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纤夫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位官爷,那海匪咱倒不怕他,不过万一死了残了,婆娘娃娃咋办?”
“放心吧!要是伤了死了,宣慰司还有五十两银子抚恤,要是有小孩的,将军大人负责给他饭吃,养到十六岁。”
“五十两!此言当真?”那人一声惊叹,似乎对自己的命能值这么多感到有点诧异。
张嗣修哈哈一笑道:“对的,五十两,不光是银子,以后还有地,那地只要中满五年,宣慰司颁发地契给你。
旧港宣慰司辖地农税统一为十税一,每年十五日劳役,再没有任何苛捐杂税。”
纤夫们议论纷纷,王实在一边看着这些人,都是精瘦的身材,站作一群群的,显然他们是按同乡在打堆,每一群中都有一两个领头的,大家围在他身边商量着。
王实特别留意那些零散几个人站着的,让囊旺记下他们的相貌,待会儿优先把他们招进来。
其中一群人多的纤夫商议完毕,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领头纤夫问道:“这位大人,你们那地方究竟有多远?”
“呵呵,这么好的条件,地方肯定远了。在几千里外的南洋,跟你们说了也不知道,不过你知道也是大明的地方就行了。”
那领头纤夫又问:“嘿嘿,大人,咱们都去,能不能先给些盘缠,我们也好回去准备好了,安顿好家人跟你们走。”
张嗣修正待答话,囊旺立刻拦在他前面,两眼炯炯有神的逼视着此人说道:“你确信他们都要去?哼哼,我家将军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还没有谁敢在我家将军面前讨便宜。还要不要盘缠?”
囊旺一米八几的大个,虎背熊腰,配上一身大明千总官服,顿时一股逼人的气势迎面而来。
“不……不领了,我……我们再议议,再议议……”
这人立刻怂了,嗫嚅着连连往后退去。张嗣修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家伙是来想占点便宜,盘缠给了他,跑了上哪去找。
囊旺大声宣布道:“听着,要跟我们去的,我们自会安排路程,我奉劝你们中有些人不要动歪心思,这是朝廷给你们的一条活路。
旧港宣慰司是边军,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这次只选有家有室的纤夫,不相干的都滚一边去。否则军法无情,莫要自误!”
听说是边军在招人,周围密密麻麻的纤夫开始犹豫起来,毕竟边军是要经常打仗的,这是一碗断头饭,不是谁都有勇气吃的。
以前只听说过九边边军,这旧港边军是个什么东东,大家心里实在没底,也不知道那里到底如何。
等了半天,一伙操着山东口音领头的纤夫走了过来。上来问囊旺:“这位军爷,那你们要多少人?”
囊旺看了一眼这个头领,对方吊儿郎当、桀骜不驯的样子让他见了很不舒服。打定主意不要这个家伙,看也不看对方一眼斥道:“滚开!”
这次王实本来就没打算招多少人,肯定不会在一个群体中招人,否则这些人联合起来,反而会成为麻烦。
那人吃了个瘪,被怼得脸色有些难看。看着眼前这身材魁梧的千总官,他也不敢发作,到底还是有些怕官,只好讪讪地退下。
囊旺站上高台,对着周围的人大声喊道:“我家将军说了,是男人的,要是想让婆娘娃娃吃饱饭,就过来报名。
只要被我选上的,马上就可以吃粥,今天晚上还有一顿肉。以后大家都是袍泽弟兄,将军也不会少了你们的吃食和军饷。这次总共就招一百人,选满了就不要了。”
囊旺说完,张嗣修也不急不慢的帮腔道:“各位可想好了,你们要是愿意呆在这里挨饿,也随你们。
这是朝廷给你们的机会,要是你们愿意跟着指挥使,说不定就能博个前程。”
众人一听只招一百人,这附近的纤夫可有近万。现在有些住得远点的还没得到消息,等时间一长,一旦消息传开,人多了可就没机会了。
不少脑瓜子灵一点的纤夫立马想通了此节。有些人一急,人群中便有人蠢蠢欲动。
“让一让,俺来试一试,军爷,您看看俺成不。”
人群中挤出个相貌憨厚,皮肤黝黑,年约二十多岁的纤夫,用一口浓重的陕西话大声说道。
总算是有了第一个,张嗣修松口气看向囊旺,囊旺走过去翻看那纤夫的手掌,满手厚厚的茧子。
又拉开他破烂的衣服,只见肩膀上道道伤痕,应当是长期从事拉纤被纤绳磨出来的。
那纤夫一脸紧张,囊旺点点头,又打量他一番,见精瘦的身体皮肤黝黑,便随口问道:“叫啥名字?多大了?”
