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8章 祭祀太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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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元年,正月初八,皇帝亲祀太庙。北京城雪后晴日,曙色微茫的时分,朱由校带着一大帮子朝臣宦官去太庙祭祀。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焚香祈祷神灵,挥戈保卫疆土,是封建国家,也是封建帝王的两件大事。



    中世纪的中国同欧洲各国一样,神权至高,皇权至上。但也有所不同,罗马教皇立奥三世于公元八百年圣诞节,在罗马圣彼得大教堂为查理大帝加冕;中国皇帝的登极,则只是告祭神,毋须其干预。



    神权与皇权,相互依援,主客难定。中国在中世纪,从哲理上讲,神权为主,皇权为客,所以皇帝才称为天子;但从现实上讲,皇权为主,神权为客,所以皇帝才敢于灭佛毁经。中国皇权一元,但神权多元。语云:“天生英物,必有神主之。”天下万物,神以百计。



    太庙是祭祀皇帝祖先的庙宇,明初建,在阙左。嘉靖时撤故庙,建九庙,分祀而含为都宫。庙成后,雷火焚八庙。又重建太庙,为同堂异室之制。前正殿九间,内储诸帝后冕旒冠带,祭时陈列。其前为两庑,东西燎炉,南为戟门。后寝殿九间,安放先帝后神主。又有祧庙五间,藏祧主。四时祭祀,岁除祀。其两庑,东庑侑享诸王,西庑侑享功臣。



    最近的朱由校很是郁闷,过年这几天他被繁琐的宫廷礼仪缠住了手脚,像一些大型的典礼祭祀皇帝必须要参加,搞得比上朝还累。祭祀太庙是大祀,需要习仪,就是在祭祀之前练习祭祀礼仪。在祭祀日的前六天,百官到朝天宫习仪。皇帝要在正祭前四日午后,沐浴更衣,处外室斋戒三天不得饮酒茹荤。



    朱由校想像明神宗一样犯懒不去,让大臣代替他祭祀。但是他又担心以后会被文官的奏疏围攻。皇帝还是勉为其难的执行这种形式主义的大礼,毕竟一年也没有几次。



    天子不高兴,担当陪祀官的大臣可是很开心啊,这是一种地位与荣誉的象征。陪祀官,初定四品以下武官、五品以上文官,年老、疾病、刑余、家里有丧事的大臣不准陪祀。陪祀官有入坛牙牌,有圆、方之分。圆牌陪祀官佩戴,方牌执事官佩戴。平时藏于内府,遇祭则给,无牌不能入坛。



    大祭已毕,皇帝回到乾清宫休息。



    乾清宫本来就烧了地龙取暖,再加上值班太监临时又增烧了铜盆炭火,暖阁里显出一片温暖祥和。躺在罗汉榻上的朱由校回顾着这几个月的皇帝生涯。



    让穿越者觉得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查抄矿监,整顿吏治、军事是一件耗时耗力的长期工作,短时间内看不到效果。



    皇帝太需要钱了,准确地讲是国家太需要钱了。明朝交到朱由校手上时,整个官僚机器臃肿不堪极其低效率。天子花十两银子,可能就只有二两银子派上用场;天子花十分的力气治理国家,可能就只有二分力气能真正的帮到这个国家。所以皇帝急需一笔巨额钱财储蓄,来应对国家将遇到的种种灾难,而不是去给贫苦的老百姓加税。



    暖阁里有一面高大宽阔的西洋镜,在后世这很不起眼,在明末是珍宝。镜子旁有一支竖立的木板,上面画着很多道道,这是皇帝为自己制作的身高测量器。



    这几个月,穿越者一直在修炼体闸,通过封闭巨阙闸,再加上长跑与大重量器械的运动,他的体魄变得像职业运动员一样强壮;通过封闭会荫闸,穿越者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开始生长,根据身高测量结果,他长高了一寸。



    身体上的七个体闸,上星闸一直封闭不能打开,其余的五个体闸各有用处,朱由校已经了解透彻。唯有心脏上的神藏闸,他仍是一无所获。百思不得其解,皇帝不愿再想,他拿起了身边的公文翻阅。



    这篇公文是东厂提督太监魏朝呈上来的,是对于大明宗室的一个报告。朱由校通过魏朝的调查和大臣的讨论对宗室问题有了很多了解。



    宗室问题在明朝前期主要是宗室内部争夺最高统治权的斗争,一再引起国家政治局面的动荡;中期以后,随着宗室人数的迅速增加,形成了一个极其庞大的寄生集团,给国家的财政和老百姓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万历三十二年,徐光启统计过明代宗室的人数,当时宗室有八万人之多。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六年,宗室人数一定大大超过八万人。政府花在宗室们身上的钱财并不仅是禄米,举凡宗室的婚礼、丧事、造宫以至于仪仗、校尉、王府官员等等全部开支都由政府按不同规格支给。



    在嘉靖末年,朝廷给宗室的岁支禄米八百六十余万石。随着宗室人数的增加,国家渐渐支付不起越来越多的禄米,而长期拖欠禄米使大批宗室衣食无着又造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



