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狗儿推销的煤球生意,这东西可比用木柴当燃料要方便干净的多,若是再配上铁皮炉子、铁皮烟囱可以说能大力度的改善百姓生火取暖的安全性和舒适感。
老百姓们也晓得这东西的方便,但是高昂的价格还是让人望而退步,尤其是一枚煤球卖二十文钱,除了那些有钱的员外家和做小买卖的生意人,普通家庭还真没人舍得去买。
毕竟有低廉的木柴可选,省吃俭用惯了的老百姓,过日子最多的还是凑合着去过。
“这一切还是因为穷啊!”
坐在软椅上的苏胖子看着小大人一般的狗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明明晓得原因,还非要尝试一遍干嘛?这下好了,彻底服气了吧!”
狗儿点点头,尴尬道:“恩相,小子认输了,所以这次过来,就是想和您谈谈这煤球的生意。”
说着话,狗儿施个礼道:“这生意交到小子手里,得有五天时间了,三种东西加一块儿,也仅仅卖了三十贯钱,从人工到本钱,里里外外还赔了不少钱进去呢,所以小子想把这门儿生意交回到通判手里,再择个能干之人打理吧!”
苏胖子见狗儿撂挑子不干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他对狗儿的印象是个很有毅力的人。
“吆,这么点困难就认输了?这可不像是你‘小财神’的作风啊!”
狗儿连连摆手道:“通判莫要夸了,小子哪里配得上‘财神’二字,这门儿生意若是再让小子胡闹下去,非得彻底黄了不可,经过这次事情,小子也得到了教训。”
苏通判盯着狗儿看好一会儿,见他一副坦然的模样,心下便赞了一声好。
做生意那有不赔的,再说这煤球的生意也仅仅才开始,没赔多少钱,对于财大气粗的苏通判来说,百八十两银子也就是掉了根头发一般。
“赔了买卖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晓得折在了哪里,你来告诉我,你这次悟出了什么教训?”
狗儿道:“小子错误的把小商贩当成了普通的坊户人家!”
苏胖子呵呵笑道:“这是一点,还有呢?”
“嗯,还有?别的没了啊!”狗儿皱着眉头回他道。
“看来你还是没想透啊!”
嗯,难道还有更深奥的东西?狗儿拱手道:“求通判教我!”
苏胖子点点头,款款道:“人有穷富之分,做生意也是如此,对富人来说,东西越贵他们越买!至于穷人,只会捡便宜的买,这是本性,天生的改不掉!所以你以后做生意,要看对人群,我教你个口诀,贯员外,文百姓,三钱五钱是小贩,成千上万是官员。”
领教,这次真的领教了,做同样的生意为啥有些人能赚大笔的银钱,而有些人却把裤子都赔了进去。
不是所有的生意价格便宜就能大卖,也不是所有的生意贵了就没人买,毕竟有钱人的世界,穷人是无法想象的。
皇帝拿着金锄头锄地的笑话,父亲也对自己讲过。
“恩相,小子这次确实明白了。”
“呵呵呵,好,明白了就行!这生意你要是不愿意做了那就放一放,赶巧吴帅给我来信了,信中说,不日会有专人来这里与我洽谈这煤球的生意,到时候再看这生意怎么做便是!”
狗儿拱手道:“那最好,作坊那边请通判再安排人接过来吧!”
苏胖子看狗儿一眼道:“生意你可以不做,但是作坊,你还是继续管起来吧!这门生意有的做,我回头会再拨给你些人,你督促他们再多制作一些,等买卖再开张时,货物要保证充足才成!”
狗儿可不愿意再折腾这事儿了,再说自己接下来可是要全身心的投入到科举大业中,整天和黑煤球打交道算怎么回事儿。
“回通判,小子想静下心来看看书,所以这个作坊的事儿……嗯,对了,小子想为恩相再举荐一个贤才!我想作坊的事儿,有他一人便可以打理的很好!”
“嗯,什么人说来让我听听!”
“这人也不是外人,是铁老锤的三儿子,叫铁心,以前在县学求学,后来跟着他父亲学打铁,顺便管理铁匠铺,很是有些本事!”
“是吗?那你回头领来让我看看,对了,你要读书的事儿,可有找到好先生?”
狗儿摸摸脑袋,“那个,还没有!这几日我正准备去找一找!”
苏通判嗯一声,道:“找先生一定要找个博学多识的,免得误人子弟!我倒是认识一位先生,哦,对了,他正好开办了一家书院,里面担任教习的也是参加过科举的秀才,要不我给你写封信引荐一下?”
考科举,尤其是抢破头的进士科,要学的东西又多又难,若没有一个好的先生,恐怕此生都没有希望得中皇榜。
“谢过恩相栽培,小子感恩不尽!”