“回大人的话,俺叫罗有才,陕西米脂人,二十五了,以前是个军户,日子还算过得去。三年前家里遭了灾,一家人就逃出来了,就住在河道不远的窝棚里,俺在这里拉纤两年多了。”
“有家眷没。”
“有,看,就在那边,俺婆姨和娃,娃五岁了。”
“行了,你通过了,去吧,你婆姨和娃都领过来吃粥。不过下次记住,我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多余的不用讲了。”
“俺记住了,多谢军爷!”
罗有才听了跪下就要磕头,被囊旺拦住了。示意他去张嗣修那里登记造册。做完登记后,罗有才径自走到了人群中。不一会,领过来一对同样黑瘦的母子。
负责接待的刘黑子立刻迎过去,同样的陕西话让他们感到非常的亲近。
刘黑子把他们领进来营地,招呼着这一家三口稍微洗漱了一下,然后就领到了热气腾腾的锅边。
有人已经打好粥、准备好馒头等着他们,这一家三口也顾不得烫,端着就吃喝起来。
吃喝两口之后,罗有才满足的对刘黑子说道:“娘哩,刘大哥,这粥真浓,馍馍真香。多少日子没吃饱饭了!”
“慢点吃,放心吧,管饱!”
刘黑子笑着又递过一个馒头,罗有才感激地点点头,又看看正在吃喝的妻子,摸摸孩子的头,露出爱怜的目光。
罗有才见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吃得正香,想起这几年一家人吃的苦,眼睛不知不觉都有些湿润了。抹了一把眼角,他不再说话,也张口大嚼起来。
营地周围纤夫隔着栅栏一看,再也忍不住了,人群中又跑出几个纤夫也要报名。在这些人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人也加入进来。
土台前面已经挤满了人,张嗣修看形势大好,连忙道:“想好了,大家要来的,就在那边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刚才这位纤夫兄弟可吃上了,这次只招一百人,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你们也不想想,还能把你们骗去干什么,都是一帮苦哈哈。你们有什么东西好骗?”
那几名纤夫连忙排好队,囊旺一个一个看,几人都合格,又让他们介绍家里的情况,把没有家眷的剔除了出去。
接下来一连几个都是光棍,都没有通过面试,这下子就引起了纤夫们的不满,要求这边放宽条件。
但囊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并把起哄的人撵了出去。说句实话,这些苦哈哈大部分都是单身,有家有室的人不多,要招满符合条件的还真不容易。
即使是这样,跑到锅边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多,外面的人一看别人吃到了,口水长流,可惜招兵的条件太苛刻了,尤其是要有家眷这一条就卡住了不少人。
大部分纤夫只能看着流口水,旧港宣慰司招人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周边越来越多的纤夫,拖家带口赶了过来,其中还混杂着不少在通州地区乞讨的流民。
如同张嗣修说的,这些苦哈哈也想通了,自己有什么好骗的,还能比现在苦不成。
赶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群情沸腾,有些来得晚的,拼命往前面挤,叫骂声响作一片。
好在这边早有准备,当地官府的衙役和卫所的官兵拿着刀连声恐吓,才算是把报名的人群大致排了个队出来。
纤夫里大部分人到了冬日里都是靠官府施粥度日,也没少见过这种场面。
那冬日里的粥几乎就是水,能吊着命就不错了,和营地里精面馒头和浓粥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有如此待遇,谁还忍得住诱惑。
王实背着手,在几名战士的陪同下,在临时营地里巡视。正好一个通过面试的纤夫带着家人经过王实身边,王实瞥了对方一眼,便把这一家四口拦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多大年纪?”