    这样,在明后期宗室内部出现了明显的两极分化:亲王们因分封时贵为帝子,禄赐丰厚,又霸占了大批庄田,积累的钱财富可敌国;而品级较低的宗室却因生活无着不免胡作非为。



    亲王宗室们凭借政治势力通过请乞、私占、接受投献等种种方式霸占大量庄田,实行大规模的土地兼并。诸王宗室的占田是造成政府征税额地缩小的重要原因之一。四川藩封只有蜀王一府,从洪武初年到万历末年蜀王朱椿的后代竟然占有了靠都江堰灌溉的成都平原百分之七十的土地。



    国初诸王经过二百多年的聚敛兼并已成为全国最大的土地占有者。后来的续封诸王看得眼热,无不竭力搜刮。以明英宗诸王为例:



    崇王朱见泽封在河南汝宁府,到万历末年朱见泽的后代在汝宁府属下的七个县占有农田、山林、湖泊总共四千七十二顷六十四亩;又在汝宁府境外的陈州等七个州县占有土地二千六百八十顷九十亩。两项合计有近七千顷,也就是七十万亩地。



    德王朱见潾建藩济南,请得原齐王、汉王所遗东昌、兖州田亩和白云、景阳、广平三湖地作为自己的庄田。又将濮州、范县、聊城、临清一带因黄河决口退滩的免科薄地,按亩征收子粒银。仅濮州一地德府所占子粒地就达三千余顷。



    吉王朱见浚建藩长沙后也拼命掠夺田土。仅在长沙、善化两县所占庄田八万亩地。到了万历年间,吉王后裔占田达到七十万亩地,占两县田亩总额的百分之四十。



    嘉靖以后所建封藩请乞的庄田数字越来越大,原因就是新封诸王都想向已封多年的藩王看齐。但是天下的田土毕竟有限,无法满足亲王们的欲壑。



    明中后期所封亲王请乞田土动辄万顷,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直接占有了那么多的庄田。廷臣和地方官员迫于皇帝的严旨,往往在搜刮不及额时采取挪移政府其他收入和加派赋税的办法勉强凑足各王府请得田亩数的租银。



    到神宗诸子分封时,福王朱常洵是神宗爱子,皇帝坚持得按潞王的标准给田四百万亩地。经过廷臣和地方官的力争,才减为二百万亩地。这二百万亩庄田主要是通过摊派四万六千余两租银的方式来实现的。



    朝廷对宗室问题也是有回应的,做出了一系列改革:一、通过限制妻妾数目抑制宗室人数的急剧上升;二、通过奏减和折支等办法减少原定禄米数额;三、宗室受禄年龄由十岁提高到十五岁开始支给;四、削减一些无关紧要的浮费。



    这些改革都是着眼于渡过眼前的财政难关,而对于宗室问题的根本弊病则不愿触及。自嘉靖初年,廷臣和宗室当中的一部分有识之士就一再建议朝廷开放宗藩之禁,让宗室人员自由迁徙,允许他们从事士农工商。这本来是解决宗室问题的一个重要步骤,国家既可以免除部分负担,宗室也谋生有路不致于坐以待毙。然而,各种因循守旧势力的从中作梗,使本来就已经积重难返的局面更加无法作出重大改革。



    大明宗室是一个棘手的难题,朱由校放下公文,传选侍张织月来陪皇帝用午膳。用完午膳,张织月陪皇帝下五子棋解闷。



    朱由校命内侍拿来一个紫红色檀香木盒,一股淡淡的清香从木盒透出。盒面上用银钉钉出一朵朵随风飘游的白云,云中奔腾着一条条金光四射、张牙舞爪的龙。



    打开盒盖,张织月才知道这是一副棋具。里面分成两隔,一边放着黑子,一边放着白子。黑子乌黑发亮,犹如婴儿眼中的眸子;白子洁白晶莹,就像夜空中的明星。



    张织月很是惊讶,宫中的御棋也见过不少,还从没有见到过这样质地精美纯净的棋子。她随手拿出一枚黑子,觉得它比一般棋子都压手。她将棋子轻轻叩在桌子上,立刻发出铿锵的声响。张梦卿又拿出一枚白子,感觉一样,又一连拿出十数枚,枚枚如此。她冲皇上笑道:“皇上,这么好的棋具是从何得来啊?”



    “这是云南税监杨荣给自己打造的棋具,后来杨荣被云南百姓处死,这个珍宝流落到别的太监手中。锦衣卫调查矿监,抄家找到了这个珍宝。然后他们没有上交给大内,自己私藏起来。魏朝带着东厂番子抄了锦衣卫的家,这个宝贝才能交到朕手里。”皇帝冷漠地回答道。



    这是云南永昌府出的棋子,世称云子,工精艺绝,历来誉满海内。有一年,永昌府东北三十里外的金鸡山里,挖出两块千年难遇的好石头:一块纯白,无半点瑕疵;一块乌黑,无丝毫杂质。



    正巧矿监杨荣在当地搜刮民脂民膏,就亲自选派最好的窑工,不惜工本为自己烧制一盒棋子。棋子烧好后,谁见谁叫绝。这盒棋子比其他所有的云子都显得更古朴浑厚,色泽分外的纯净柔和,白的胜过和田玉,黑的强似徽州墨,更兼质地坚实,落盘声铿锵悦耳,拿在手里,冬暖夏凉,有一般说不出的舒服之感。



    张选侍听了皇帝的话,察觉到他不高兴,小心翼翼地下棋让朱由校赢了几盘,气氛才缓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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