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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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不要再为我做些什么了,没有用的。现实就是这样,这就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只不过我俨然已经成为了动物世界猎杀的第一个受害者。”老者露出了淡然的笑。“记住,永远也不要像我一样落到如此境地。强大自己,让任何人都无法用言语、思想与信仰击垮你,侵害你,勇敢的活下去,你才是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的希望。”



    “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年轻人随后便伸开双臂挡在前面。



    可是毕竟对面人多势众,又都是在饿了好几天肚子的情况下,年轻人很快被制服了,被四五个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年轻人的脸被一个粗壮的黑人用腿压在地上,他努力的把脸转向老人被带走的方向,努力呼喊着不要这样做。可这终是徒劳无用的,老者还是被带走了。



    等到老者消失在视野尽头后,压制那个年轻人的四五个人也离开了,年轻人万念俱灰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人没死,可心已经死了。



    “乔,你知道没有用的。”



    “人的眼睛,三十分钟就能习惯黑暗。”乔一脸沉默的说道。“可我还是想试一试,我们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的对吗?”



    “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会和他们一起走吗?”乔问道。



    “我不会为了活下去而剥夺他人生的希望。”路天回答道。



    “可是你不和他们一起走你就必死无疑了。”



    “如果你再不吃东西就会死去,这时你的身边只有你的父母和你的孩子,你愿意吃他们而让自己活下去吗?”



    “当然不愿意!但你这是在诡辩!这是两种情况!”



    “他们也是父母或是子女,既然凭借我个人的力量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那么我就约束住我自己就好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在这里即便你真的吃人了,又有什么所谓呢,毕竟整艘船就已经剩下你我和姚晴没有参与进去这场人肉盛宴了。”



    “这艘飞船可以代表一个文明社会,如果一个坚守底线的都没有的话,是一种情况,而如果到最后仍有一个人在坚守着这个底线,那完全就会是另一种情况。我想去做这个人,我并不想得到荣誉和尊严,我只想守住作为人的底线,我也在等待一种可能发生,在这种可能下,我活了下来并且活得比那些人更好,这样我会给以后的人带去无限的能量,也可以说是在继承一种精神。”



    “你成功的打动了我,我会加入你的阵营,毕竟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我相信幸运女神一定会照顾我们的。”乔说完后就回到他自己的位置躺着去了。



    如果你是在一个惬意的下午躺在摇摇椅上享受着美好的阳光,那么时间对于你而言就好似平静的流水一般缓缓流过,那样的美好而又令人安心,可此时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便是一把古代刑法凌迟所用的尖刀,不会减少只会越来越痛,我从未感觉到时间是自己用寿命换来的,每跳动一秒我们身体便承受着这一秒的痛苦,每跳动一秒自己的寿命便真实的减少了一秒,竟是那样的真切。



    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我的身体已经给我发出了严重警告,虽然我和你的妈妈已经度过了最难熬的时间,已经习惯了腹中那种空空的感觉,从昨天开始已经没有那种强烈的进食欲望了,痉挛和头晕的情况也没有再出现过,但是我知道一旦我再闭上眼睛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见不到你的妈妈和你,所以现在对于我来说,眨一次眼睛都是奢侈的事情,我想再看看这个世界,再看看你。



    一个下午的时间,前前后后就已经有六个老者被他们捆走了,刚刚又被带走了三个,我并不知道那些老者都是怎么被他们残忍的杀掉的,他们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将那些同胞的肉吃进自己的嘴里,我并不想去想象,我只能竭尽全力的记住那些被带走的人绝望的眼神和他们的名字,这些都曾被视为天之骄子的人,竟然会在太空中沦为他人的食物,如果有幸活了下来我会去找到他们的家人,告诉他们的家人,他们心中的英雄是在太空中遭遇外星飞船的袭击被外星人打死的,而并不是遭遇了这些。



    他们已经杀红了眼,扬言如果再有人站出来反对这条规定的话,便会以信仰扰乱罪逮捕并沦为大家的食物。



    你的乔叔叔说他刚刚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听到两个管理层的人说,他们再也回不去地球了,所以决定永远的流浪下去,站出来反对这项决策的一定是极少数人,这样他们先将这极少数人作为食物供给吃掉,然后在吃掉那些一直在假装圣母的人,也就是我和你的妈妈还有乔叔叔这种一直坚持着不吃同胞的人,因为他们觉得我们这样做是在抵触他们,会让那些跟随他们的人心里感到不安,所以一定要清除我们。我们再加上一众老者,这些食物补给便可以供给他们驶到比邻星,在那里生存安家,但他们也给自己留下了余地,要将流浪下去这个决定以投票的形式公之于众,这样如果有一天他们有机会重返地球,也会有借口一是大家的决定,二是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方法是对所有的船员负责,并且他们届时还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舰长的头上,毕竟舰长在这艘船上拥有实权。



    孩子,人性就应该是这么黑暗的对吗,人性与兽性的结合体,不要把嘴巴张的那么大,要去认识并习惯这个肮脏的世界,诚然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都是好人,但你并不知道那为数不多的坏人会带来怎样的灾难。我们害怕极了,在这个生存与道德的较量中,道德终究没有战胜。这样的经历我真的不想再有,那种笼罩在头顶的恐惧深深的盖住了我们。



