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的警报传到洛林耳朵,洛林强忍着打舵到底的冲动把手轮拨动五度,同时下令。
“舵左规避,纵帆转桁。炮击!侧倾准备!”
狮子号开始向左转向,纵帆的配合加大了船的倾角,洛林感受到手轮变轻,几乎在同时,160米外炮击声响起。
轰轰!轰轰!……
三十二磅的重炮轰鸣着吐出灼热的弹丸,铺天盖地向着狮子号的方向飞过来。
洛林终于感受到足够的松弛,高喊一声“侧倾!”猛地把手轮拨到最低。
一次满舵被分成两次操作是无可奈何的事,狮子号的舵杆受伤了,洛林只能尽可能迎合水流,不给船舵施加太大的压力。
但这样一来规避的反应肯定会慢,就像是这次,整整2/3的转向被集中在对手开炮之后才落实到位,狮子号的侧倾很强烈,但时间却远远不够她离开着弹范围。
炮弹落了下来!
连片的水花在狮子号四周炸响,有一枚十八磅擦中船壳,咚一声被坚实的木料弹飞出去。
洛林慢慢回直手轮,比满舵动作做得更小心,以匀速整整分成五段。
狮子号在过程中找回了平衡,在倾角即将消失的关头,埃蒙斯大手一挥:“开火!”
轰轰轰轰!
狮子号还以颜色,十八磅的链弹混合三十二磅的实心飞向对手,被腥红皇冠号轻盈地避开,然后一眨眼又折返回来,以更好的受风状态开始侧切绕前。
看着对手妖娆的作态,洛林臭着脸嘁了一声。
“就像一个瘸子跟邮递员赛跑,而且还收走了我的轮椅!”
90米,80米,70米……
“舰艏受弹!”
洛林哗啦一声把舵轮打向右,出乎意料地把两条船的航线从【λ】调整到【x】,两舰距离快速接近。
腥红皇冠号显然没有料到洛林居然敢反其道而行,抛出的弹药完全错过了狮子号的轨迹,噼里啪啦全掉在了空处。
狮子号从腥红皇冠的艉端切过,埃蒙斯抓住机会在50米不到的位置左舷饱合,一枚三十二磅和一枚十八磅争先恐后砸在对手的艉楼,轰鸣着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狮子号上欢声如雷。
洛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赶紧调整航向,切向风带。
瞭望手突然惊呼:“敌舰切近!该死,30米平行!”
受伤的腥红皇冠从狮子号的侧后压了上来,远胜于狮子号的灵活,远胜于狮子号的稳健。
狮子号切入风带的调整至少还需要进行三分钟,如果洛林这时候远离无异于是自废武功。
他咬牙稳定着手轮。
埃蒙斯看到了他的决心,高声呼喊:“主炮实行驱逐射击,副炮全舷装填散弹,把射角调整到最高!”
腥红皇冠以最快的速度赶上来,舰艏一点一点压过狮子号的舰艉,还在继续赶超。
双方的距离只有30来米,是海盗最喜欢的短兵距离。
狮子号的三十二磅开始驱逐射击,一炮,又一炮。谁知腥红皇冠号根本就不躲,像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决心,任由第四炮在她的舰艏造成直击。
轰!
炮弹砸开单薄的艏船壳,露出内层的锚链结构,腥红皇冠借机完成了追赶,水兵们甚至能隔着船舷看到对面的表情。
“火枪!”双方的甲板指挥同时大喊,狮子号的水兵们当即抬起他们手里的海事通勤,抢在对手之前扣下扳机。
腥红皇冠的甲板人仰马翻,借着水兵们高超的战斗素养,至少10个海盗在这轮对射中被射翻。
埃蒙斯抓住对手甲板混乱的时机,高声命令副炮饱合!
轰轰轰轰!
