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年对把守宫门的门尹,撒谎道:“门尹,他是本侯爷的侍仆,要带着礼品,呈给老太后”。
一脸严肃的门尹,是一身的刚正不阿,“侯爷可自进,但这个时段,其他外来男子……一概不能再入宫”。
“啊呀,门尹,你就通融通融呗,老太后,还等着呐”
门尹行礼,公事公办地直接拒绝,“不行!宫有宫规,请侯爷莫要为难在下”。
正僵持着,管公周鲜带着侍卫回宫,喊住他,“锦年,这个点入宫,可是有事?”。
周锦年指着舞:“哦,表哥,他们不让他进,你快帮着……句话吧”。
周鲜瞟向舞,觉得有些眼熟,低头想了片刻,突然眸中微闪,想起是树林中吹笛的寺人,
怎么穿着仆从的衣服?看着舞娇羞低头样,周鲜突然就想歪了。
“啊?呵呵呵,锦年,什么时候……好了这口?”
看见周鲜的戏谑表情,周锦年脸腾地红到耳根,明白他所指为何,感觉此时有口难辩,竟支支吾吾起来。
“表哥,你乱想什么?待会去你那喝酒,再和你细解释,现在……”
周鲜诡异一笑,又觑了眼,记忆中美若仙子、又狡猾如狐的舞,眼中有一抹怅然若失,他指着舞,对门尹吩咐。
“这是本公爷……宫中的寺人,奉命出宫,与侯爷为老祖宗置办礼物,放行吧”
“是!”
门尹施礼,一挥手,让武卫让路放行,一行一起进了宫门。
在下马处,趁周鲜和周锦年寒暄之际,舞慌慌张张偷偷溜走。
周鲜余光瞥见,一脸坏笑,昂起下巴,指指鬼鬼祟祟逃走的舞,提醒周锦年。
“哎,锦年,你的那个……溜了,哈哈哈,快,他是谁?”
周锦年又被弄了个大红了脸,“啊!?……表哥,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先去拜见祖母,一会就到表哥那,再细细”。
这一幕,被周旦派出来,在宫门前等待舞的君宝,听了个清清楚楚,也看了个明明白白。
舞偷溜回房间,一身仆从的衣服吓了辛花一跳,她将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噤声动作,匆匆换下衣袍,门外就听到了初碧的声音。
“贱婢,公爷传唤”
“哦”
舞走进书房,见公爷正阴着脸,坐在案后看公文,忙施礼,“奴婢,见过公爷”。
书房内静的落针可闻,没有听到回应,舞心需气短,老实巴交低头垂手而立,她已捕捉到异常的气氛。
良久,周旦将手中的竹简,重重落到案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接着是他冷冷的声音。
“吧,你今日……去干了什么?”
舞猛抬头,看见周旦眸中盛着怒气,也瞥见了一旁的君宝,也气咻咻的,心里暗呼不好,自己和周锦年出宫的事,应该已被发现了。
舞赶紧跪下身,“公爷,我?……”。
不承认是不行了,也不清楚公爷知道多少,舞一时不知从哪起好,但觉得也不能言无不尽,自己大半日都呆在宫外,偷出宫是要掉脑袋的大罪,也不能拖累帮助自己的周锦年。
见舞不话,周旦脸上的怒气更盛,硬撑着一贯的雅儒,开口,“怎么?不知道什么了?平时,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好,你不,君宝,你就提醒她”。
周旦很的时候,君宝就一直贴身保护他,自是忠心耿耿维护有加,他实在看不惯,公爷在意的人,跟别人搞的热络,何况是对王爷一直不善的两个人,心中自是气愤非常。
“你个……死奴才,你怎么敢跟周……,周侯爷一同出宫?还这么晚回来?为什么,管公会……那样的话?”
君宝嘴笨,的结结巴巴,慌乱的脸都涨红起来。
舞一心躲着周鲜,怕被认出来,真没有听见,他和周锦年了什么?瞪着大眼反问:“啊?……他,什么了?”。
以为舞是故意装傻,君宝手指颤巍巍指着她,气道:“你,到现在……还不老实?真是找打”。
周旦还真怕一个筋的君宝动粗,沉声催促,“甄舞,快!”。
对于心细如发的周旦撒谎,可能会失去二人间的信赖,舞不想让周锦年被牵连,权衡利弊后,选择了实话实。
“也没什么不能的,公爷知道,侯爷一直想买笛谱,奴婢提的条件,是让他帮着打听奴婢爹的下落。今日,知爹已病入膏肓,靠……乞食为生,舞心里……很难过,缠着他偷带奴婢出宫,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人之错,要杀要罚……奴婢都认,只求不要牵扯他人,请公爷再宽限几日,等奴婢……把爹安顿好”
舞想到,爹拖着病体和狗抢食情景时,不禁又泪流满面。
见舞哭的悲切,周旦又听了解释,心内怨气放下不少,鼻子也是酸酸的,可怜的舞面对这样一个拖累的爹,她又能怎样?
