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宝儿摇头,“多谢,不过不必。”
崔敏芝见她坚持,只得催马前行。
袁家的车架与他擦肩,停在程家门口。
袁大老爷和袁家大郎信步而入。
崔敏芝到底担心,掉头回来。
袁大老爷和袁大郎拜祭过后,示意袁宝儿出来。
“我听说,你要扶棺柩回乡?”
袁大老爷问。
“不是听说,就是,”袁宝儿声音平静。
袁大郎皱眉,“你可你什么身份?又知道如此做有什么后果?”
袁宝儿微微挑眉,“再不出仕。”
“你知道,”袁大郎皱眉,“你知道还如此?”
袁宝儿讥讽的扯了下嘴角,袁家人从来都是利字当头,“在我还在襁褓,外祖便带着只会啼哭的我,以他所有护佑我长大,尽他所能教我做人,拼出己力护我周全。”
“而今他走了,我为他守灵,本就应该。”
“倒是我那所谓亲人,我倒是想请他们扪心自问,有那个资格管我吗?”
她眼眸冷厉,扫过袁大老爷。
“大伯,你觉得有资格吗?”
她眼神讥讽轻蔑。
袁大老爷用力抿了下嘴,沉声道:“你姓袁,这辈子就是袁家人,这是不变的事实。”
袁宝儿哼了声,“我可以奏请陛下,我相信陛下的明理。想来没了我占你袁家排行,也不会耽搁你袁家前程。”
门外,顾晟阔步而来。
他冷冷的扫过袁家父子,温声问袁宝儿,“可是有事情?”
袁宝儿摇了摇头,转头回去灵堂。
耗子和候温入内拜祭。
顾晟定定看着袁家父子,“识趣点,不然我不介意送点东西给新帝瞧。”
“我袁家行的端,做的正,不惧鬼魅魍魉。”
袁大郎义正言辞。
顾晟嗤笑,睨袁大老爷,“放火烧山确实不错,可你忘了,事都是人做的。”
“又怎么可能不留下痕迹?”
“就是不知,若陛下知晓袁家跟二皇子,哦,如今是庶人,牵扯不断,不知如何对待袁家?”
袁大老爷脸色顿时变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拂袖急急走了。
袁大郎愣了下,忙追上父亲。
顾晟收了笑,眼神沉沉的盯了门口一会儿,才进去祭拜。
待到上完香,他等到耗子送候温离开,才低声道:“你要坚持,我就去跟陛下说,改个姓氏而已,没什么大碍。”
袁宝儿摇头,“我不过是气话,哪里真的会去做?”
“若真改了,我父亲那里怕是要被随便过继个嗣子,我可不要。”
顾晟点头,拉了拉她袖子,“照顾好自己,别太累。”
袁宝儿点头,送他离开,远处瞥见崔敏芝,她微微点头。
崔敏芝朝顾晟遥遥保拳,掉头走了。
七天的守灵过去,袁宝儿负责灵柩上船。
顾晟跟着她,一直送出了京都,还很不舍。
“过阵子,我腾出空,便去看你。”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换了新帝,候温在朝堂的话语权扩大,便在明里暗里的压制顾晟。
好在新帝和当今唯一的皇子元哥儿一直对顾晟印象极好,倒也没有太过影响。
离开帝都,便很是顺分顺水,走了差不都十几天,船便停靠到老宅后面的阜头。
张大郎一早便赶过来布置,等到袁宝儿等人到了,人手早就准备齐整。
族里的老人带着族里的人过来相迎。
见到容貌秀丽的袁宝儿,族老们忙簇拥上来。
袁宝儿心知众人担心,便道:“陛下仁厚,知晓大家无辜,早已下令,只惩首犯。”
众人松了口气,见袁宝儿脸色有些不好,又忙赔笑。
袁宝儿礼貌的扯了嘴角,让张大郎带着人把灵柩抬进去。
族长示意众人退后,赔笑道:“我请人勘察了下祖地,如今的好位置有几个,不过位置不如先辈们好,但是风水确实不错。”
“您做主就好,”袁宝儿心里明白,她到底不可能在这里久居,外祖的香火终究要靠着这些族人。
所以,一些能妥协的地方,她都不介意做出让步。
族长见她如此好说话,勉强松了口气。
程家已随着程立的离世落魄下来,好在还有个有那么大官做依仗的外孙女,好歹还能提携族人。
袁宝儿先去停灵的地方,给程立上了香,跟他说明已经回到祖地。
待到香燃完,袁宝儿才回去休息。
众人眼见袁宝儿如此,便知道她对程立有多看重,当即对程立的坟地一事也跟着上心。
隔天,袁宝儿才起来,就见到族里的各路亲戚。
袁宝儿虽然一直跟着程立,但她从来没来过老宅。
七大姑八大姨的见完,早就过了早饭时间。
她只能吃几块素点,草草了事。
才吃完,族长便带着族老来了,要陪她去看坟地。
袁宝儿一听,忙跟她过去。
族长挑选的坟地在居中偏右的位置。
袁宝儿跟着各路得道高人混一阵子,多少也能看出些风水。
不得不说,族长指的位置确实不错。
“就那里好了,我想制作碑文,您帮我请个手艺好的工匠来,”袁宝儿从袖管拿出一幅字,摊开来。
族长凑过去,见纸上字字纵横,很有股恣意意味。
“这是,”他觉得这字实在很眼熟。
“是外祖写,”袁宝儿道:“早前外祖便留下这个,说明了是等到有天用的。”
族长摇头,“他这个脾气,几十年了还没变。”
袁宝儿有些诧异。
族长便道:“你外祖当年还是读蒙学的孩童时,就写过谢先生的文章。”
“那会儿他就说,万一高中,他就把此物赠与恩师。”
袁宝儿问:“那他送了?”
族长点头,“堂堂状元郎,真亏得他舍得下脸面,把那文章送给了他先生。”
袁宝儿勾唇,这事还真是自家那位老顽童能干出来的。
族长却有些伤感,“想想那时,他意气风发,端是俊美潇洒。”
“却不想一别经年,他却已经故去。”
袁宝儿低下头,忍住漫上来的泪花。
族长叹了口气,转头见要把人招哭了,忙道:“既然定了那里,我便让人准备,至于刻碑的师傅,要再等上几天。”
袁宝儿不想被人看见软弱,急急点头,快步离开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