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边笑边拍史进的肩膀,表情夸张,史进被徐泽搞得一头雾水。
忽地,徐泽止住笑,转过身,冷冷盯着朱武,不发一语。
空气仿佛突然凝滞,史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刚刚还在大笑的师兄怎就突然变脸。
杨春立在朱武身侧,却能清晰的感受徐泽那犹如实质的冷冽眼神,霎时就想到聚义厅外那雷霆一击,以及下山后就生死不知的陈达,整个人如坠冰窟,额头都渗出白毛细汗。
朱武迎着徐泽的目光,面色平静如故。
端的好城府,的确是个可以做事的人,徐泽暗自赞叹,脸上却依然很冷,声音也硬邦邦。
“可还有深意?”
朱武的脸色瞬时变白,艰难的掩下一口口水,声音干涩地说:“有。”
朱武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回答自己的“深意”。
徐泽却已起身,扶剑踱步。
自顾自地说:“以义气为饵,激讲义气重名声的大郎放了你等,只是其一。”
转身,又拍了拍史进的肩膀,接着说:“其二,以感大郎释放之恩义为由,刻意结交,大郎也必以义气为重,保你等平安。由此,可得史家村庇护,华阴县便不再为山寨害,山寨可以安心向蒲城县方向发展。朱头领,我之言,可有误?”
朱武不敢应答,额头已经渗出细汗。
激陈达打史家村之前,他早就派人打探过,史家村根本就没有徐泽这号人,今日事发突然,打了山寨一个措手不及,但对史家村而言,又何尝不是突发情况,这人抽丝剥茧不说,还能看破自己的连环计。
太可怕了!此人莫非真的能窥人阴私?
徐泽继续踱步,说:“其三,一方乡豪与县衙赏捕的山贼结交,如此犯忌讳之事,时间久了,怎可能不出意外?“
“不过,即便事情败露也无妨,大可以求大郎直取你等头颅自证清白,大郎如此重义之人如何会同意你等之请?必然毁家杀官也要解救你等。”
“师弟,师兄此言可对?”
史进痴痴地点了点头,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想摇头,又觉得不合适,头摆了一半,定住了。
徐泽很快就给他解了惑。
“如此,大郎杀官毁家,失了清白之身,这史家村是万万不能再待了。他要么干脆落草少华山,投靠你等,山上便多了一个好用还没甚心机的强力打手;要么孤身离去,史家村一众族人却没了庇护,只能举族上山。如此以来,少华山便以小吞大,人财全收,从此雄据此方!”
史进已面色涨红,双手微颤。
徐泽突然止步,俯身盯着朱武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若无意外也无妨,那便制造意外!”
“比如和大郎交往过程中,明知大郎不喜读书,也要频繁使用书信,实在不行,灌醉联络之人可否?”
啪——
朱武终于心神失守,瘫倒在地。
“呛——咔嚓——”
“鼠辈安敢如此欺我!”
却是史进愤而拔刀,欲劈朱武,被徐泽挡了一下,只砍烂了旁边的交椅。
徐泽按住史进,待其心绪稍宁,抛下一句话:“我乃江湖野人徐泽,不日便要离开华阴县。”
说完,便拉着史进出了聚义厅,直接带着众庄丁下了山。
回去的路上,史进一副痴呆模样,一路都未搭理众庄户,回到村里,又径自到祠堂里跪起,也不说话。
庄户们从未见过史进如此模样,有心劝慰,又不敢向前,只得求助徐泽,徐泽却不甚担心,只是逐一传唤了上山的十名庄丁,问其家人和营生情况,至于今日当说不当说之事,回村途中便已交代清楚,自不必再言。
又唤来史诚,询问村中经营诸事,见其对答如流,条理清晰,很是满意。
随后,他又写写画画,列了一些关于史家村日后发展的建议。
直到晚饭后,徐泽才提着食盒,来到祠堂看史进。
史进终于开了口,先是对着祖宗、父母牌位泣声道:“爹爹!娘亲!今日方知二老教导孩儿的辛苦。孩儿不孝,往日只知耍枪弄棒,不识江湖险恶,今日险些为了这狗屁的江湖义气,亲手葬送祖宗辛苦攒下的家业!”
说完,“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随即,史进又转向徐泽,伏地拜倒。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兄长,进此生愿为哥哥执鞭坠镫,万死不辞,请哥哥勿弃!”
徐泽平静地问:“日后当如何?”
史进答:“静心读书,用心历事。”
徐泽又问:“少华山又如何?”
史进再答:“我已经想明白了,少华山之人哥哥必有计较,事情并未发生,我与那三人实无深仇。且,我若灵醒,谁能欺我?若我继续愚钝,则世人皆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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