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在闺阁之中有三分欢喜,却又有七分落寞,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出阁嫁人之事,忽然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忐忑。
父亲有些欲言又止,甄宓知道父亲是因为自己身体内流淌着上古神圣血脉的事,自己这一出嫁,就难得再回家族。
关于魔道家族未来的命运也变得不可捉摸,父亲担心的是已经故去的长老的预言,自己出嫁,就不能再成为洛水之神,光大家族也就再没了可能。
其他族人的窃窃私语中也透露出对自己和父亲的不满,但君主的命令,虽然身为魔道家族,也没办法抗拒,况且,已经到了出嫁的时刻,反悔婚事更是不可能的事。
“父亲,阿宓出嫁在即,有什么事您就说吧,阿宓能做到的,决不会推辞。”甄宓在即将盖上红色的盖头之前,还是有些不忍看到父亲如此无助。
父亲吞吞吐吐,不过还是咬牙说了话:“阿宓,你可能不知道,家族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关于你血脉的事,其中另有隐情。”
甄宓有些发愣,父亲的话隐约透漏出她所猜想的事,家族的所有人果然是有些事不愿让自己知道,自己在桂花树下冥想之时,偶尔感觉暗中有人窥视,等到自己问起父亲或者家族的长者之时,往往又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
而且,让她不解的是,家族中的医者每个月都要查探自己的血脉,用奇怪的银丝搭在自己的脉搏之上,医者每次都会面露失望之色,据说是自己的血脉尚未完全觉醒。
但甄宓总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血脉完全觉醒之后,自己的御水之力会得到巨大的提升,这根本用不着每个月都要查探,她不明白家族为什么这么心急。
父亲甄逸叹一口气,好像下定了决心:“甄家的魔道传承,就是圣者的血脉,说是传承,不如说是个诅咒!自千百年来,甄家的所有人都会自出生之时就会得一种怪病,每到成年之时才会发作,甄家人都会自脚底开始溃烂,直到慢慢侵蚀全身,这是上古神的诅咒!”
“这个病无药可医,甄家千年来已经想尽了所有办法,无法用药来根除诅咒,只能延缓病痛的侵蚀,你可见过我们甄家有活过一甲子的人?即使有,也在诅咒的折磨下无法忍受,到最后都是自杀而死,没有一个善终!”
甄宓看见父亲脱去了鞋袜,父亲的脚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甄宓才明白,为什么家族的有些人在走路之时都是小心翼翼,像是得了脚疾;自己的祖母忽然去世,而前一天祖母的身体丝毫无恙,并且祖母去世之后,不让自己见祖母最后一面,祖母她也是自杀的!
甄宓愣住了,她从未想到,家族的传承会是一个诅咒,而这个诅咒事关家族所有人的命运!
家族的所有人包括父亲在内都不希望自己出嫁,恐怕和自己的血脉大有关系。
“甄家一族每代人都会有一个拥有纯净圣者血脉的人,而这个人就是甄家所有人的救星,成为洛水之神只是幌子,按照传统,举行了入水献神仪式,就不能再嫁人了,而圣者的血,能够抑制诅咒的蔓延......”
甄宓到现在才完全明白这一切,所谓圣者血脉,洛水之神,不过是家族的杜撰,好让家族的圣者血脉能够延续,自己的血就会被用来医治家族的诅咒顽疾。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呢?怕自己不愿意牺牲么?甄宓忽然觉得有些想笑,自己到头来是什么?只是家族的一个......一个工具吧?一个可以医治好他们的工具而已!而且所有人都在欺瞒着自己,只为了等待自己长大觉醒血脉。
甄宓笑了:“父亲担心阿宓出嫁之后就不再回家,而且王府规矩众多,女眷不得出门,就无法替家族分忧了。请父亲放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说是血了,阿宓的命都是甄家给的,死也是甄家的鬼!”
向来看似柔弱的甄宓,其实内心无比坚韧,当她得知自己家族的隐秘之后,内心的那种强大和坚韧显现出来,但坚韧之下是心灰意冷,家族的做法有些愚蠢,如果自己早知道家族的事,即使自己再爱慕君主的三子曹植,怎会答应这门婚事?可是事已至此,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出阁!”阿宓替自己盖上了红盖头,冰冷的语气让伺候的丫鬟不敢违背,小心的搀扶着甄宓迈出了闺阁,门外已经传来鼓瑟吹笙的喜乐。
陈王曹植依旧身骑白马,翩翩俏公子在大街之上早就引起了无数少女的阵阵惊呼,才高八斗风度翩翩丰神如玉且是君主之子的白马王子是多少魏地少女的梦中情人。
婚礼的程序复杂而繁琐,这让曹植有些急不可耐,他早就看见了阁楼之上大红盖头下的甄宓,可是在司仪官没有说让自己接新娘之前,只好耐心等待,甄宓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曹植的眼神一刻也舍不得从甄宓身上移开。
“新郎官上阁楼!”司仪官终于喊出了曹植已经等不及的话。
曹植快步登上阁楼,登登登的脚步声乱了甄宓的心,她知道,下了阁楼,自己就是王府的王妃了。
“阿宓,我来娶你了!”