“将军,小……小人李延,是河北真定府来的,今年二十三。”
“这是你的家眷?”
“是,这是俺婆娘,这是俺的两个娃。”
名叫李延的纤夫低头恭敬地说着,王实细细打量他一番,二十三老得跟三十二一样,头发有些花白了,不过体型倒是强健。
自己出生那个时代,二十三还称为大男孩,大学刚刚毕业。这家伙二十三岁就有了两个娃,脸上已经写满了沧桑。
那纤夫见王实不说话,有些害怕的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把头低下去。畏惧权力,是这个时代老百姓的通病,看看这两个孩子,瘦瘦小小的全身都是破烂。
“你不要紧张,我就是问问。嗯,孩子多大了?”
那纤夫在王实面前站久了,更加紧张,声音有点发抖:“大……大人,一个三岁,一个五岁。”
两个小孩畏畏缩缩的躲在母亲身后,两个娃都是衣不蔽体,头发脏得如同沾了泥的麻绳,结在一起成了一条条的形状,那女人也好不到哪去,看得王实心里发酸。
两个小孩都仰头看着王实,黑乎乎的脸上挂着两筒鼻涕,王实甚至没分出来谁是男孩谁是女孩,三岁的孩子眼中都没有了纯真,只有哀求,也不知他们饿了多久。
从袖子里摸出两颗奶糖,给两个小家伙一人一颗。然后王实拍拍纤夫的肩膀安慰道:“李延,不要害怕!以后当兵了,胆子小可不行。
嗯,你先带着孩子去吃饭吧。记住了,往后好好干,把老婆孩子照顾好。”
“记住了,谢……谢大人!”
“去吧!”
目送着一家四口跌跌撞撞的走进粥棚,王实心里面酸酸的不是滋味。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要想改变这个世界,任重道远啊!
王实在营地里继续巡视,与一个个被选中的纤夫交流,不时勉励他们几句,又继续给每一个小孩子发了些糖果。
招募工作很顺利,到下午两点,就挑选好了一百名纤夫。这一百人基本上来自北方各地,主要是陕西、山西、河南、北直隶和山东这几个地方。
被选中的人在锅边狼吞虎咽,但每个人只有两个馒头,他们大部分人长期处于半饥饿状态,不适宜一次吃太多馒头,稀饭倒是可以多吃一些。
营门口,张嗣修早已经宣布人挑满了,可营地外人却越聚越多,围在营地外不肯离去。得亏有当地官府配合,通州卫所派出一队兵丁驱赶,总算才让人群慢慢散去。
王实只招收了一百名身体强壮的纤夫,营地里却多出了三四倍的家眷。整个临时营地被挤得满满当当,小孩哭大人叫,呼儿唤女的好不热闹。
等到这些人将所有的饭食吃的干干净净之后,纤夫们被召集到营地中间,在克隆士兵的指挥下,好不容易站成了一个方阵。
高台上,王实指着自己的脸,面对所有人大声说道:“弟兄们,都特么看清楚了!我就是旧港指挥使,你们的最高长官,朝廷的明威将军王实。
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从今天起你们都走好运了!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从此不会再挨饿了,也不会在穿得破破烂烂。会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嘿嘿,瞧瞧那几位,还特么的不信!今天咱还不是吹,放眼这天下,当官不喝兵血倒贴钱的人就是我!当官还给你们分田分房子的也是我!
有人问了为什么我能做到?因为本将军不缺钱。不喝兵血的原因是你们的血太臭,老子怕喝了闹肚子!分田分房子给你们,是让你们从此活的像个人!”
这番话说出来,底下就有笑声传出来,还不错,知道笑就好!看起来这些纤夫,至少还没有被生活折腾得麻木不仁。这些人只要给点希望,还是有救的。
一个身材高大的纤夫走出来,用山东话问道:“将军,招我们的那位大人说分给我们地,还有牛,这是真的吗?”