    不过你不要害怕,船上的人虽然都已经全部疯狂了,可是你的爸爸妈妈还有乔叔叔,依然坚守着人类的底线。什么?你说我们傻,你说我刚刚还说过人类本就是人性与兽性的结合体,处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在危机时刻就是要做一些违背人理的事。孩子,越是到极端的情况越容易分辨出人和动物的区别,做任何事在任何情况外都不能打破那条底线,你说的那些也不是他们变成恶魔的借口。不过你说的也没有错,我现在也考虑,我们到现在还坚持着所谓的底线到底是对是错,如果有一天能让我穿越到未来,我会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这件事最后是以怎样的结局收尾,这样我才能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不过有一点我是笃定的,虽然我们人类也是动物,但我们是高级动物,我们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们有人性、有道德、有团队合作意识和沟通解决问题的能力,在人类的历史上,像这种极端的情况一定出现过很多次,可我们还是挺了过来,创造了人类辉煌灿烂的文明。虽然过程中有过流血和牺牲,但这是必要的,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和你的妈妈还有乔叔叔决定做点什么,做点我们认为正确的事,来改变这个时间的进程,我们制定了一个计划,计划中我和你妈妈还有乔叔叔会抛弃主舰,将这些兽人永远的留在宇宙中,然后前往比邻星寻找活下去呢机会,希望这件事照着我们的计划那样发展下去,那样再好不过了。



    “今天你好像字数写多了,往常只会写一段,今天怎么写了这么多?”姚晴在一旁问道。



    “自从登上这艘船以来,每天都过着简单重复的日子,可就在这两天,一切都被打乱了,想说的太多,所以我就写了下来,写字的时候我的身体也会舒服一样,不会那么疼痛。”路天回答道。



    在船上那个清晨,地球时间的清晨,舰长勒内·普利文规定在大会议室开会,总结昨天的飞行情况并发布当日的计划,而今天开会的地点不同,普利文把位置定在了大厅,吃人的地方,中间的位置摆了一口大锅,周围还有许多骨头。



    “把大家召集起来在这里开会,是想通过举手表决前往比邻星安家的提议,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普利文站在两个箱子上面大声的喊道。



    “你这是叛变!”



    “你背叛了你的国家!你的母星!”



    “我要与地球方面通话,揭发你们的可耻行为!”



    普利文的话刚说出来,便有很多人慷慨激昂的表达自己的看法,可普利文从始至终都闭着眼睛,在他们都发表完意见后才缓缓睁开眼睛,慢慢的从主演讲台上走下来,走到那个口中一直在振振有词的人面前。



    “我们永远也回不去了,他们派我们出来便没想过我们会活着回去,出发之际我们就已经是一颗弃子了,去比邻星是我们唯一的活路,不然我就要全部死在这个鬼地方,连块墓碑也不会有。”舰长的声音很小,但每一句话都像大雪里的寒风一样刺骨。



    那个人被普利文说的话震惊了,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这时他决定再在语言上进行更猛烈的震慑。



    “我不妨告诉你,今天只要是反对的,都要死在这个船上!”



    普利文拽着那个人的衣领嘶哑的喊着,在说完后又猛的将那人推开。在舰长说完话后所有的人都变得很沉默,只能听到刚刚倒地的那个人的抽泣声。



    “我们现在开始举手表决,不同意的举手。”



    普利文自左向右看了一圈看到没有一个人举手,点了点头后便开口说道:“百分之百的人都……”



    “我反对。”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中间的地方响起打断了舰长的话。这个反对声就好像炸雷一样在人群中炸开,所有人都探头看看究竟是谁。



    路天也努力的探起头,看到中间有一个举手的人,他的皮肤黝黑,体格健壮,应该是非洲裔的,这次非洲裔的宇航员就入选了一人。



    “我反对。”



    他又一次开口了,人群又再一次陷入了寂静,都在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我反对这样做,即便这艘船上的人都要因为饥饿而死去,那也不能违背我们最初的誓言和践踏人类的文明与道德底线。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家里很穷,家里的大人都先后饿死了,是我的国家帮助了我,并把我培养成了宇航员,如果不是国家给我这次机会,我很难想象我的一生会过着怎样的日子,或许我也会被饿死。当初我们成为这光荣的四百五十名宇航员中的一员时,我相信没有人会预料到也绝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们会为了活着而背叛我们各自的国家,早知如此,我宁愿在小的时候被饿死,也不愿意这样在黑暗中苟且的活着。”黑人宇航员拨开人群走到前面转过身来。“在光明中死去,这是我能为我的国家最后做的事。”



    “好好,好啊!”普利文一边鼓掌一边大声笑道。“既然你想死我也不拦着。”



    随后普利文便指了几个人,这几个人在得到指令后便朝那个黑人宇航员跑去,几个人用力的想要将他推倒,可是黑人宇航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一样望着地球的方向,眼神坚毅。随后人群中又出来几个人,合力将黑人宇航员绑了起来。



    “还有人反对吗?没有了?好,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都是想要活下去,那现在让我们一起去填饱肚子吧。”



    普利文说完话就挥了挥手,带着所有人和被绑起来的黑人宇航员向进食区走去。



    “路,我们将他也带着吧。”乔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我们救不了他。”路天冷静的说道。



    “为什么?!我们应该带他走!”乔闷着头抬高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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