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了一下,这里还有床榻寝具,而且那只蜈蚣应该很少过来,所以大部分东西都保持原状。
“你们来看,这里有死人,还有些书稿。”赵荷发现一具枯骨散落在床榻之前,地上的书册中夹着一卷文稿。
这文稿已经泛黄,年代久远黏在一起。
赵荷掏出一只小瓶,把里面的液体滴上去,然后等渗透进去才将一页一页小心分开。
上面字迹非常模糊,要不是三人都是内功精深的高手,还真分辨不出写了什么。
良久才将文稿看完,三人都吸了口冷气。
这上面说唐德宗年间,琅嬛仙府的主人是玉真公主和张果的长孙张堪,他一家几十口人居住在这里避世隐居,不久王屋派前掌门焦紫霞来此做客,看中了这里,就要将此洞府霸占下来。
“这焦紫霞很有名,是司马祖师女弟子焦静真的侄孙女,后来在嵩山与少林弟子有私情,焦紫霞被废去掌门之位,二人双双被逐出各自师门,她后来开创了玉真门洛阳一派。”吕煜说道。
郭弘点头:“我听说过。”
他们继续往下看,张堪说双方相持不下,发生了数次争斗,后来焦紫霞不知怎么弄来一只大蜈蚣,张家人死伤惨重只得逃走,张堪觉得自己丢弃祖宗基业,没有面目下山,就自尽在此,留下绝笔。
“这么说那只蜈蚣是焦紫霞留下来的,周围没有其他人住过的痕迹,她后来没住在这里?你们说她抢了府邸不住,图个什么?”吕煜琢磨不透,问郭弘道。
“也许是蜈蚣想住这里,你们说焦紫霞会不会就是蜈蚣精变的?”
“你不许吓我!”赵荷拧了郭弘一下。
三人将枯骨收拾后埋在潭水边。
他们已经看过水潭,里面并没有白蛟,事实上这附近根本就没有活物,有的早就被蜈蚣吃了。
他们还在一些角落荒草间发现了不少动物的枯骨,大的有虎豹熊和野猪,小的有山羊、兔子以及毒蛇之类。
“会不会还有一只蜈蚣,不然他们怎么繁衍后代?”吕煜问道。
赵荷提醒道:“刚才那只是雄的。”
郭弘道:“那就小心一点,赵师妹,要不要我背你?”
赵荷嘴巴动了动,说道:“我轻功不比你弱,刚才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就把人家背起来跑?”
郭弘挠着后脑勺笑道:“我一着急就忘了,主要是怕你受伤!”
赵荷嗯了一声,低头不语。
郭弘急忙赔罪道:“下次不敢了。”
赵荷一跺脚,说:“我有危险怎么办?”
郭弘道:“那我还背你。”
他想去牵她的手,赵荷一下子挣脱开,说:“别动手动脚,哪有,哪有那么快的。”
说完满面通红跑到一旁去熬制药物。
吕煜呵呵笑道:“来,来,来,师兄传你一招,保你这几日就抱得美人归。”
郭弘:“师兄你和素素娘子也是我帮忙撮合的,现在怎么反倒想教起我来了?”
“不想听算了。”
“师兄请说。”
“赵师妹是觉得你们刚认识不久,她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心里是愿意的。你就多跟她一起,这次出生入死,遇到的危险越多就越容易动情,如果你能像我一样设计个英雄救美的情节,那这事就成了。”
郭弘沉吟道:“看来岳州害素素娘子的和尚是吕师兄派去的,下次路过跟她和李太守说一下。”
吕煜当时就急了:“你可不能胡说!”
“师兄亲口承认是自己设计的英雄救美。”
吕煜:……
片刻之后,吕煜败下阵来,签订城下之盟,包下打扫楼中灰尘、清理露宿、打猎做晚饭等工作,又说了许多自己追李素素的心得。
郭弘犹豫了一会,走到赵荷身旁。
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还是赵荷打破沉默,问道:“你和吕师兄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他讲了很多如何追心爱女子的方法。”
吕煜在远处听到,心道:还真是重色轻友。
赵荷睇了郭弘一眼,手中不停忙碌着。
郭弘见她不语,以为她不开心,又道:“我当然不会听这些浑话。”
吕煜直摇头,不想听了。
赵荷还是不语,捣药的手劲却加重了。
郭弘看出她生气,试探着问道:“那我听他的话?”
赵荷哎呦了一声,揉着手腕,郭弘急忙凑过去查看,两人头都快碰到一起。
“没事吧,哪里伤到了?”郭弘关切地问道。
“没事,你来帮我捣药吧。”赵荷脸上微红,把药罐子一推,站起来往水潭边上走。
“好嘞!”郭弘接过药罐有点兴奋地干起来,一下一下可认真了。
“真是个笨蛋。”赵荷走到水边蹲下洗手,她轻声自语,霞飞双颊,嘴角挂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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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家寨中,曹用之居中坐在村寨议事大厅的主位上,周围坐满了道士。
曹守真走进来躬身行礼。
曹用之问道:“师弟来得正好,不知魔教有何举动?”
