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兄当真不打算多留几日?”司马徽皱着眉头略有不舍道,此时众人出了草庐在蜿蜒的山中小路上行走,胡鹊儿牵着马匹在前方引路,司马徽与戏忠在后携袖缓缓踱步而行,两童子距离二人几步远跟随在后。
“这次多亏了有德操的帮助,我才能如此安心的静养,但我已在此叨扰多日,且尚有心事未了,不便在此久留,还望德操兄谅解。”
“哎,可是为了嫂夫人的事情?”
“实不相瞒,却是因为此事,不过这也只是其一罢了,其实戏某也是担心在此处久居,恐怕迟早为主公探子所知,以致连累德操啊!”
“那贤兄此次欲往何处?”
“我也不知,只是须尽快离开主公治下州郡以防节外生枝罢。”
“贤兄可还记得前几日庞士元曾说过荆州刘表欲请我前往荆州治学,不若贤兄与我一同前往荆州?”司马徽忽然想起庞统之前所言,立刻对戏忠建议。
“呵呵,我擅学却不擅授,德操美意戏某心领了,不过待哪日我心中无憾之时,倒是可以去寻你一遭,只盼那时你莫要嫌我碍事便好!”戏忠逗趣道。
“贤兄说的哪里话,德操巴不得每日与贤兄品茶饮酒谈古论今抵足而眠,只怕那时倒是嫂夫人会心生不悦了!哈哈……”司马徽大笑。
“你啊……”戏忠无奈的摇头苦笑,随后望了一眼在前方山口处回首等着自己的胡鹊儿,见山路已到尽头,这才对身旁司马徽拱了拱手道:“前方已是山口,德操莫要再送了,他日若有机缘你我定会再次相见!”。
“身处乱世,焉知明日祸福,贤兄乃世之大贤,既已搅入漩涡之中,切要以自身安危为重!”司马徽亦正经的拱手回道。
“戏某谨记,就此拜别,望德操保重!”说罢戏忠便转身向前方等待已久的胡鹊儿走去。
胡鹊儿见戏忠走来嫣然一笑,将马绳交到戏忠手中,戏忠接过马绳翻身上马,胡鹊儿身形一跃,如蜻蜓点水般轻轻的落在戏忠身后马背之上,而后缓缓的伏在戏忠后背,脸上洋溢出一股幸福的笑容。戏忠见此嘴角微微上扬,双腿用力夹紧马腹,口中大喊一声“驾!”,一马二人就这样绝尘而去。
“……”就这样司马徽一言不发的目送着戏忠二人慢慢的消失在天边,两名童子见自家先生半晌后依然一声不响,以为其触景生情心中正因离别而悲,正要开口劝道:“先生莫要……”,未等说完便被一声大笑打断,只见司马徽转身大笑:“哈哈!走!回去收拾收拾,咱们这便出发去荆州!”,这一前一后的反差令两名童子一愣,均是猜不透自家先生究竟何意。
“先生为何突然要去荆州?”一名童子疑惑道。
司马徽大笑着从二人中间穿过,直原路向山中草庐而去,边走边道:“贤兄此次必是向西南荆州方向而行,既前有刘荆州相邀,我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先去荆州备好茶水以待贤兄,况且荆州才俊不逊颍川,能结识更多英雄人物何乐而不为?”。
“此非一朝一夕之事,先生何必如此匆忙,不如先回阳翟休整再前往荆州如何?”另外一名童子道。
“若万事皆要这般有备而为,又有何乐趣可言?倒不如像贤兄那般洒脱一次,以观世间万物之变!”司马徽说罢自顾自的疾步离去,两名童子听的满头雾水,只得在后边快步跟了上去。
事实上,戏忠也确实如司马徽所猜测一般向着豫州西南方向奔去,只因西南与西北可最快出豫州离开曹操所治属地,而西北却是司隶一带,目前属李傕与郭汜所治,李郭二人貌合神离,内部摩擦从未间断,其所治也是黄巾余孽横行,且二人乃是董卓旧部,自己如若前往,被二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故此只能向西南南阳宛城一带前进。
时十二月寒冬已至,戏忠与胡鹊儿二人不敢停歇,冒着严寒狂奔一日终于是在第二日正午出了豫州的边界入了南阳的地界,在短暂的歇息后,二人继续向南赶路,直至日落天色将暗时,才遥遥的望见前方有零星的火光,二人骑马走进发现这里竟是一处村落。
