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贼没来之前,各地闹山匪马贼,官兵们来一趟,贼匪没赶走,反倒是把老百姓的猪羊给吃个干净,没办法,地方上的仕伸员外就把本寨的百姓组织起来,抵抗贼匪。
北庭南渡后,金贼们就像是蝗虫一般年年来来袭,日子越来越难过,胆大的山贼马匪,甚至是黑了心的官兵,大白天的就冲进村寨里抢了东西就跑。
案子递到官府里也不见起个作用,于是乎大家伙就只能靠自己,原本偷偷摸摸的事儿也就变成了正大光明,甲胄兵器甚至床子弩只要你给钱,有些商队就能给你置办到。
一开始官府还查,可后来见只要稍微大一点的村寨就有这么一套“禁器”,为了面子好看,就下了个“自行组建民团,备贼防匪”的公文告示,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本来这西和州是个大粮仓,结果这每年的赋税,是越收越少,衙门里收税的衙役,没个二三十人都不敢进寨,悔得官府里的大官们肠子都青了。
狗儿一行人一边走一边卖,别看这西和州年年打仗,但是这下面的村寨里还真不缺少钱,尤其是那些寨墙比城墙都高的大寨,一个个买起东西来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兵荒马乱的时候,还有人过大寿,一口气把狗儿仅剩的红绸布全买了,要不是老将军不同意,他还能把队伍里的酒也给包圆了。
用了两天时间,走了二三十个村寨,货物已经卖得七七八八,打开账本一看,呵,早超过五万贯了,老将军当即决定全速赶往大营,这一点路一行人都拖好几天了,大营派的传令兵都来两波次了。
立了大功的狗儿,被老将军特批躺在马车上赶路,其他人玩命的跑。
“十四,那帮流民走得还有几个?”
花十四毕竟是没成年,时间短点还能跟上,可一但久了就会掉队,狗儿就把他也喊到马车上。
“还有两个女娃,她们说不愿意去寨子里住,想跟着你!”
“是大花和小花吧?”
花十四点点头。
为了这二百个流民狗儿可是废了好大心思,除了帮他们找吃得,还在和寨子里做生意时,打问人家雇不雇小厮,管饭不给钱那种,就这样,一个小娃,一个老人搭配着送了一路,就只剩下这俩女娃了。
俩人是亲姐妹,大的十三小的十一岁,不知道受过啥误解,一说给人家当丫鬟,俩人就开始哇哇大哭,搞得好像是要把她俩送去窑子里一般,到最后就剩了这俩人还没打发出去。
“人在哪?”
花十四道:“在小七哥的马车里!”
狗儿点点头,对着赶车的唐小二道:“唐小二赶快点,追上老将军我有事找他说!”
唐小二道声坐好,用力一挥马鞭,凭空一声炸响,吓得拉车的马儿瞬间就迈快了蹄子,马车也就被它给拉的飞快,但是路上坑坑洼洼的,实在不好走,要不是身下有厚厚的草料,非得把屁股给颠成八瓣才行。
等马车追上骑马的老将军,狗儿就坐直身子对着他抱拳道:“张老将军,身子乏不?”
张老将军欣慰道:“难得你小子还挂念我,看你这精神头还不错,嗯,来人啊!传令下去,速度再加快一倍!”
狗儿赶紧堵住耳朵,但是咒骂声还是传了进来,摸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继续对他喊道:“老将军,要不要找俩小娘子伺候伺候您啊!”
啊呸!好大一口浓痰吐到了狗儿脸上。
“兀那纨绔小儿莫来沾污老夫耳朵,再在某家面前聒噪,仔细抽你鞭子!驾!”
看着打马跑远的老将军,狗儿惺惺的擦了把脸,对着吃吃发笑的花十四道:“有什么可笑的,他上了年纪,耳朵背一些,脑袋迟钝些都是正常的,就是这脾气怎么还这么暴躁,唉,算了,打发不出去,就跟着我吧!”
这一路跑,直跑的众人上气不接下气,好在有不少辆空马车,那些跟不上队的人就扔进马车里,原本排列整齐的队伍,只要一跑就不能看了,得亏队伍还要时不时的停下来等那些探路的斥候回来,若不然还真得累倒几个不成。
葫芦山上葫芦谷,要过此路拜葫芦。
这首歌谣,是葫芦寨里这两年才突然流行开的,意思呢,就是说前面有个长得像葫芦形状的山谷,地势比较险要,有一伙以“葫芦”为匪号的山贼,占了这片山谷,摆开场子收过路金。
葫芦寨距离葫芦山谷还有三十里路,吃过午饭的众人,被刘张飞拿着鞭子赶着重新上路,也不怪他们心急,因为过了葫芦寨最多有一日路程就能到达一个叫右川的大寨,前线的大营就屯驻在这里。
探马继续放到三里,大队人马仍旧选择一字队形前进,狗儿正在游说周老头收两个小丫鬟,平常看书写公文啥的,还有人给他端茶递水、研墨铺纸多舒坦,刚刚把人说的有些心动,就听着一片锣响,头前探路的军士玩命般的往回跑,一口气跑到队前,直接摔倒在地。
狗儿大惊,嗯,没办法,人小胆子也小,可不就得老惊。
探头看那军士估计是活不成了,那屁股和背上插着五六只箭杆,面若白纸对着老将军大喊一声:“有埋伏!”便晕了过去。
哗啦啦一片拔刀声,原本在队伍中间的老将军迅速跑去了前边,狗儿也赶紧跟去。
狗儿他爹曾说过,战场上哪里最安全?答案是将军跟前,因为他周围全是能打的,装备还最好!