曹守真道:“我下山的时候,云师姐他们已经准备动手救人,山上寺庙中有两百武僧,其中一百武功都在我之上。”
曹用之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等火速上山,以免云师妹他们寡不敌众。”
一旁长安道门众人纷纷起身,齐声说道:“请曹观主下令!”
曹用之起身往外走,说道:“出发!”
众人跟随他一起出了大厅,外面一片纷乱,按各自门派聚集,然后依次而行。
一群女冠道士走在最后,其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道士说道:“诸位师妹,这次去了不要手下留情,也显一显我们玉真观的威风!”
旁边是两个带着兜帽遮住面容的女道士,其中一人问道:“孙师姐,魔教的事与我等何干?这义真与我派渊源颇深,咱们何必为他人卖力?”
这位孙师姐就是孙至真,她笑道:“凤鸣师妹,你和素素若是不想出力便算了,就当是游览一番,我观中与曹用之先生关系更深,义真的师父虽然和焦紫霞师祖有旧,但终究还是骗过你师父,难道师妹就这样算了?”
焦凤鸣道:“是我师父自己愿意帮忙盗出琉璃诀,而且那是本门废弃不用的魔功,所以也算不得什么过不去的大事。”
孙至真道:“也罢,师妹随自己心意便是。”
这时队伍已经走到山道上,她一边走一边介绍前方的门派:“最前面的是曹用之师兄和上清茅山派的人,他们后面是金仙观浔阳公主的弟子,再后面是楼观道的人,然后是乾元观等长安几大观的弟子,我们玉真观排在最后。本来我们与金仙观齐名,但自从浔阳公主接任金仙观主后,本观渐渐落在后面,如今已是大不如前,所以我想这次应当多出些力,不能让各观小觑,免得遭人觊觎。”
焦凤鸣也有些明白孙师姐的意思,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争权夺利在所难免,玉真观都是一群女弟子,又没有公主坐镇,想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要表现出自己的强大。
天下道人都会武功,不然出门做个法事都不敢独自上路,只要玉真观的武力够强,有人生出坏心也要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你夺了人的饭碗,对方如果武艺高强,就很可能出手报复!
所以适当展现武力,可以震慑宵小。
长安各帮派消息灵通,这么多道门弟子集中在一起行事,谁能打谁不能打明日就会传遍关中。
这一百多道人、女冠都没换装,由曹守真引路,翻山越岭直奔菩提寺。
等他们来到山下的时候已是中午,曹用之让众人占据一座山岗稍事休息,正碰上云玄素、吕志真等人。
吕志真和曹用之说明了情况。
“快上山,郭师弟他们都失陷在里面!”吕志真说道。
“还有吕煜师弟,他是蓬莱派的高足。”云玄素道。
“事不宜迟,我们上山!”曹用之当机立断。
“我们还本来擒了一个和尚,但因为发过誓下山就放了。”吕志真道。
他们已经放走了圆慧,云玄素把孩子们都托给金仙观女弟子,让她们分出人手护送回长安。
众人都带着兵器,曹守真也把云玄素等人的武器带来了。
他们蜂拥上山,奇怪的是一直冲入寺门都没见到一个僧人的踪影,山上的信众也消失不见。
“搜一下!”
不久有人发现了洞窟,他们手持长剑戒备着进入查探,穿过挂满孩子尸体的长廊,进入那个洞室。
这里已经是一片修罗场。
到处是被杀死的信众,血巢里的鲜血咕咕作响,不断流出渗入纹路。
有几个信众还没完全断气,吕志真上前问话:“这是怎么回事?”
伤者断断续续地呻吟道:“我等上山拜佛烧香,不想这些僧人都疯了,把所有人都抓起来,拖到这里一个一个杀死放血,然后右面那扇大门一开他们就冲进去,我们几个排在最后,还没轮到,走在最后的僧人便一人一刀,还是佛祖保佑让我侥幸逃得性命!”
吕志真看看他的伤势:“你没逃得性命,还是要去见佛祖。”
这人:……
他手指了指吕志真,然后咽气。
云玄素道:“师弟,他都快死了,你还气他。”
“这寺庙的信众也不是好人,拐来的孩子都是他们买的。”
云玄素道:“吕师弟,我发现你最近变了,喜欢说话气人。”
吕志真笑道:“郭师弟说这叫怼人,我是近墨者黑,已经不由自主,不过永远不会对师姐这般说话。”
“现在三座大门都是封闭的,我们怎么办?”曹守真问道。
远处焦凤鸣看着门上纹路,暗暗吃惊,她小声对孙至真说了几句。
孙至真眼睛一亮,出列对曹用之作揖道:“曹师兄,我师妹能打开左边的门户。”
吕志真道:“那些僧人进入的是右边。”
孙至真道:“也许里面是相通的呢?”
曹用之沉吟道:“每观留下两人守住退路,请玉真观的师妹出手,我们进入左边一探!”
焦凤鸣一言不发,走到大门前用手拨动字符,这上面的文字和岳州青山岛湘灵庙碑文所刻一致。
很快大门打开,众人分派已定,留下二十人守住退路,一百人堪堪进入门内,大门再次关闭。
这时一个胖大的老道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中年男子,身材也比常人高大,颧骨很高,眼睛很细,眯成一条线。
留守的弟子们纷纷拔出长剑,问道:“什么人!”
