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攸愕然,望了望萧赞。
萧东奇这时不由一怔,她本来对高欢已经有些失望,但是断断料不到高欢会邀请自己做这次密会的记录。平心而论,即便她现在对高欢失望,但这种对密会会谈的兴趣还是有些打动她。
她心想,莫非自己这一袭黄裙、贴了花黄,补了粉,容色照人,高欢已经关注了自己。
她心中也有些忐忑,她知道萧赞肯定想参与高欢和元子攸的这场高端会谈。
万一萧赞不同意,执意他自己参加?
她的耳朵竖起来,眼巴巴的看着萧赞,希望他答应。
萧赞看了看她,淡淡的笑了笑,道:“好,舍妹参加也是一样,子攸,舍妹参加,你不反对吧,她能够全权代表我。”
元子攸淡淡一笑,道:“怎么会呢?”
萧东奇强自压制自己的高心心情,淡淡的道:“谢谢长乐王殿下,谢谢大哥。”
高欢淡淡的笑笑,道:“那请吧!”
元子攸:“请。”
萧东奇第一次参与这种高端机密会谈,简直乐晕了头,她人生之中从没有如此这般的开心过,当下随着高欢、元子攸进了书房,转身将书房的门给闩上了。
她知道,凡是密谈都需要戒备的,都需要关着门的。
元子攸略显惊异,但并没有制止,他指了指房间的一张胡椅,对高欢道:“坐。”
高欢依言坐下。
萧东奇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到元子攸身旁,武士一般的立在元子攸身后。
元子攸平素虽与萧赞才相熟,与萧东奇交道并不多,但也知道萧东奇武艺不错。
见她很警觉的站在自己身旁,当下也觉满意。
高欢坐下后道了一声“谢谢”,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子,折子上有奏疏二字。
元子攸怔了怔,高欢将折子放在了他的案头。
这封奏疏元子攸很熟悉,因为奏疏上的字就是他的字,人们认得自己的字就像认识自己的衣裳。
高欢见他不动声色,淡淡的道:“想必长乐王也认出来了,这是长乐王殿下向陛下进言,阻止尔朱大将军兵发洛阳的折子。”
元子攸淡淡然,道:“认出来又如何?”
“在本王眼里,太后不是个好东西,但是尔朱荣以及阁下,和太后相比,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阁下有事和本王谈,本王先把态度亮给你,省得一会儿本王万一出言不逊,你也不用太过吃惊。”
高欢见元子攸直言不讳,心中倒是有些佩服他的坦诚。
他忽然离座,走到长乐王身侧,单膝跪下,态度极其诚恳。
他这一跪下,萧东奇,元子攸全都怔住了。
元子攸愕然,道:“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
高欢道:“殿下直率,对当今局势洞若观火,高欢佩服。”
“高欢心系朝廷,虽隶属尔朱大将军麾下,但高欢忠于朝廷。”
“高欢吃的是朝廷的俸禄,高欢担任的是朝廷的官爵,高欢不是尔朱荣的私军私属,高欢愿为朝廷披肝沥胆。”
元子攸脸现狐疑之色。
他一贯听闻高欢乃是尔朱荣的心腹,对高欢这番表态并不甚信,冷笑道:“你这些与本王何干?”
高欢行此大礼他更觉狡诈,高欢话里话外的效忠之意,他几乎一句也不信。
他冷笑一声,接着又道:“你要效忠,对着陛下效忠,本王身为人臣,本王尚要效忠陛下,又如何接受别人效忠?”
高欢见元子攸神色有些不悦,知道元子攸并非轻信之人。
“请恕末将斗胆。”
元子攸沉吟了片刻
“有话快。”
高欢道:“子暗弱,不足以君下。”
元子攸大怒,蓬的一拍桌子,他是真的被高欢这么大逆不道的言论给震到了。
他这般将桌子一拍,动静极大,桌上的笔筒都给震翻了,笔筒砸翻了茶盏,茶盏里的水淋淋漓漓流了一桌。
房间里的声音惊动了月洞门边服侍的仆役以及等待高欢和元子攸商谈结果的长乐王兄弟元劭、元子正、萧赞等人。
元劭使了个眼色,两名担任警戒的仆役会意。
仆役立刻向书房奔去,匆匆登阶。
元劭向着远处的亭子咳嗽了两声,那里的凉亭中坐着与高欢同来的司马子如。
随着元邵的咳嗽之声,凉亭周围出现了四五个蒙面黑衣黑裤的人,手中全都执掌着明晃晃的钢刀。
他们显然早已经在那里埋伏良久,只是黑衣黑裤隐藏于黑夜之中,一直没人发现罢了。
司马子如坐在亭子里,不动神色,四五名黑衣黑裤的彪形大汉已将他团团围定。
他若无其事的吃着桌上的点心,欣赏着湖面的惨淡的月色。
随着元劭的咳嗽声,两名粗壮黑衣汉子立刻上前将司马子如的手反剪到背后。
司马子如情知挣扎无济于事,当下任其动作。
一名黑衣汉子嗖的一声拔出钢刀,另一名黑衣汉子上前将司马子如的头按倒在亭子的石桌上。
钢刀嗖的一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司马子如脸上还是挂着微笑,口中道:“兄弟,心些个,这脖子上这是吃饭家伙。”
元劭匆匆走了过来,声音比冰还冷:“倒是条汉子,不怕死,要是高欢图谋不轨,意图行刺,我就让你陪葬。”
萧赞走了过来,劝住元劭,道:“舍妹在房间护卫,她武艺还过得去,高欢讨不了什么便宜去。”
元劭冷冷哼了一声。
书房外,仆役的耳朵凑到门边听动静,他只听到房内“蓬”的一响之后又没了声息,门依旧是紧闭着,不测屋内情况。
当下便提起嗓子叫了一声:“王爷,您还好吗?需要加些茶水么?”
过了半晌,里面才响起元子攸淡淡的声音。
“没事,你们都去忙吧。”
仆役摇了摇头,向亭子里的元劭等人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发生,脸上一片茫然离开了。
那边厢,元劭见仆役摇手示意没事,脸上的紧张神色也放松了,他挥了挥手,亭子里的人也释放了司马子如。
司马子如松了松胳膊,挥舞着手臂放松。
房间内,萧东奇已经将长乐王的桌子上的水渍打扫干净,笔筒摆正,长乐王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忙前忙后。
高欢依旧单膝跪下禀报姿势,面不改色。
元子攸叹了口气,过了半晌才肃然道:“你的胆子不,你一个军前都督,谁给你的胆子,这般放肆。”
“擅论国家大事?妄议陛下?在你眼中尚有君父耶?尚有子耶?尚有大魏朝廷法度耶?”
这几顶大帽子一扣,一般人便会脸色苍白,胆战心惊,而且元子攸这话时,语气之中声色俱厉。
高欢神色不变,接着道:“子与太后已经水火不容,太后固然祸乱下,而子暗弱,岂能无责?”
“此二人皆不足以制下,其能制下者,在于殿下,大魏若尚有希望,也在殿下。殿下若有意,高欢愿以死奉之。”
元子攸再次被高欢的大胆言辞震惊了,萧东奇也被轰的里焦外嫩,这番言论,她简直震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