哪里又最危险?答案是军旗底下。战场上敌我双方混杂在一起,什么时候冲锋,什么时候撤退,全靠军旗指挥,所以敌人会重点攻击你的军旗位置。
抬头看前方,见十好几支画着葫芦、鸟雀、铁锤、刀叉或者是简简单单只写个姓的大旗下,乌泱泱的三四千号人马在哪里站定,这些人可不是先前半路抢劫的流民,看那甲胄齐全,背上挂着长弓硬弩,手里还握着钢刀和长枪,一个个冷冷的瞅着自己这群人。
那阵式,吓得狗儿的腿都发软,以前常听大傻他爹讲战阵上的事儿,心里总觉得就那么一回事儿,这次突然置身其中,就觉得大傻他爹形容的太简单了。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吓的舌头都捋不直了,“老,老,看将军,人好多,比我,多我们三个,不,三倍。”
老将军看狗儿一眼,点点头,嘴角一撇道:“样子货而已,这帮没卵子的贼匪,上次来时就已经遇见了,要不是他们跑得快,骨头渣子都被野狼给吃完了,这次还敢过来,本将绝不会再让他们逃脱。”
“哈哈哈……”
一群军汉扯开嗓子就在哪儿大声的笑,连屁股上插着箭被郎中救醒的探马兵士都在笑。
狗儿叹口气,这上过战阵的军汉果然和没上过战阵的不一样。
回头瞅瞅龙州来的军士,一个个抱着长枪在后面直打哆嗦和旁边缩在马车底下的民夫没啥区别。
听到官兵再笑,对面山匪们也不甘落后,人群里,大刺刺的走出个膀大腰粗的贼匪,拢着嘴巴就冲着官兵喊道:
“对面的鸟军汉听着,爷爷们是这周围十八山的大王,今日我等聚在一起,就是要替天行道,劫了你们这帮黑心的官贼,识相的就早点滚下马来投降,爷爷们答应,留给你们一条兜裆布遮羞!哈哈哈哈……”
“气煞我也!”旁边的刘张飞怒道:“张将军,请拨我二百军兵,让我冲他一冲,非剁了这狗厮的头颅不可!”
“不可!”张老将军摆摆手制止住暴走的刘张飞,眯着眼睛瞅瞅前方。
挥挥手,左右两个骑马兵士走了过来!
“你们俩跑去引诱一番,看看对面弓弩如何!”
两军士抱拳道:“诺!”
打马便往前冲,鞭子挥的急,坐下的战马就跑得快。
对面的贼匪原本正在大笑,突然见两个军汉快马冲了过来,也不晓得跑过来干嘛,眼瞅的要到阵前了,一个穿乌油戗铁甲,留着八字胡须的匪首高声喊道:“莫不是要来射杀我等的,左右快快放箭,先射翻他二人!”
“对对对,快放箭!”剩下的贼首也大声喊道:“都射,射死他俩!”
冲阵的俩军汉一看就是老手,打马跑了一半,眯眼一瞅见拿弓弩的贼匪乱糟糟的举起手,便猜出贼众要放箭了,鞭子一甩,两匹马分左右,兜个急圈,人便往回跑去。
耳听着后面,嗡一声响,左边的军汉直接爬附在马背上,右边的干脆来了个“马蹬藏身”!
百十只箭齐齐的飞来,扑哧扑哧,箭头插在泥土上的声音,响了好一阵儿才结束,横七竖八的插了好大一片地方,可惜那箭上连根毛都没有。
气的匪首大骂手下喽啰笨蛋,有几个脾气暴躁的还动起了鞭子。
先来了这么漂亮一击,官兵这边士气大涨,本来害怕的龙州兵卒也不打摆子了,一个个使劲儿的鼓着巴掌,民夫们也从马车底下钻了出来。
“报,将军!贼匪阵容整齐,我军冲阵恐有大损伤!”俩军汉齐声告道。
老将军点点头,扭头对着一个军汉喊道:“韩都头,派去探查后路的探马回来了吗?”
韩都头拱手道:“还未回来,卑职再派一轮探马!”
老将军道:“去吧。”就转过头对左右轻声道:“贼匪精气神正旺,当需再挫挫他们士气才是。”
刘指挥使眯着眼,瞅瞅乱糟糟插在地上的箭枝道:“再耗他们几轮箭也好!”
周老头建议道:“最好引他们来攻,我们就可以先射他们几轮。”
老将军道:“可,诸位谁去诱敌?”
“卑职去!”
“让我来!”
一个韩都头,一个刘张飞齐声喊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