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这信封里的东西正是狗儿最忠爱的,所以另外一封信里的请托事,自然答应的痛快。
饭也吃饱了,酒也喝好了,差事儿也办成了,急急忙忙赶路来的刘三郎就送狗儿回了书院。
狗儿与他低声交谈了几句,便拱手送了几人离去,自己转身进了院门。
回学舍的路上,狗儿满怀激动,以前这刘三郎动不动就踢自己屁股,现在他叔父都要喊自己一声“贤侄”,还有,在以前自己给刘县尉磕个头都要战战兢兢的,现在却轮到他客客气气的求自己帮忙办事儿了。
在以前,自己为了挣那几文铜钱,冒着大雪走村串寨的收干柴,而现在,自己只需引荐一下人,就能赚的百两银子,怪不得人人都想做官,这做官果真是好。
狗儿摸摸放在胸口的信封,嘿嘿一笑,“就连酒菜都能打折!”
啧啧啧,狗儿咂摸咂摸嘴巴叹口气道:“官还小,这一瓶葡萄酒都能抵自己一个月俸禄!唉!还是得好好读书,若中了进士,想必这官位总能升上一升了吧!”
狗儿说的不错,如今他是武职从九品,若是考中进士,按照最次一级封赏,也是升官一级,考虑到武职转文资折半级的惯例,最少也是从九品的文官,一些偏远地区州县的主簿、县尉等官职还是能当上一当。
这个时辰,学舍里自然还不到放课的时候,所以各屋里,学子读书背诵的声音自然回荡的满院皆是,狗儿回了自己学舍,向先生施了一礼,就回到自己座位盘膝坐下,拿起先前正在看着的书本,默默的背诵起来。
“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能……”
“赵大狗,外面又有人找你!”
狗儿这个气啊!正忙着背文呢,这大嗓门的门子又突然打岔,若是只有自己那还罢了,可是这满屋的学子,莫不是给自己拉仇恨么。
这么一想,狗儿也不管啥中庸不中庸了,丢下书本就气呼呼的站起身,在满屋学子的愤怒目光中快速的走出门外。
“我说哥哥,不是告诉你莫要大声喊了么!怎么还这么大音?”
看门的门子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小相公莫生气,我这已经是小声说了,你要是不信,小的再给你喊一声俺以前的,你比较着听听!”
“行啦行啦!”
狗儿可不想听他再喊,满脸不高兴道:“行了,俺去看看又是谁来找我!”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狗儿迈步出去。
“唐小二,唐小七还有大花小花,你们几个怎么来啦?”
讨厌的人自然是忽视掉,所以狗儿只对着唐小二几个人拱了拱手。
“咳,那个,狗儿啊!是我爹喊我来的!说是村子迁移的事儿,想问问你。”
狗儿疑惑道:“迁移?不是说已经迁完了么?”
“人是搬过去了,就是还有些田地,衙门还没给,也不晓得今年给不给,要是给就早些,这样俺们还能补种一些庄稼”唐小二扭头瞅一眼后面不好意思道。
狗儿点点头,“就这些吗?别的还有吗?”
咳。
唐小二对着后面努努嘴,轻声道:“俺爹让俺们把三叔给你送过来,有什么事儿就让他帮你跑跑腿。”
狗儿瞅一眼不说话的唐老三,扭过来抱怨道:“这州城乱糟糟的,让他来干什么!再说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儿要忙!不需要那么多人手。”
唐小二尴尬的摇摇手道:“不是这样,是,嗯,七哥你来说。”
唐小二不晓得怎么和狗儿开这个口,只好把难题交给了唐小七。
唐小七也是小辈,说自己三叔的事儿也不好看,但是这事儿也不得不说,就拽狗儿远处走了两步低声道:“那啥,是因为,嗯,三婶的事儿?”
“三婶?”
狗儿回想一下那个“把闺女嫁出去不用给嫁妆的节俭妇人”,嘴里呵呵一笑,“她咋啦?和老三叔吵架啦?”
“嗯!”唐小七叹口气道:“而且很严重。”
“严重?”
狗儿乐了,从不爱听八卦的他,一把拽住唐小七胳膊,满脸好奇道:“快和我说说,因为咋啦?”
“那个!老三叔嫌弃,三婶,嗯,不能再给他生儿子,所以,嗯,他要休妻,再另娶一个。”
这消息,劲爆。
狗儿瞅一眼儿坐在柳树底下,一脸沉默的唐老三道:“莫说他一大把岁数了,单单是有小娘子答应嫁他,他也没钱娶啊!”
“不是的狗儿!”
唐小七叹口气说道:“如今三叔可是官身,每个月都能从衙门里领来俸禄,所以,嗯。”
“哎呦,忘记这茬了!”狗儿拍打着脑袋道:“人家大小也是个官了!”
“是啊!”
唐小七道:“所以大伯说,让他来州城跟你一段时间。”
狗儿可不愿意整天都看到这个讨厌的老家伙,就不乐意道:“咦,凭啥让人跟着我!他又不姓赵,和我有啥关系!”
