也是白来的啊!怎么?占便宜占少了反倒难受了?可是忘了公子没来的时候,你们坐在这里蔫头耷脑、愁眉苦脸的鸟样了?一个个的都是什么鸟人!”



    从始至终,燕星澜、范逸云、云海都未出言打断狄熊。盖因狄熊的话虽糙,说的却全是大实话。这些皆是有了东方玄才有的,若没有东方玄,东燕有没有还在两说。



    狄熊大骂一通,心中畅快了许多。紫青双奴也是觉得这狄熊骂的极好。



    紫奴笑眼微弯,心道这呆厮还有些良心。下次戒尺我便轻一些吧,公子当不会怪罪我的。



    然而殿上跪倒求教的那些人的脸上可有些挂不住了。



    灭寇将军齐正义,粗眉、大眼,四方脸。出言斥道:



    “狄熊,你当军国大事如坊市卖菜不成?每一处城池,皆是将士用命之地,岂可儿戏!”



    东方玄卧在榻上闻听此言,瞥过一眼齐正义。



    ‘此人,倒也刚正。’



    狄熊正欲再骂,却为东方玄挥手所阻。



    东方玄挥了挥云袖,示意狄熊稍住。哼笑一声,不答众人反问道:



    “哼!南州夏国,何以连年用兵?”



    众人不解,这齐郡、荒郡,又和南州夏国连年用兵有何关系?



    大将军云海恍然明悟,脱口而出:



    “粮!”



    东方玄俊美无俦的脸上终显出一丝笑意,轻轻颔首道:



    “不错,夏国坐拥南州九郡之地,粮城数座,仓禀殷实。而东燕粮城仅有熙农一处。不觉得太少了些么?”



    大司农子车无忌每每为粮犯愁,急急行礼向东方玄拜道:



    “少,少,太少了啊!”



    东方玄看了看子车无忌,继而出言调笑道:



    “南稻北粟,夏国水稻可一年三熟。”



    众人闻此大惊,东燕熙农素有‘天下粮仓’之称。那里麦粟纵是多产,也不过一年一熟。一年三熟,那是要多出多少粮食?!



    大司农子车无忌倒是知水稻可一年两熟,可万没想到南州夏国的水稻竟可以一年三熟。



    子车无忌早年试种过水稻多次,北方是种不活水稻的,羡慕又有何用。



    东方玄抽出袖间锦轴交予紫奴,示意其呈给燕星澜。随后手中把玩着青玉麒麟觥,悠哉道:



    “荒郡多荒草湿地、泥沼水泽。近东海,三季湿热。今我有火耕水耨,棚幔鱼鸭之法。烧荒草、养鱼鸭、植水稻、冬季覆之棚幔。此地水稻,当可一年四熟。尔等觉得这齐郡可是换的亏了?”



    燕星澜及众文武听的大喜过望,齐郡虽有城高池深的重城齐城,却远远不如一座粮城珍贵。那水稻若是真能在荒郡一年四熟,那荒淄城可就不再是孤野之城了,而是一座粮城啊!



    狄熊抱着膀子撇着嘴,面带不屑,扫视众人。一副他早就知晓的样子。



    燕星澜步出案前,行天揖跽礼拜道:



    “公子授我东燕粮城,星澜代东燕黎庶、三军将士,拜谢公子!”



    范逸云、云海、子车无忌等文武百官,同行天揖跽礼拜谢。



    东方玄起身,理了理衣衫。也不理众人,径自向殿外行去。清冷的声音似夏日之寒泉。



    “尔等前番助我修湖建岛,今回礼一座粮城。便做两清吧。”



    众人皆听出东方玄言词中的冷漠、疏离。



    燕星澜望着东方玄卧在那匹黑色巨马之上绝尘而去。心中苦海翻腾,险些哭了出来。自己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与这东方玄亲近了些许。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要这粮城。



    一座粮城固然珍贵,可东方玄意味着什么?是天下啊!



