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黑漆漆的。
她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抬腿压住茶海,猛地想起他腿受伤了,又撤了回来。
茶海闷笑起来:“没事,右腿好着呢。”
“你没睡?”
“刚醒。”
柴曼娜哼唧着往上拱:“我做梦了~”
“梦见什么?”
“内容记不清了,可是,情绪还在,我好难受。”
茶海把胳膊伸到她脖子下面,拍着她后背:“老公在呢,别怕。”
“嗯。”
柴曼娜的手,无意识地在他身上划来划去,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老婆,你这样我扛不住。”
柴曼娜反应过来,用食指跟中指从他胸口慢慢走到喉结上:“你刚说什么?”
“光撩不负责,你是想玩死我?”
“等你腿好了再说吧。”
茶海唉声叹气:“左腿骨折,又不是...”
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郑子豪的声音:“哥,嫂子,你们醒了没?小叔回来了。”
“醒了。”柴曼娜赶紧坐起来:“这就过来。”
茶海打开床头灯:“是郑叔叔的弟弟。”
“嗯,你跟我说过的。”
柴曼娜捶了捶自己的后腰:“睡了一觉还是酸,真奇怪。”
“是不是上午在厨房站的太久了?”
“有可能。”
柴曼娜匆匆收拾一番,扶着茶海出了卧室,站在栏杆前看见客厅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跟郑兴平长的有些像,心知这就是郑兴泽。
奇怪的是,客厅里就他一个人,别的人都不见了。
茶海招呼道:“小叔你回来了?”
郑兴泽抬起头:“刚回来。”
柴曼娜赶紧也喊了一声小叔。
郑兴泽微笑回应:“你好,你是娜娜吧?我听嫂子说过你。”
柴曼娜只能微笑以对,在心里猜测柳含烟怎么说的自己。
茶海一只胳膊搭在柴曼娜肩上,另一只手扶着栏杆,准备跳下楼梯。
柴曼娜怕他摔了,心中着急,可是郑子豪没在客厅,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纠结中,郑兴泽走了过来:“他们都去后院剪花了,我来吧。”
茶海连声拒绝:“不用不用...”
“一家人,客气啥?”
郑兴泽把茶海背下了楼。
柴曼娜不得不感叹,郑兴泽看起来至少五十了,身材好不说,体力也这么好。
坐下之后,茶海客气地问:“小叔,这一趟出去时间可不短。”
“半年多,收获颇丰。”
郑兴泽开始跟茶海说他今年的经历。
柴曼娜听着听着,大概明白了。
郑兴泽去荷兰考察,主要目的地就是荷兰ASML公司。
ASML是全世界少数几家能够制造高端光刻机的公司之一,另外还有日本Nikon和日本Canon。
而光刻机,是制造芯片的核心设备。
高端光刻机有个称呼,叫做“现代光学工业之花”,制造难度极大。
目前国内只能制造中端光刻机。
郑兴泽所代表的这些专家,最大心愿就是让国内也能生产出高端光刻机。
柴曼娜听着难免有些动容,郑兴泽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国家栋梁。
末了郑兴泽感慨不已:“咱们在这个领域,落后了几十年,想要迎头赶上难度很大。”
柴曼娜在心里默默赞同。
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的科技积累,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追上的。
茶海倒是挺乐观:“小叔,买一台回来研究研究。”
“哪是想买就能买?”郑兴泽都被他给逗笑了:“去年,中芯国际花1.2亿美金向ASML订购了一台EUV光刻机,估计啊,明年都未必能到手。”
茶海有些尴尬。
柴曼娜在背后轻轻拍了拍他。
郑兴泽继续说道:“ASML说不是不发货,是在申请新的许可。唉,估计后面还是老美在作怪。”
柴曼娜有很多疑问:“小叔,按理说像您这样的专家,应该不能随便去参观吧?”
“你说对了,我托了不少人,才找到一个机会过去。”郑兴泽摇着头:“荷兰那边有人说过,就算让全世界的专家都去参观,也造不出来。唉,咱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通向后院的门开了,菓菓跑在最前面,手里拿着几支月季。
柴曼娜生怕她摔倒被刺扎到,赶紧迎过去:“你慢点儿!”
郑子豪走了进来,手里也拿着不少花束:“嫂子你起来了?我哥下来没?”
“下来了。”
“你怎么没喊我?”
柴曼娜忙着抓菓菓:“小叔背他下来的。”
郑兴平把手放在柳含烟头顶上,护着她走进来。
柳含烟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冻的直哆嗦。
张姨走在最后面,顺手关了门。
柴曼娜总算把菓菓按住了,仔细看她手里的月季,还好,刺都已经被掰掉了。
柳含烟换了鞋,哆嗦着走过来坐下,拿起一个抱枕搂到怀里:“咱晚上就在客厅吃饭吧?餐厅的电视太小。”
郑兴平上楼去了。
张姨忙着给花瓶里插花,闻言回道:“我跟老秦说一声,这就开饭。”
柴曼娜带着菓菓洗了手走回来,刚好看见郑兴平拿着披肩下楼,不用猜,肯定是给柳含烟用的。
真体贴啊。
一家人围着茶几坐好,看着电视,嗑着瓜子闲扯淡。
过年嘛,本来就应该这样。
说着说着,柳含烟突然问道:“娜娜,你们准备几点走?”
柴曼娜不好回答,轻轻踢了踢茶海。
茶海心领神会:“九点吧,要是太晚我丈母娘该睡了。”
“那赶紧开饭。”
秦叔做饭的手艺也不是吹的。
等所有饭菜上了桌,张姨跟秦叔要走了,他们的儿子还在等他们回去吃年夜饭。
临出门前,柳含烟拿出几个红包:“又过去一年,辛苦你们了。这是给孩子们的心意。”
张姨也不客气,接了红包:“我初三早上过来。”
“不着急,我跟老郑出去转转,初五再说。”
柴曼娜看着大门打开又关上,小声嘟囔:“好像下雪了。”
郑子豪接话:“刚我们在后院就下雪了。”
柴曼娜点点头,心想一冬天都没下雪,除夕却下雪了。
郑兴平端起酒杯:“过年了,热热闹闹一个也不缺,来,都端起来。”
柴曼娜要开车,茶海得吃药,菓菓是个小孩,他们三个只能喝饮料。
众人碰了一杯,各自说了几句吉祥话,开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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