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赣州连接南昌的门户,兴国县巡检江忠一大早就全装惯带,正在亲兵的簇拥下巡视城防。
兴国县处于赣州与南昌、吉安的关口,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城高沟深,人口众多,不过,自从前几年杨延麟、万元吉在赣州领兵抗清失败之后,满清为了消除隐患于是大批量的将赣州百姓迁去南昌,所以现在,兴国在江西的地位已有所下降,但既便是这样,兴国县也绝对是江西地区首屈一指的繁荣城池。
至于巡检江忠,则和章于天、董学成一样属于满清的家生奴才也叫包衣奴才,虽然能力平平,却深得他满清主子信任,所以才将他派来防守兴国这个重要之地。。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再把眼睛瞪大些!”江忠一边按剑巡视,一边喝道,“一旦发现贼兵踪影,即刻来报!”
“诺!”城头上的守军纷纷应诺。
江忠来回巡视了两遍,这才放心地下城回衙署去了。
最近这几天,兴国县还真有些风声鹤戾的味道,修水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把总,好像叫什么张安,竟然冒充明朝大将,却偏偏还有人相信,这个胆大包天的逆贼,竟然杀了修水县令,而且短短几天便接连攻下了修水、武宁两县,据说都已经纠集起上万人了!
还有西边的炎陵县,原本就有明军残部在活动,现在,这些明军残部的活动就更是猖獗了,不过江忠再不满,现在也绝不敢引兵去攻打,他要真带着大军离开了兴国,没准北边那个张安的老小子就该趁虚来攻打兴国了!
更让江忠提心吊胆的是,兴国城内似乎也有了不稳的迹象。
明朝湖广总督提兵三十万誓要收复江西这么大的事,想封锁消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兴国城内的豪强世族大多都已经知道了真相,这其中,有不少豪强世族在满清入城之后受到过打压排挤的,这批人随时都可能跳出来捣乱!
江忠虽然能力平平,却也终究跟着满清打了这么多年仗,知道里应外合很可怕,因此他打算把这个不稳定因素及早清除掉,他甚至已经拟订好计划,准备今晚就动手将这批可能对自己不利的豪强世族连根铲除!
不过,江忠才刚下城楼,便有门下小吏仓皇前来报告道:“大人,不好了,柳氏、文家等几个氏族起兵造反了,柳盘、文累已经带着几百家丁杀进衙署,正四处杀人放火,大人你还是赶紧去军营暂避吧!”
“你说什么?”江忠闻言大惊。
江忠不能不吃惊,他这边才刚刚计划好,不想那边就抢先发动了?这些个豪强世族,还真是不能小觑啊!
正吃惊呢,城外陡然也响起了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
旋即城头上的大清守军也骚动了起来,一个小校从女墙上探出头来,满脸惊恐地冲江忠高喊道:“大人,不好了,明军杀过来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江忠越发吃惊道,“明军?!”
话犹未落,又有小校骑着快马飞奔而来,人未至,凄厉的长嚎声已经传了过来:“大人,祸事了,柳盘带着家丁打开了西门,几千明兵已经杀进城了,大人,兴国丢了,兴国已经丢了……”
“啊?!”江忠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当下就傻了。
“大人,此地不可久留,走,赶紧走!”还是江忠身后的亲兵机灵,当即带着十几名亲兵抢上前来,又护着江忠杀出东门,投赣州城去了。
江西,萍乡。
作为江西与湖广的西大门,深身负阻拦明军突破的重任,守将袁第已经将他的衙署从芦溪县古岗镇前移到了萍乡城的凤凰池!
萍乡是江西西部的屏障,更是江西的门户,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尽管萍乡城里原本就有三千精兵驻守,可袁第却还是感到不放心,又从江北带了七千精兵前来充实萍乡城的关防,事到如今,袁第已经不再奢望凭一己之力攻入湖广,只希望能尽快平定江西叛乱了。
虽说城里有上万精兵,但相比贼兵,这点兵力还是太少了。
现在,袁第只要能够守住萍乡城,守住西门户就行!