    燕星澜现在只想把这帮蠢材一个个拉出去金瓜击顶才好。



    散了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及左右侍从,燕星澜独自行到王座旁那处为东方玄设的赤金墨玉麒麟塌后。于阑干暗格处抽出一块银饼。



    银饼四周有明显的握痕,竟是由银子揉捏而成。其上密布点点指印,却是旧燕盲文。



    ‘玄有功,不知名。能马语,善骑乘。玄有术,名乾坤。可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九千河。’



    乾坤术么?想来应如前番鱼龙幻境一般,睡梦之间,神游天外。穷碧落,下九渊,自可尽知天下之事。只是这乾坤术并不需借鱼龙蜃香入境,真叫人好生羡慕啊!



    燕星澜嘴角含笑,仿似参透玄机。



    难怪他一睡便要二三日。



    燕星澜摸了稍顷,莲步轻移,行至塌内。环顾了一下四下无人的大殿。跪坐案前,将那只青玉麒麟羽觞放置唇边。细细品味着盏中尚存的北疆天石乳,只觉得沁人心脾,格外香甜。



    东方玄与紫青双奴策马回到霞云岭,仙梦湖畔,正欲驾舟归岛。



    燕家王室禁卫忽然来报,言于仙梦湖边拾得一对手掌。



    青奴取来,众人一看便知这对手掌的主人殊不简单。



    此对手掌骨节宽大,掌心奇厚。掌腕处已于湖中泡的泛白,而手掌仍呈暗红之色。



    紫奴正欲从布兜中拿起一只手掌仔细端详。却为东方玄从旁所阻。



    “火砂掌,有火毒。”



    料想此人应是看上了天下暗花红榜上的悬红,欲趁夜上岛,袭杀东方玄。



    青奴秀眉微蹙道:



    “火砂掌,天下间练此掌功的不少,也不知此人是何人。”



    东方玄白玉纤指轻撩发丝,嘴角带起一抹醉人的弧度。洒然笑道:



    “北燕,岩城。三合镖局的大镖头,火掌水上飘,李里。”



    青奴心中暗惊,怎会是北燕国的武人要来杀公子。



    紫奴嘴快奇道:



    “公子,天下间练此掌功者不知凡几。公子如何得知此人便是‘火掌水上飘’李里?”



    青奴温婉可人,紫奴顽皮跳脱。这对孪生姊妹,有着一般无二的绝美姿容,却性格迥异。倒也有趣。



    东方玄指着那对手掌,不紧不慢的言道:



    “观此手掌大小,此人高不过五尺上下。见其掌心赤茧,当有三十余年苦功。火砂掌能练至这般火候,必是炼气之人。



    仙梦湖畔,方圆百里无船。他若想过湖上岛行刺,料其当有一手不错的御水功夫。”



    东方玄看着宛如学童般认真听教的二人,继而一笑。



    “炼气之人,身高五尺。苦练了三十余年的火砂掌,且有一手不错的御水功夫。不是那‘火掌水上飘’李里,更是何人?”



    紫青双奴虽惊于东方玄的推算,却真也不知这‘火掌水上飘’李里是何许人物。



    东方玄看二人神色不禁奇道:



    “难不成你二人未曾听过?莫笑男儿五尺高,三合火掌水上飘?”



    紫青双奴齐齐晃首以示不知。



    东方玄俊美仙逸的脸上故作怅然,叹道一声:



    “唉,这世间的女子啊!怕不是都只知那澜台公子和白虎将?殊不知,天下男儿多才俊,个中更有风云辈。”



    青奴美目秋波,向着青衫飘飘独立舟头,俊美无俦,一派仙家风流的东方玄微微行礼。柔声笑道:



    “只是这世间女子还不知公子罢了。”



    紫奴却是掩口娇笑道:



    “什么烂台公子,白糊酱,紫奴可不知晓。紫奴只想啊,这天下五尺高的男儿怕不是要伤心死了呢,嘻嘻嘻!”



    东方玄与青奴微微一愣,转而笑了起来。



    三人的笑声随舟远去,渐渐隐于仙梦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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