苏胖子挥挥手,拿起一页信纸,随手写下一行字,再扣上自己的印戳,缝上信皮递给狗儿道:“那个,此人姓金爱金,若是能被他收在门下,悉心学上两年,过个解举试还是没问题的!”
狗儿满脸激动的接过来,跪在地上认真的磕两头道:“那恩相安歇,小子先去了!”
“好,你自去!”
狗儿拱拱手,别了苏胖子,转身走出苏府,一路上捏着信纸激动异常,能考科举,便意味着有机会做官,这时候有人问了,狗儿不就已经是官身了么,咋还折腾一趟干嘛?
在这里要先说一下,这大宋的官身是怎么得来的。
自古以来官分文、武两类,继唐以后的宋朝也是如此。
要想在宋朝当官一般分为五类,第一种也是含金量最高,被视为正途出身的途径是,科举考试做官。
其次是祖上是官,生下来便有做官员资格的恩荫入仕官,然后是没品级的胥吏积功出职入流官,再次是花钱买的捐纳官,最后是狗儿这种军功入仕官。
即,“贡举、奏荫、摄署、流外、从军五等”。
这五种途径,难易度不同,方式不同,就代表着待遇、地位不同,就类似后世的专科、本科区别一般。
除了第一等的贡举入仕途径外,其余几种考核升迁非常缓慢,大多数人终老一生都只能做八品、九品的末流小官,为官一载,毫无建树,因此,好些有志之士,或者是为改变命运,获取更好的升迁机遇,就再次走进科举考场。
这便是狗儿即将要参加的科举考试,即锁厅试。
参加锁厅试的虽然都是官身,但是程序以及题目难度与一般的贡举考试一球样,但毕竟这帮人都是“在官人”所以一些待遇要比普通应举考试的白衣进士要好一些。一般要高出一个等级,而且还会考虑其当前官职品级进行提拔授官。
尤其是庆历四年改革科举制度后,参加锁厅试登第授官新制规定,“不限举数,许令取应!”
这样的优待和照顾吸引了大量的低品官员重新投入到科举考试的大浪中。
随着大量官衙内、宗室子弟的涌入,参加锁厅试的人数成倍增加,好在锁厅试不占一般举子的科考名额,所以这种独特的考试一直传了下来,像后世“在职研究生学历”就类似这种情况。
锁厅试官员考试是单独进行考试的,只需要通过其长官的考试,就能取解到礼部进行考试,而普通举子考科举,一般要过三大关,即地方发解试、省试和殿试就能获得“赐进士及第、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等不同出身身份,就和后世的本、专科文凭一样。
北庭南渡安稳后,尤其是“绍兴和议”达成之后,科举考试又迎来了一次“大丰收”,其中应锁厅试的人数,突破了历史之最。
没办法,宋代官场的大环境便是“人文政治”,无论是常科考试中的“诸科、武举”还是非常科考试中的“制科、童子科、特奏名、特赐第等”,升官的速度和影响力都不如进士科登第。
所以诸多大官家的儿郎便投身科举大业中,就连权倾朝野的秦桧的儿子秦熺都要走这么一遭,据说当时的主考官为了拍他爹秦桧的马屁,内定他为状元,后来赵构为碍于祖宗之法和安天下读书人的悠悠之口,降他为了第二名,选秦桧的粉丝“专主和议”的陈诚之为状元。
就在狗儿琢磨自己通过发解试的胜算为多少时,祐川县衙门正在爆发一场大混乱。
“狗官!快快放了我村村正和村民!”
“放人!放人!快放人!”
数百个持着锄头木叉的泥腿汉,围着衙门愤怒的咒骂高喊。
衙门门口,数十个刀出鞘、箭在弦的衙役官差一个个紧张的注视着这帮“造反”的屁民,他们背后是紧紧关闭的大门,大门后面是一群慌慌张张乱跑一气的各房吏员。
门虽然关了,但是咒骂声却能越过围墙传进衙门大堂里,坐在公案后面的李县令听着一阵阵难听的咒骂声,嘴角气的直哆嗦,拿起案板上的惊堂木就是“砰砰砰”的一通拍,拍完了便气呼呼的站起身,背着双手走到厅堂上一阵乱转,一边转嘴里一边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群胆大包天的杀才,居然敢围我县衙,还骂我是癞蛤蟆大贪官,真是气煞我也!”
叨叨叨骂了一通,越骂越生气,突的一声便对着堂前安坐的刘县尉道:“刘县尉,你可是署理一县治安的官,这外面闹成这个样子!你就不说些什么?”
刘县尉瞅一眼吹胡子瞪眼的李县令道:“呵呵,李县令,你们俩干的好事儿,如今事儿发了,我还能说些什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