萍乡城可是整个江南的的西部屏障,因是江西过去就是江南,一旦叛军攻陷江西,那么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南就保不住了!既便满清迅速回师,江南也势必会遭到极大的破坏,那样的话,短时间内满清是别想从江南获得饷银了。
尤其让袁第担心的是,现在江西的守备极为空虚,仅仅只有十万绿营兵马,且大半归属金声桓节制!
所以,能不能守住萍乡城,就成为能否守住江西跟江南的先决条件了!
所以,袁第毫不犹豫地把他的衙署前移到了凤凰池,为了激励士气,他更摆出了一副与萍乡城共存亡的架势。
不得不说,袁第还是很有眼力跟能力的。
不过,其他的县令就没有袁第那份眼力跟能力了,短短不到五天时间,各种各样的噩耗便连续不断地传到了萍乡城!
袁第设在凤凰池的衙署大厅里,靠北的屏风上已经悬挂起江西的地图,袁第跟他的十几个幕僚、部将正围着地图轻声议论,地图上的整个江西七十余城,已经有将近小半都被涂成了黑色,这些城池都是确定已被叛军攻陷了的。
遍地狼烟,放眼望去,整个江西大地真可谓是狼烟四起,遍地烽火了!
“报……”又有门下小吏仓皇入内,跪地禀道,“大人,兴国县失守!”
话音方落,大厅里顿时一片哗然。
“啊?!兴国也失守了?”
“天哪,这可如何是好?”
“简直不敢相信,贼兵竟如此势大!”
“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才能回师?”
“是啊,大军若再不杀回来,整个江西都要失守了,到时候,贼兵必定会趁势前来攻打萍乡,萍乡虽然位置险要易守难攻,可我们毕竟只有一万精兵,未必就守得住啊,一旦萍乡失守,让江西境内的明军与湖广取得了联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哪!”
吕泽却是一声未吭,只是拿着黑炭走到了地图前,又用力将兴国城涂成了黑色,兴国是高安周边诸县第一个失守的关口,同时也是江西首屈一指的重城,兴国的失守,足以说明叛兵的气焰已经相当嚣张了!
门下幕僚和部将窃窃私语,吕泽却始终没有多说什么。
好半晌后,吕泽才沉声道:“传令,加派斥侯细作,再探!”
高安,刘阔在卢德、宋宪的陪同下缓缓登上了城头。
站在城头上居高临下望去,只见高安县城下已经搭起了密密麻麻的木屋茅舍,中间更有难以计算的破布帐篷,在这些木屋茅舍、破布帐篷的东部边缘,则是一排整齐的粥棚,四五百口大铁锅已经支起,正日夜不停地熬粥,而且是插筷而不倒的稠粥。
短短不到五天时间,在开仓放粮的吸引下,不仅之前因为战乱离开的百姓去而复返,更有数以万计的饥民蜂拥而至,尽管没有人统计过,事实上也无法进行统计,但是根据刘阔的目测,眼下聚集在高安外的饥民已经超过了五万!
这五万饥民自然以老幼妇孺居多,不过,壮丁也不是没有!
这壮丁就像是毛竹林里的竹笋,前面的人已经挖过一遍了,后面的人再去挖,也还是能够找到一些的,也许份量少些,质量差些,但好歹也还是有!不过,在刘阔眼里,这些壮丁也同样是累赘,至少在他们没有根基之前,绝对是累赘!
默默地看了半晌,刘阔忽然问卢德道:“先生,县仓还剩下多少粮食?”
卢德便叹了口气,忧心冲冲地道:“禀将军,县仓粮食也不多了,如果仅仅只是现有的这几万饥民,差不多可以吃个把月,可问题是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更多的饥民蜂拥而来,所以在下担心,县仓粮食很可能撑不过一个月了!”
“一个月么?”宋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刘阔又道:“先生,我军的行军粮应该备好了吧?”
“我军的军粮已经早早备好!”卢德忙道,“总共装了百多骡马!”
刘阔点了点头,忽然回头望着宋宪,说道“咱们该走了,你准备好了么?”
“是呀,差不多是该走了。”宋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末将时刻准备,不敢松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