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仙,果然无欲无求、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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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月一直没有抬头,她这个别人眼里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心里也是知道害怕的,但她所害怕的,并不是此时悬在头上那根七尺长的鞭子。



    她怕的是,看出火师兄心中的不忍与煎熬,她也怕看清同门脸上的冷漠和不仁,她更怕在师父的神情中读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失望与厌恶。



    此时的知月是真的后悔了,从前种种皆是前因,而今……也只盼着那鞭子能快点儿落下,早过早了。



    “安静……”,慕染云开口,面色依旧平淡如水。



    刚刚还嘈杂涌动的人群立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急忙低头做恭敬状。



    秦仲看向慕染云那千年不变的脸,稍微停顿了一下。慕染云仿佛丝毫没有察觉,目光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没有焦点。



    “野火,开始吧”,语调平和,听不出半点犹豫。



    野火呆呆的望向知月,他知道师父不会偏袒,但师父没说话之前,他心里总是存着一丝希望的。



    要知道,这剔骨鞭是上古时候就现世的神器,从前并非什么用来惩戒门中孽徒的小道具,而是上界降妖服魔的法器。



    只是这千百年下来,天下太平,这宝贝一时英雄无用武之地罢了。



    自然不是藤条或是兽皮制成的寻常之物,传说在几万年前,一块九天玄铁飞落逍遥山顶,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就用它打造出了现在的剔骨鞭。



    如果不是上面的法力被封印,普通人别说用它了,就连拿都是拿不动的。



    无数锋利的细刃串连成一股,平时收拢着看不出端倪,远远瞧着只会觉得光滑柔韧,甚至不像兵器。



    可一旦挥舞起来,上面的细刃就会像犬牙一样张开,可想而知,接触到的一切都会被它咬住,而后连根拔起。



    之所以名为剔骨,也正是因为它威力巨大,无异于剔肉割骨,封印未解便可令凡夫俗子,轻则皮肉不存,重则筋骨尽断一命呜呼。



    “怎么还不动手?野火,难道你想违抗掌门之命不成。”



    见野火迟迟未动,秦仲又下一道催命符。



    “火师兄快快动手,知月不想趴在此处让人耻笑。”



    生怕野火会被秦仲咬住不放,知月赶忙开口。



    “月儿,你……”



    看着知月的背影,野火眼窝儿通红,声音颤抖。



    “知月屡犯门规,蒙严尊厚待,幸得火师兄为知月执鞭,知月铭感五内。”



    “望师兄念知月悔过之诚,莫要手下留情,每受一鞭,知月必会想起师兄待我之好,安之若素。”



    一字一句如若无影之刀,划破众人的面具,却刺不穿他们早已麻木的神经。



    野火闻言再不迟疑,手起鞭落。



    “嗖……啪!”



    鞭过之处,衣破,皮肉翻,血溅青石。



    野火别过头,不敢去看自己造成的惨象,余光之中几滴鲜血溅红了自己的鞋尖,顿觉胸口好像被细绳勒住,喉咙几乎发不出声:



    “月……月儿,师兄打……痛你了”,野火哽咽再三。



    知月摇了摇头,试图用尽量平常的音调回应野火:



    “知月……初来逍遥,是师兄……背我上山,师兄可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



    他怎么会忘呢?想起那瘦弱的小模样,野火泪如涌泉,举鞭之手无奈而下。



    “嗖……噼……啪!”



    知月双手紧握,指甲已深深陷入掌中,依旧娓娓道来:



    “知月生来畏冷,山中寒气重,每每睡不安寝,是火师兄悄悄把自己的铺盖放在知月房中,师兄可还记得。”



    “我,你……知道那是我。”



    野火一直以为月儿不知情,没想到在这种情境之下,听知月亲口说出,心中扯痛异常,不知不觉手上铁鞭机械地落下。



    知月好像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血滴落的声音,甚至听到人群中发出些许抽泣的声音,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衣服都是湿的,脸也是湿的,心也都湿了。



    是的,她很痛,她不知道说痛,是不是正确,因为第一下真的很痛,像是要把头身分离一样痛。第二下、第三下也是,痛的几乎让她弃了生念。



    她多想挣脱绳索,扑进师父的怀里,号哭着告诉师父,她疼,疼的肝肠寸断,求师父开恩,不要再罚她了,她知道,只要师父一句话就能饶了她。



    可是她不能那样做,她不能再给师父添堵了;她也不敢那样做,因为她怕再怎么哭喊,师父也不会开口帮她。



    是啊,师父是掌门,是尊上,是上仙,所以师父不能徇私,更不能在所有弟子面前袒护她,甚至不能看她一眼,她明白。



    但她还是不死心呢!



    知月用尽全力,如果她还有力气的话,呼!



    抬起头,望向那心中的天地,呵呵~她想的没错,那人,依旧白衣如雪、不染尘埃,那仙,果然无欲无求、心如止水。



    知月有些累了,身上也冷极了,她要睡一会儿,也许在梦里,她的师父会怜惜她,给她温暖。



    是的,知月终于再没力气支撑下去,她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一直站在知月身前的清风,最先发现了知月的变化,从野火举鞭开始,他就一直悬着心。



    虽然早已经拜托过连双师叔,让她在适当的时候为月儿求情,但心中还是没有多少把握,因为严尊的脾气他很清楚,要是不让月儿吃够苦头,他是不会罢休的。



    连双焦急地向下张望,她也算看着知月长大的,这些年纵是偶有顽劣任性,也是小女娃儿活泼好动的天性所至,无伤大雅。



    她倒觉得这孩子心无城府、率真可爱,不像她那些个徒弟弟,小小年纪就一个个老气横秋的。



    真不晓得秦仲这个老顽固到底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抓住那点儿小事不放,对这么个小人儿下此重手。



    掌门也真是的,平时见他对知月爱护有加,可是这都打的快短气了,怎么也不出声制止呢,难道真要等到打满十鞭才算完。



    连双目光移向清风,见他也正看着自己,急忙点了点头,开口道;



    “掌门,知月熬刑不过,已是昏迷不醒,念她年纪尚幼,也已诚心悔过,就饶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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