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截身子在土里的少年,趴在地上,看着前方。
一群野兽正向他奔来。
这里头有狼、有豹、有虎,总之各种各样野兽,大大小小,有数百头。
如果是一般的男人见到这个场面,必然会双腿一软,尿顺腿流。
但他不会。
因为他是个经历过大场面的男人,区区数百猛兽,不足为惧。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头老虎。
在老虎的头上有一点绿。
离近了,他发现这不是一顶帽子,而是一棵人参。
一棵颇有些道行的人参。
如若是一般修士见此人参,必然会为此心动,且为之疯狂。
但他不会。
哪怕这是一棵已经化为人形的人参,他一样看不上。
兽群如滚滚浪潮从他面前跑过,对于在这里唯一的人类,它们好像没有看见。
少年回头一瞥,身后是一座矮山,山上林木参天,但一瞥之下,既不见山中氤氲灵气,也不见其他特异之处,就没在继续看下去。
至于兽群为何冲向山去,他也不感兴趣,因为他经历过更多的奇异之事。
兽群走了,他也要从地下出来了。
两手撑地,便就想从地里爬出来,但觉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丝力气可用。
“怎么回事。”他在心里自语。
这时,一只落后兽群的野狗跑过来,它看见眼前这个人,停下来张嘴就咬。
他岂能容一只狗来咬他,双掌挥出,但却没一丝掌力发挥出来,反而让狗咬了。
手被狗咬在嘴里。
这只体型硕大的野狗,咬了半天,见竟然咬不动,有些狐疑地看一眼眼前人。
少年抓住它舌头,用力一扯,野狗吃痛,张嘴大叫一声,他就松开了。
野狗仓皇逃走,少年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的神力了?
他喃喃自语。
目光注意到眼前碎掉的墓碑,不知过去多少岁月,墓碑被风雨腐蚀严重,上面的字迹几乎已经看不清了。
但仔细辨认墓主人名字——苏有誉。
记忆如水涌来。
我为对抗仇敌,守护身边人,强渡天劫,大道无情,在天劫中陨落。
我是死了……又再活了。
此刻的我,没有一身神力,修为尽失,但金身未坏,所以刚刚那头像狼一样野狗,一咬之下,连牙印都没有留下。
他两手挖土,因为夜里的一场雨,土地松软,不是难挖。
他出来后,定定神,放眼四野,看看天。
故人们常说,不知几千年后,我教还会不会存在,敌人灭亡了没有?
不知几千年后,我们的后人会混成什么样子?
不知几千年后,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要是哪一天咱们都死了,只有一个人活下来,那这个人一定要替我们完成没有完成的事业,看一眼我们看不到的世界,照顾我们的后人。
当年的誓言,历历在目。
看墓碑风化成这样,时间大概真过了千年吧。
上天让我醒来,大概是为了完成故人当年愿望吧?
他离开坟墓,胡乱走着,路上他碰见一个放羊的老头,他说的话自己听不懂。
继续向前走,看见一座城市,进城的道路上,有许多人,他们的话自己一句听不懂。
怎么回事,就是自己一身修为尽失,怎么会这些话也听不懂。
当年自己修道可是走遍四大洲的,于万族语言说不上精通,但也都能听懂一点。
况且从这些人长相来看,他们就是云梦州人。
自己生在云梦州,长在云梦州,云州人的话,他怎么可能听不懂。
他继续向前走,在城外,他看见一座庙观。
当年,凡我云梦州大地,无不有我教庙观。
醒来后见到本教庙观,当然得去一拜。
他踏进庙观。
庙观供奉的塑像让他惊住了。
不是教主,不是连山教任何一人。
而是他的宿敌,他的死对头穷水教教主。
这一刻,他怒从心起。
不论修为多高,不论涵养多深,他都见不得在他云梦州大地,供着与他们有血海深仇的敌人。
他跳上供台,挥拳就砸塑像。
来来往往的香客们惊呆了。
瞬时,他们回过神来,一个一身烂泥,比街边最邋遢的叫花子还要脏的人竟然砸他们的神像,这如何能忍。
便有几人跳上供台把苏有誉从高台上拉下来,此刻的他没有神力,被几个人拉着,半点挣扎不得,就被拖下来了。
“杀了他。”一人道。
“对,杀了他。”
吵吵嚷嚷中,观中走出一个主持模样的人,听了周围的话后,道:“神不可辱,辱神者,必杀之。”
“绑了,杀之,以泄神灵之忿。”主持吩咐道。
众人一阵欢呼,押着苏有誉,用绳子绑起,让他跪对着庙观。
众人摩拳擦掌,等待行刑。
一会,庙中走出一人,赤膊上身,壮的像一头牛。
他手拿一把戒刀,明晃晃,让人不敢直视刀锋。
他来到苏有誉身旁,把刀靠腿放着,吐一口吐沫在手,两手一搓,然后举刀就砍。
“啊。”胆小的人发出一声惊叫,立马闭上眼睛不敢看。
“当。”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在众人耳旁。
“怎么回事?”有人睁开眼。
只见壮汉手中的戒刀,断成了两截,一截在他手上,一截落地。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刚刚闭眼了,没看见发生什么。
“他把刀砍断了。”这人有些痴呆道。
这人:???
正在众人惊疑间,一道惊雷劈下,狂风顿起,卷来滚滚乌云,片刻之间,豆大雨点,劈头盖脸地打下来。
众人惊慌逃庙观避雨,只留苏有誉还跪在这里。
还好,我虽然神力丧失,但是金身未坏,不然就壮志未酬身先死了。
金身未坏,这一世修行路,必然不会有太大凶险。
只是,时间到底过去多久,原本我云梦州人对对头恨入骨髓,现今却把他们供在高台。
一城如此,天下又是怎样。
如果整个云梦州都是如此,当年誓言,完成未完成的事业,我又能否做到。
他想着。
雨越下越大,把苏有誉身上的烂泥淋的干干净净。
这时一对慌忙逃雨的父女经过这里,女孩看见苏有誉道:“爹爹你看这人?”
汉子回头一瞥,见一个人跪在这里,有些好奇,但雨太大,也没放心上,匆匆向庙观跑去。
跑几步又回头,盯着苏有誉一会,两手抱着他头仔细看,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身边女孩奇怪道:“爹爹你哭什么?”反应过来,“难倒是失踪八年的哥哥。”
去看苏有誉,一下子看到不该看到地方,连忙转头,“爹爹,没错吗?”
“你看啦。”男子哭道。
“我……雨大没不见。”女孩赧然道。
中年人就替苏有誉解绑,这时庙观人冲出一群人拦阻,眼看形势越来越差,少女匆匆跑开。
中年人一面脱下衣服两手张开为苏有誉挡雨,一面同众人争论。
正争论的不可开交,要打起来时候,少女领着一群人过来,解了围。
父女俩带走苏有誉,庙观中人道:“走,我们去城主府,看他苏家有多大的势力,能够救下这个对神不敬的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