耳边是曹植有些激动的声音,甄宓默默点了点头,心里面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父亲的一番话和家族的命运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曹植抱起自己的新娘,有些激动,这个仅见过几面的甄家大小姐,传说拥有圣者血脉的美丽女子,洛水之上的惊鸿照影让自己念念不忘,而今,终于要成为自己的新娘。
曹植将自己的新娘放在马背之上,与甄宓共乘一马,锣鼓和鼓瑟吹笙的乐器声欢天喜地的响起,大街上羡慕的目光和人群中的欢呼都似乎证明,这是一桩天作之合的姻缘。
王府之中喜气洋洋,到了夜晚张灯结彩,无数宾朋把向来清净的陈王府喧闹的有些嘈杂。
向来不喜热闹的曹植今日看着陈王府热闹的景象却丝毫没有反感,这是自己的新婚之宴,就连喧闹在曹植耳目之中看来听来都如此赏心悦目。
父王和母后正在等待自己和新娘叩头敬酒,曹植携手尚盖着红盖头的甄宓恭敬的跪拜叩头。
“孩儿携阿宓给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叩头敬酒!”曹植拉着有些害羞的甄宓一起磕头。
“好好!吾儿子建今日成家,他日当建功立业!”曹操脸上绽开开心的笑容,但眼神却无故有些不忍的神色。
拜完天地父母,新娘子被送入了洞房,曹植被无数宾朋的热情感染,不得不一一敬酒,慢慢有些酒醉,甚至连父王和母后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将带着醉意的宾客一一送出门外,曹植已经有了七分醉意,今日的酒量格外的好,可是就在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曹植转身正要回府的时候,听见门官的报号。
“荀彧到!”
父王的第一谋士荀彧也前来道贺吗?这让曹植有些受宠若惊,荀彧向来不喜交际,与自己的两位哥哥也属于泛泛之交,自己也只是在父王那里见过这人几次。
传闻荀彧有魔道传承,是父亲帐中第一智谋,向来眼高于顶,在朝中没有朋友,连父亲对他也是执学生之礼,自己新婚之夜,他来干什么?
曹植看见头戴纶巾的荀彧,用他细长的凤眼扫视了王府庭院一周,拱手就问:“给陈王道喜,君主现在何处?”
荀彧面容之上虽有些凝重,但并没有焦急的神色,可是他于夜晚前来自己府上找父王,一定是有什么大事才对。
“回荀师,父王应该回王宫了。”曹植的酒意醒了一些,他实在不知父王何时离去。
荀彧摇摇头:“王宫之中不见君主,恐怕君主已铸下大错了。”
曹植有些不明白,父王万人之上,一国之君,就算犯错,又能如何?
“荀师何处此言?方才父王还在府中饮喜酒,何错之有?”
“那来自扶桑的神秘人,名叫徐福!他修炼邪法的血族!君主......恐怕他已经被徐福转化成了血族,血族一日不饮人血,便会......”
荀彧的话音未落,忽然从王府后院传来凄厉的尖叫!
那是自己的新娘甄宓所在洞房的方向,曹植和荀彧都大惊失色,匆匆往后院赶去。
未及到达,一个浑身是血的丫鬟已经尖叫着狂奔出来,目光涣散,浑身颤抖,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曹植拦住冲过来的丫鬟,大声喊:“出了何事?”
丫鬟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战战兢兢道:“君主......君主......新娘子......”
没说完就尖叫一声昏迷过去,曹植丢下浑身是血的丫鬟,三步并作两步闯进了洞房之中。
曹植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洞房之内到处都是血迹,自己的父王曹操满头满脸的鲜血,正盘腿闭目坐在地上,身体泛出妖异的红光,皮肤之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翻滚,像要从他身体内钻出来。
荀彧一步迈到曹操身边,把一个闪烁着湛蓝光芒的符文,放在了曹操头顶。
而刚刚成为新娘的甄宓,已经不知所踪,曹植望着洞房之内鲜血淋漓的场面,再也没了酒意,陷入了震惊和迷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