铺天盖地的铁针和钢渣从狮子号飞向腥红皇冠,横扫过甲板,撕开了船帆。
少说七八朵火苗在夜色中燃起,而海盗的甲板死伤狼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势蔓延,错过了最佳的扑救时机。
“万岁!”水兵们高声呼喊。
双方的速度一下子拉开了,并不是狮子号变得更快,而是顶着一脑袋破损的船帆,腥红皇冠失去了她的速度。
危机终于过去了!
要不了多久,狮子号的舰影就会消失在无边的夜色当中。有茫茫的大海作为掩护,腥红皇冠再也不能威胁他们,直到他们平安地回到钱纳尔-巴斯克港。
在一片平安喜乐的氛围当中,只有洛林和埃蒙斯脸色铁青。
“她到最后也没有开炮……”洛林咬牙切齿。
埃蒙斯紧抓着平台的护栏:“见鬼!大意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
狮子号与腥红皇冠的海战正如火如荼,沙克却没有在甲板指战。
他正和那个被洛林抢走了手轮的倒霉航海长一起在底舱确认海图,短短不足半个小时的时间,马萨诸塞湾的海图上已经被两个人画满了各种标线。
“我们现在在这,将军阁下。”航海长萨利少校指着海图说,“只要顺着风突破马萨诸塞湾,就算是在另一艘三级舰的纠缠下,我们也能轻易地回到舰队的锚港。”
“你太乐观了,萨利少校。”沙克疲惫地揉着眉心,“风向东南,航向东北,我们要不停地切风,意味着受伤的舵要不断地横切我们脚下的洋流。”
“舵轮的调整会非常复杂,而且就算我的弟弟这一路上丝毫不出差错,我们的舵也不见得能支撑到入港。”
“纽芬兰一带能见到大量的冰山。”沙克换上纽芬兰的海图画了一个大圈,“你想过没有,如果失去了舵,任何一座冰山都可能让我们所有人去见上帝。”
“将军……”
“这就是我把你从舵位上撤下来的原因!”沙克像个暴君一样打断下属的话,“别像个蠢货一样自以为是,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正在和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纠缠,而且对手比我们灵活,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没有太多的机会把对手甩开。”
“不会有人给我们维修船舵的机会,我们需要在现有的条件下找到最适合的航线,哪怕绕路也要尽可能减少横切洋流的时间。”
“你的工作将决定我们能否安全地抵达钱纳尔-巴斯克。”沙克把海图推到萨利少校面前,“把那条件找出来,这将是一场漫长的……”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舰体剧震,铁片崩飞和木料断折的声音通过船板传遍了整个船舱。
沙克的心里猛地一紧,三两步拉开舱门,让令兵上甲板问明情况。
令兵很快就回来了,满脸潮红也不知是喜是悲。
“报告将军!数分钟前我与敌舰在三十米距离短兵,代理舰长先生重伤敌舰甲板与船帆,但是……”
沙克静静地等待着,不喜不怒,一言不发。
“但是……敌舰在受伤后向我艉楼发动饱合炮击,三发直击,轮舵传动系统受伤。舵手先生要我向您征询航向,他已经放弃控舵,我们还剩下最后一次舵变向机会……”
“舵已经没救了么……”
沙克轻轻吐出胸口的气,一转身回到舱内,唰一声扯开纽芬兰的海图。
桌子上只剩下马萨诸塞湾的海图,他几乎趴在上面。
“最近的群岛在什么位置?”
萨利少校愣了片刻,马上指着图上的一角说:“是绿岛群岛,阁下,距离20公里。”
“20公里……”沙克死死地盯着绿岛群岛,“两座大岛,五座小岛,超过30座岛礁,共同环绕出一座优质避风港,而且地势平坦,植被茂密……”
萨利少校重重咽了一口唾沫:“阁下,您想干什么?”
“我在想,少校。”沙克抻着手直起腰杆,脸上重新回到古井不波的状态,“向我推荐你的先生说你的领航技能百里挑一,所以我想,如果失去了舵,不知你能不能把我们安全地送回到钱纳尔-巴斯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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