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入耳,谭定方立即露出笑容,看出来那只猴儿是怀远侯顾崇义。
“尚书大人也来了。”顾崇义起身慢慢地从梯子上爬下来,快走几步到了谭定方身前。
谭定方望着顾崇义:“原来是顾侯到安济院帮忙。”
顾崇义道:“是小女日间与莫真人来安济院看症,眼见遇到了大雨,小女挂念着给病患换药,我就陪着她一同前来,看到安济院房屋漏了雨,于是带着人帮忙遮挡一下屋顶。
谭大人这是专程赶来照顾安济院的吧!”
谭定方道:“早知道顾侯在这里,我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顾崇义感叹:“安济院这么大,平日里大人照看不易,我做的也不成章法,还得大人主持大局。”
下着雨两个人不宜说太多,先各自行事,暂时将安济院的人都安顿好了,这才走进安济院管事的住处稍作歇息。
“大人们将湿衣服换下来烤烤火。”
屋子里烧了炭盆,管事找了两件干净的长袍。
“不用麻烦了,”谭定方道,“换了外面的长袍,里面的衣服也是湿的没有半点用处,我与顾侯都是会拳脚之人,淋点雨不碍事,你且下去忙吧!”
安济院管事应了一声这才退下。
谭定方捡起了旁边的木棍,拨了拨炭盆里的火炭,然后抬起眼睛看顾崇义:“顾侯心情好多了,不似前一阵子战马案压在肩膀上,被我问两句就一脸苦相。”
顾崇义脸上满是笑容:“当时夫人、女儿都在太原府,心中委实担忧,如今一家团聚,我也心安了。”
谭定方失笑:“如果不是顾侯,朝廷也不会查出林寺真,现在顾侯在五军都督府任职,以后还要多操心大周的军务,北疆这样一闹,五六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本来朝廷还想着在西南多用兵马,现在得将这些军资用在北疆了。
西南的东吁王朝四处扩张,得知我们在北疆用兵,他们也会蠢蠢欲动,真是多事之秋啊!”
灯火照着谭定方眉宇间的忧虑,顾崇义没有接口说话。
静谧了片刻,谭定方抬起眼睛:“顾侯也是名将之后,岂能总在朝中任闲职?早晚还要出入军营,带兵征战,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如果顾侯有这样的思量我就在皇上前面举荐让顾侯前往顺宁。”
“大人莫要开玩笑,”顾崇义脸色一变“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西北之行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带兵硬是迷了路,冲进了敌兵营帐中还好误打误撞抓了朵豁剌惕部大汗的第五子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这次惊吓让我病了半个月,回京的时候都瘦得不成人形,您还让人送了药给我。”
谭定方道:“若非你这奇兵朝廷也不会这么快拿下此战。”
“那是朵豁剌惕早想议和哪里是我的功劳”顾崇义连连摆手,“我还落下一个兵不血刃的名声。”
谭定方望着顾崇义灯火在他脸上明明暗暗地闪烁半晌他才叹了口气显然有些失望:“皇上治罪了几个勋贵不假但对定宁侯等人一直委以重任这次定宁侯在山阴掘墓,林寺真又是他的母舅,皇上也只是罚了俸禄……
大丈夫为国为民,有些事还是要做,若朝廷官员人人只求自保,受苦的是黎民百姓,怀远侯也该想一想这些事。”
“谭大人真是高看我了。”顾崇义就像硬被人拎着抓老鼠的猫,一个劲儿地向后退,好似那老鼠会吃人似的,谭定方对他的夸奖,他也不敢领受。
说话间,谭三爷前来禀告外面的情形,见到怀远侯也在,谭三爷立即躬身行礼:“侯爷。”
顾崇义想起荷花胡同向夫人说的那一席话,于是不动声色地将谭三爷打量了一番。
谭三爷仪表堂堂,人前恭谨有礼,怪不得荷花胡同会那般着急。
谭三爷从进屋之后一直垂着头站在旁边,不敢与他对视似的,应该对明琬的事心知肚明。
按理说他该借机提及这桩亲,如果谭家有意一切也就顺理成章。
顾崇义却是个谨慎的人,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准备告辞去看看珠珠。
顾崇义刚刚站起身,正好院里的管事进门道:“谭大人,怀远侯爷,院子里死人了,一会儿天亮我就去衙门里禀告。”
听到死人了几个字,顾崇义皱起眉头。
管事接着道:“还是顾大小姐发现的,就在女眷那院子里,看似不是生了病,而是……自戕寻了短见。”
在安济院中寻短见是常有的事,管事并不觉得奇怪。
顾崇义担忧珠珠:“人在哪里?”
……
顾明珠望着床上的尸身,这女子用碎瓷割了手腕,手上的血淌的太多,浸透了被褥。
宝瞳端着灯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没有瞧见女子身上还有什么伤口。
验尸需要等到仵作前来,不过从屋子里的情形和女子整齐的衣衫和发髻来看,不像是有过挣扎和打斗。
趁着没有人前来,顾明珠弯下腰挽起了女子的衣袖,仔细查看那女子手腕上的伤口。
就在那长长的紫红色伤口旁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伤痕,从手腕到手肘,数起来大约有十几道之多,是多次割伤后留下的旧伤疤。
顾明珠听到外面有人与管事说话。
“保儿说看到蓁姑咳嗽,请大小姐来瞧瞧蓁姑,谁知道一推门就见到这样的情形。”
“蓁姑素来不爱与人说话,也不是一直就住在这里,有时候几个月都不见踪影,唉……小小年纪……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
顾明珠看向宝瞳,宝瞳会意立即去找蓁姑的另一条手臂,谁知道拎起袖子却发现袖管里空荡荡的。
蓁姑少了一只手。
这也就能解释蓁姑这样年轻为何会住在安济院中。
顾明珠觉得应该回去仔细问问保儿,既然保儿提醒她来这里,就是担忧蓁姑的处境。
想到这里,顾明珠快步向外走去。
“大小姐,怎么还在屋子里。”
大家看到死了人,忙着去向院子里的管事禀告,还以为顾大小姐早就被人护着离开了。
顾明珠提起裙子在安济院里跑动,就像是受了惊吓似的。
一路从女眷住的院子跑到前面保儿养伤的屋子里。
保儿刚刚喝完药,正靠在父亲怀里歇着,听到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看到给他治伤的那位大小姐去而复返。
“死了。”
焦仲正要与顾大小姐说话,就听到那位大小姐开口。
“什么?”
焦仲刚刚开口询问,就感觉到身边的保儿忽然紧紧地拉住了他,然后就像受了极大的惊吓一半,整个人都缩在了他怀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