老道哈哈大笑,扇着蒲扇道:“某家乃是蓬莱派钟离权,我那不成器的徒儿吕煜可在这里?”
这些弟子中为首一人道:“原来是钟离师叔,吕师兄听说失陷在此,我师父他们都进入查探。”
他把刚才听闻和眼见之事一说,钟离权查看一番摇头道:“这三座门户都需要很久才能再开启,这次是白来了。”
他身后的中年人躬身问道:“师父,大师兄会不会有危险?”
钟离权摇头道:“我给他批过八字,得到五个字,死不了。”
“哪五个字?”
“祸害遗千年。”
“那师父为何急急赶来?”
“为师早起掐指一算,你师祖交代寻找的三块玉圭之一这几日出世,此处正好有血光冲天就过来查看,现在看来估计是应在别的地方。”
“师父,要不等上几个时辰?”
“既然跟玉圭没关系,某家哪里理会得这种闲事,走,走,回去喝酒去。”
“那大师兄……”
“没事,他如果命不好死了就说明不配当我徒弟,以后你就是蓬莱大弟子。”
二人说罢一溜烟就走了,守卫的这些弟子面面相觑,暗暗同情起素未谋面的吕煜。
名震关中的汉钟离连徒弟死活都不管,嗯,应该说神龙不见首尾,真是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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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弘三人收拾干净这座楼宇,三人准备安歇。
吕煜道:“我来守上半夜。”
郭弘道:“那我守下半夜,赵师妹就好好睡吧。”
赵荷:“我还有个疑问,你中午在血巢那里翻出好几张纸,我当时看到两张上面的字和左右两扇大门相应,为何你不开那两扇大门?”
郭弘道:“我觉得中间比较吉利。”
吕煜:我竟然无言以对。
郭弘又道:“左右可能都有危险,相信我,我自幼有灵觉,对危险很敏感。”
“那左右两边会有什么危险?”赵荷问道。
“不知道,但比这只蜈蚣更危险。”
吕煜道:“此处可能还有一只母蜈蚣躲着,准备等夜里过来吃我们!”
赵荷哆嗦一下,看了看周围,说道:“不许再吓我!否则放狗咬你!”
吕煜:“哪来的狗?”
赵荷四处看看:
“郭师兄,上!”
郭弘:“???”
看到郭弘一脸懵,赵荷说完也笑出来。
吕煜冲郭弘挤了挤眼睛,然后穿上自己的蜈蚣甲,晃荡着一堆细腿走到楼梯口盘膝打坐。
赵荷睡在榻上,郭弘睡地板,两人互相看了几眼,又各自翻身,过了片刻又翻过来互相看,然后在翻身……
吕煜听了一会:“烙饼吗?不行就换我睡,你俩守夜。”
郭弘:“……”
赵荷:“……”
很快,郭弘打起呼噜,赵荷也跟着打小呼噜,吕煜无奈摇摇头,装得也太不像了,十五岁的少女打呼噜,长得那么漂亮,谁信?
两人渐渐睡熟,到半夜郭弘被吕煜叫醒。
他揉着眼睛,问道:“可有异常?”
“有。”
郭弘一震,全身绷紧,问道:“母蜈蚣出现了?”
“有人开始打呼噜,睡熟又不打了,你说算不算异常?”
“我睡熟就不打呼噜?”郭弘喜滋滋地问道。
“对,你不打呼噜……你打雷。我觉得你可以让赵师妹看看,她不是孙真人的后人吗,治治打呼噜应该手到擒来,不治好怕你将来娶不到媳妇。”
郭弘跟吕煜说了几句闲话困意全消,他也穿上蜈蚣甲盘坐在楼梯口。
吕煜刚要解甲去睡,郭弘道:“你还是穿着吧,一脱一穿太麻烦,要是遇到情况肯定来不及。”吕煜听后就穿着一身硬壳,悻悻然躺到睡了,十几对细腿张开望明月。
云突然多了起来,接着下起一阵暴雨,不久雨停了,月亮却没再出来。
夜到了最黑暗的时候,郭弘算算时刻,应该接近清晨,如果天晴再过一会启明星就会升起。
他耳朵突然竖起,又听到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
果然有母蜈蚣。
郭弘急忙后退,悄悄摇醒吕煜和赵荷,帮赵荷穿上蜈蚣甲。
这蜈蚣壳做的盔甲虽然有点臃肿,但确实很轻,穿着身上不影响行动。
三人趴在栏杆处向外张望,下面黑漆漆的,郭弘眸光一闪,运起舜目,看到一条长长的蜈蚣在楼下游动。
这家伙通体黢黑,竟然有七米多长,比雄蜈蚣还大了一小半!
郭弘小声嘀咕:“我突然有点同情雄蜈蚣,这家里明显是母蜈蚣说了算,这么大个头,力量悬殊啊。”
吕煜道:“你看到什么了?”
“有两丈多长,比雄的还大一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