“那啥!”
唐小七不好意思道:“唐大伯说,你和三妹是拜过堂的,和三叔就算是一家人,因此,嗯,就把人带来给你。”
“啥!”
不提这事还罢了,一提这事儿,狗儿就是一阵腻歪,尤其想到某些不光彩的记忆,胸腔里就突突的往外冒火。
“好好好!”狗儿伸出手指着他鼻子道:“唐小七,亏你们还能说出口,莫要忘记当初‘拜堂’,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话说完,就气咻咻的扔下几人,转身回了书院,这下,唐小七几个傻眼了。
“七哥!咱们怎么办?”远远的看到动静走过来的唐小二,叹口气,瞅一眼紧闭的大门,便扭头问唐小七支招:“村里几个叔伯都说了,事情办不成就不能让咱们回家,这可咋办?”
唐小七翻个白眼,愤怒道:“我咋晓得!”
“要不咱们先寻个客栈住下?”
“住屁客栈!有免费的馆驿不住,你钱多吗?”
“对哦!”唐小二拍拍手,一时给忘记了,不光是唐老三有官身,自己俩也有啊!咦,那衙门里也应该给自己发钱啊,不行,回去就找衙门问问去。
当几人赶着马车离开后,一骑从通判厅里派过来的信差,急急的从马上跳下来,就朝着书院大门跑去。
然后门子粗大的嗓门再次响起,门子为证明自己上一次确实降低了音量,这一次,全力开动。
“赵大狗!外面有人找。”
正在学舍里生闷气的狗儿,面色大变,迅速的站起身,抱着拳头对着屋里的同窗,赔礼道:“诸位莫要生气,今天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这么多人突然来找我。”
坐在前方的先生,捋捋胡须对着狗儿平静的道:“赵大狗是不是?”
狗儿赶紧抱拳施礼。
在这时代,老师的地位就和你的父亲一样,若是被按上不敬师长的罪名,莫说当官了,不被泼上粪水才怪,这一点可不像后世那些被家长惯坏的小金主们一般。
“回先生,学生正是赵大狗。”
先生笑一笑道:“心不宁,无心治学,你今日课业便到这里吧,早些回去,处理完杂事后再来书院。”
被人家赶出来了,狗儿能说什么,嗯,果然是遇到倒霉人害得自己也跟着得倒霉。
抬头瞅一眼正满脸得意的朝着自己显摆嗓子的门子,狗儿无奈的问道:“敢问哥哥,以前做啥差事儿?”
门子叉着腰,哈哈笑道:“不瞒兄弟说,哥哥我以前乃是在军中做事儿,干的便是这喊话传信的差事儿,人称‘金嗓门儿’的便是。”
话说完就眨巴着眼睛,显摆道:“怎么样小官人,俺这嗓子不落威风吧?”
狗儿伸出大拇指嘿嘿笑着称赞他道:“好好好,不愧是金嗓子,不像是上一个门子,声音蚊子般大小,俺们在屋里根本就听不到喊,误了不少大事,哥哥入过军,自然晓得误事要定多大罪哩!”
金嗓门连连点头,道:“俺自然晓得!俺就是因为喊话时,没喊清楚话,才被将军赶出军伍的!”
“是吗哥哥!那你以后可要当心了,这家书院的院长也是很严苛的人。”
门子一听这话,满脸感激道:“谢过小官人了,你放心,俺保证把话喊的又响亮又清楚!”
狗儿嘿嘿笑的点点头,人就迈步走出了书院。
“祐川县赵狗儿是不是?”
举着文书的信差冲着狗儿施个礼,便急急向狗儿确认道。
“是的哥哥,我便是祐川县赵狗儿。”狗儿恭敬的回个礼。
“是就对了!苏通判有令,着你速速来官衙见他!”
狗儿一愣,嘴里疑惑的问道:“啥事儿啊这么急!”
“不晓得!”
信差简短的回一句,便翻身上马,又拽了狗儿上来,鞭子一扬,急吼吼的往通判厅跑去。
书院在龙州州城西北角方位,距离通判衙门也有段距离,骑快马跑,也得需要两刻钟时间,原因是因为街上的行人车辆很多,时不时就得停下马等等。
好在官府的信差,有优先通过的权利,基本上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通判厅衙门,苏通判正坐在公案上看着手里厚厚一摞文书,翻来覆去的瞅着烦了,便把肥厚的手掌往桌子上狠狠一拍,就指着堂下人骂道:“说说你们办的什么狗屁差事儿?这点案子也理不清楚,看着某家心烦!那个谁谁谁,过来把案情给我明明白白的说一遍。”
顶头上官当庭发火那还得了,站在堂下一众判官、推官和参军齐齐的的拱手拜道:“是!我等这就理顺了说。”
前前后后连续听了三遍的苏胖子终于把案子搞明白了,心里琢磨一下,便扭头问一个绿袍官员道:“知州怎么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