“噢,你的意思,还打算出宫?你可知道,私自出宫……可是要被砍头的”
“奴婢知道”
“知道,还明知故犯?”
舞满脸是泪,脸上带着三分祈求,七分坚毅,哽咽着回话:“公爷,奴婢的爹……就要死了,真的需要照顾,奴婢,无法安心待在这了,公爷是世上最仁慈的君子,请公爷开恩,准许奴婢赎身出宫,赎身的钱……奴婢有,是还少一些,但……但奴婢将来,一定会如数补上的”。
“啊!?”
听舞要自我赎身出宫,简直如万道响雷劈下,把周旦直接劈蒙,脑子里“嗡嗡”直响,他从没想过,舞会有这个念头,一时被惊的哑口无言。
君宝看到,公爷突然煞白的脸,知道他气愤难过,知道公爷舍不得离开舞。
一年多来,君宝清清楚楚看到,公爷是如何关心呵护、甚至宠溺舞的。他俩在一起时,是多么轻松快乐,公爷这段时间的笑,比他之前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见公爷眼里溢满难过,君宝既心疼又气愤,顿时怒道:“大胆贱奴,触犯宫规,还敢提无理要求,简直是无法无,不知死活”。
知道公爷面慈心软,一般不会自行处罚犯错的宫侍,多会交到专司管理宫侍的暴室,依宫规处罚。
君宝施礼提议,“公爷,让属下把这贱奴……送到暴室,好好管教管教”。
舞听辛花等讲过暴室的可怕,尤其是他们奴隶的身份,轻则被暴打一顿,重的会被折磨至死,她现在绝不能死。
舞磕头央求,“公爷,请开恩,别把奴婢送暴室,再宽限一段时日,等奴婢的爹……”。
“住嘴!公爷,这贱奴不知悔改,不受些罚,不会长记性”
周旦眉头如打了结,紧抿着嘴唇,内心波涛汹涌,他是律法的推动和坚定执行者,自然明白,把舞送到暴室,无疑让她去送死,如果不送,他心中坚守的,以法治下的信条,又如何让他人信服?
在法与情之间,周旦陷入深深矛盾郑
“把她,拉出去,关入柴房”
周旦终是舍不得的,选择要保全舞,这种选择让他内心很纠结痛苦,但他别无选择,他没法看到舞受伤害。
周旦寄希望没人知道,舞偷出宫的事,低调将她看押,就是希望看看之后的动向,也为了防止舞再次逃出宫。
“公爷!”
君宝觉得,对舞处罚的太轻,虽然也不希望她出事,但她确实也太忒胆大妄为,不狠狠教训一下,还不知未来会给公爷惹多大麻烦?
“拖下去吧”
“公爷,开恩啊,恩准奴婢赎身吧”
被一脸气愤的君宝,连拖带拽地拉走,又扔进四面透风的柴房。
“死贱奴,再敢给公爷惹事,就打断……你的狗腿”
因忙着照郭,午饭和晚饭都没吃,第一夜,舞是饥肠辘辘,在漆黑的柴房孤独度过,疲惫袭来,她还是很快睡着了。
不好过的当属周旦,他是彻夜未眠,舞那句“请公爷开恩,准许奴婢赎身出宫”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怎么都挥之不去。
周旦无心做事,呆呆孤坐,目光不经意扫到卜卦的龟壳上,突然想给舞卜上一卦。
随着卦象出来,显示为火同人卦象:上乾下离。
乾为体,有灾;离为体,谋事可成,舞爻象伏吟,仅有有牢狱之忧,而主父乾位金风刚烈,是绝命之相。
从卦象看,舞没有大的危险,也挺符合现实,周旦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从第一声笛音入耳,周旦就被震惊到,感觉自己如久旱的大地,突然隐隐听到第一声春雷,带着浓浓的期盼焦渴,等待一场久违酣畅的春雨。
从见到舞的第一眼,周旦心中一下就装进了心疼,当然也有欣喜,像找回了自己丢失的另一半,和舞在一起才觉得完整,苟延残喘般的生命,开始有了精气神。
舞要走,无疑是从自己身上割肉,不对,是要把自己的心又剜走,周旦陷入痛苦郑
不能!绝不让舞走,绝不给她赎身,放她出宫,就如同放回空的鸟,自己就再也抓不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