王实看着他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小人张青,山东泰安人。”
“张青,很好!我首先要告诉你,下次有问题,先要喊报告,长官同意后才可以提问,否则要抽五鞭。”
“小……小的明白了。”
“今天你是初犯,我不与你计较,以后再犯,必将加倍责罚。好了,现在本将军答复你的问题。
本将军承诺你们中间的三口之家,每户可以分到十五亩地。家里每多一口人,就多加五亩地,以此类推。每户将会分到一头健牛。
这份承诺,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见证者,由你们负责监督。你们只要服役五年以上,这些地就属于你们,前提是没有违反军规军纪。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啦!”
“弟兄们,既然成了军人,保家卫国就是我们的使命。我告诉你们,要履行好使命,那就需要刻苦的训练。只有平时练就硬骨头,战时才能亮出铁拳头。
我最后要强调一点,在我的军队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惜汗水和鲜血,乃至于生命!”
“好啦!下面由囊千户安排你们搞好个人卫生,学习军规军纪。这两天先调理好身体,三天后我们徒步行军前往天津。”
这一天,对这些纤夫来说是漫长的。训完话后,又在运河里打水、烧水洗了澡,忙活了到深夜才把身上的虱子弄干净,女人孩子都没有放过。
梳洗完毕后,所有人都换上了刚领到的新衣服和鞋袜,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纤夫们抚摸着身上的衣服,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团火,在这天灾频发的年份里,还有什么能比找到一个富裕的老板更重要的事情呢?
营地里纤夫的变化,当然逃不过外面在窥视的人们。没想到这位明威将军会给出如此好的待遇,这些幸运的纤夫简直是一步登天,一下子掉进了福窝里。所有人都看得眼热不已。
还有些符合条件来晚了的知道后,顿时捶胸顿足,悔恨交加。这些人守在营地外,围着出营办事的张嗣修恳求再招一些,搞得我们的主簿大人烦不胜烦,干脆守在营地里再也不出去。
不过,随着营地里动静越来越大,旧港宣慰司待遇好的名声,已在当地纤夫中流传开来。
而且,营地的纤夫还给熟悉的人传出来消息,今年冬季前还会招收一批,到时候千万不要错过。
小道消息慢慢的流传开来,两天后,基本上所有的纤夫都得知了这条消息。不用问,这当然是王实一伙安排的,为下一次招聘做好准备。
……
万历四年七月十四日,经过三天的调养,王实率领着新招收的纤夫和家眷,徒步向天津出发。
出发后不到半个时辰,天上开始飘起了小雨,大地被笼罩在蒙蒙的雨雾中,道路变得有些泥泞。倒是没那么炎热了。
一百名纤夫排着两列纵队,按着口令行走在官道上,刘黑子走在队伍的左边,这些纤夫人人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别看这些人穷得叮当响,但是穷家值万贯,锅碗瓢盆棉被床单都要搬走,王实也不让人阻拦,任由他们背上。
所有的家眷全部坐上了临时雇佣的马车和驴车。女人和小孩都被安排坐在驴车上,又放了些糖果吃食。但行李一律不许搬上车,只能由这些纤夫自己背着。
作为总教官的囊旺千总,他没有跟随王实等人骑马。这一路,他一直跟纤夫们走在一起。
要说这群纤夫真够吃苦耐劳的,第一天走了四十里路,愣是没有一个人扔东西。只到第二天又走了二十里后,终于有人受不了,扔了些碗瓢。
王实骑在一匹高大的阿尔捷金马背上,满意的看着自己第一支本时空的队伍。他侧头问身边的囊佛:“囊老四,用你的专业目光评价一下,你看这些兵行军如何?”
“公子,这些人长期在运河拉纤,体力应当都很好的,要是每日能吃饱,又不拿这些破烂,一日走八九十里也没问题。”
王实听了点着头,他自己也觉得这些兵经过科学的训练后,不会比戚继光的义乌矿工差,纤夫同样的朴质和吃苦耐劳。在团队精神和纪律性上可能还要超过矿工,纤夫拉纤都要一起用力,步伐一致,平日就听惯了口号。
这几日,囊旺只是简单的教了队列,稍微训练了一下。纤夫们便会按口令整齐行走,虽说左右还是分不清,但比起那些田地里出来的单纯农民就强了太多。
王实的目光又投向车上活泼些了的孩子,家眷中总共有一百八十九名孩子,经过三天的调养,情况比当初好了不少,也恢复了不少童稚,不再是呆傻的样子。
在王实的心目中,这些平均年龄不到五岁的孩子才是他实现伟大事业的希望。未来,孩子们比这些纤夫可重要多了。
按照预定的计划,到达关岛后所有的孩子将会集中起来,到学校里接受最好的教育,这些孩子会被培养成第一批超越这个时空的新大明人。
就在王实浮想联翩的时候,囊旺注意到第一个报名的罗有才情况有些不对劲。很奇怪,印象中身体素质不错的他,今天竟然落到了队伍的最后。
罗有才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背了一大包东西,身体有些佝偻,仿佛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他的腰已经弯了下去,一瘸一拐的走在队伍最后。
他的妻子和孩子担心的看着他,他那瘦小的妻子流着眼泪,几次从车上下来要替他背负东西,都被这汉子倔强的拒绝了。
囊旺等在路旁,等他挪到身边问道:“罗有才,腿怎么啦?你背的什么东西?”
罗有才连忙停下来,答道:“报告大人,俺腿上有伤,不打紧!小人背的是铁匠工具,是俺岳父留给俺的念想。”
此言一出,罗有才的妻子顿时淌下泪来。前面的纤夫听见囊旺问话,纷纷转头来看。
囊旺大声命令道:“不许回头,继续走!来,罗有才,我们边走边说,你以前是铁匠?”
罗有才安抚了妻子几句,让她回到车上照顾孩子。听到囊旺的问话连忙又追上几步,赶回队列。
然后他小心的回道:“回大人话,俺从小是岳父收养的,一直跟着俺岳父打铁,俺们情同父子。
这……这些工具,原本是俺们一家人吃饭的家伙什……
三年前,俺得罪了本地孔目官,吃了冤枉官司,俺岳父为了救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才把俺救了出来。可他自己却病倒了,没钱救过来……
那孔目官还不依不饶,三天两头的上门滋事。家乡是待不下去了,没法子,俺只好带着婆姨和娃跑了出来。
俺远走他乡,想给婆姨和娃找一条活路。这里面全是打铁的工具。是俺岳父留下的唯一念想,俺舍不得扔……”
“那你的腿又是怎么回事?”
“前段日子,拉纤时被漕口的人打的,没伤着骨头,快好了,我能走,真的。”
罗有才担心囊旺会因此不要自己,连忙挺起胸口,尽量让身体不摇晃。囊旺没有说话,朝队伍方向招招手,队医跑了过来。
他认真的替罗有才检查了一下腿上的伤口,腿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本来快好了。可能是这两天行军,长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还好没有发炎,队医替他重新上好药,又用干净的纱布包好,这才冲囊旺点点头表示没有大碍。
等医生走开,囊旺沉默一会,伸出手:“罗有才,把包袱给我。”
罗有才以为他要扔掉,有些不舍,想想又不敢违抗命令。他恋恋不舍的把背上的包袱递过去,眼晴都发红了,眼眶里噙满了眼泪。
出乎意料,囊旺伸手接了直接背到了背上。他边走边对罗有才说:“罗有才,你既然有伤,我便帮你背到天津。你是好样的!做人不忘本,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
咱们都是爷们,跟着将军好好做事,幸福的生活是奋斗出来的。要混出个人样来,就不要孬种!
你要报答自己的岳父,就要照顾好自己的妻子,把儿子培养成人。当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让你岳父在九泉之下为你自豪!”
“是,大人……”
罗有才哽咽着答应,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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