此时二人已是饥寒交迫,听着对方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二人皆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后牵着马匹走向村子中还亮着火光的屋子上前敲门只求些许食物与借宿一晚,谁知连续敲了几户人家,竟无一家肯收留二人,即便二人以银两为交换也是无人开门,甚至有几户人家听到敲门声便立刻熄了屋内的火光。
二人无奈望了望四周,此时已是黑夜,若是出村恐怕是寻不到其他村落亦或住所,可这村中又无人肯收留自己二人,二人虽有些许武力傍身,但也不可强闯民宅,就在二人打算出村碰碰运气时,忽然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喊住:“二位且慢!”,二人回身望去,原是一位老者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
这喊住二人的老者正是这村子的村长,从村长口中得知,此村名为博望村,村子以南数里之外经过一道狭窄的名为博望坡的山道后,可以见到一座城池名为博望城,不过此时已经入夜,博望城已关闭城门禁止出入,且还要经过博望坡,二人身为外乡人不知其中路途曲折恐会迷失山野之间有性命之危。村长见二人在村中并无冲撞村民的行为,想来应是知书懂礼没有威胁之人,故此才不忍见二人于寒冬夜行,这才喊住二人,并将二人带到自己家中留宿。
二人入了村长家中后,从内屋中转出一老妪与一少妇,这老妪乃是村长妻子,而少妇则是其儿媳,据村长介绍,其子前些年便被刘表征召从军,不止村长之子,村中大多数青壮男丁都被征召离开,现在村中剩的大多都是老弱或青年女子,且这一带月余之前才经过战事,原是那董卓麾下旧将张济带兵攻打荆州,曾有大军经过此处,虽未对村子所有损害,但仍令村人惶恐不安心有余悸,故此才有了之前二人敲门无人敢应的场面,说到这里二人也表示对此理解。
戏忠为防身份泄露,只用假名向村长自报姓名,“既村中男丁稀少,那村人赖何生存?”戏忠向村长问道。
“虽男丁从军,但好在上天怜悯,我们这村子附近的田地都算肥沃,凭借着村中剩余的老弱们,也能勉强把地耕了,每年靠着土地收成也能维持着生计。”村长唏嘘道。
戏忠二人一听村子境况如此窘迫,再看看村长为自己二人准备的摆在面前的饭菜,一时间竟难以下筷,戏忠看了看胡鹊儿,示意其拿出一些银两交给村长,村长看出二人所想,拒不接受二人好意后笑道:“二位无须客气,要说二位若是往年来此,老朽可能会考虑收下银两,可今年却不同往年,之前说到张济带兵攻打荆州,却被刘荆州所败,张济身死,其侄张绣统领余众与刘表讲和,刘表将宛城一带划归张绣管辖,而这博望城又归属宛城,我博望村又归博望城管辖,故此这一带皆在张绣管辖范围之内。前些日子博望城刚刚来了一名张绣麾下的将领驻守,听说这名将领本是张绣爱将胡车儿的副将,听说他因为在言语上冲撞了胡车儿,这才被发配到博望城。按例本村岁末要缴纳许多存粮,可自从这位将军来了以后,对所有事务一概不理,整日只在城中饮酒,故此本村今年要缴纳的粮食嘛,嘿嘿,也自然就没人来收了,所以,二位大可不必介怀,敞开了吃便是。”
戏忠二人听罢这才放下心中芥蒂,踏踏实实的在村长家吃了这一餐,看得村长在旁含笑点头,夜深后村长将一偏屋让给二人居住,戏忠再三表示感激之情后,便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毕竟是连续赶路接近两日,第二日清晨戏忠还在睡梦中时,胡鹊儿与村中其他人便已醒来了。胡鹊儿本想帮着村长家做一些事情,却被村长妻子与儿媳婉拒,最后只得呆坐在村长家门前等着戏忠醒来。
村中不少人家在昨夜便知道有二人入村,清晨后更是人传人口传口,戏忠二人在村长家过夜的事情在村中已是家喻户晓了。而由于胡鹊儿为胡人长相,五官与汉人大不相同,更是惹得不少村妇在大老远处聚成一团,边小声嘀咕着说着什么边盯着坐在门前的胡鹊儿。
村长不少孩童听说了以后都飞奔着赶来围在不远处偷瞄胡鹊儿,每当与胡鹊儿有眼神上的交会时,便吓得立刻或转头或低头不敢继续再看,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偷瞄,有胆子大的孩童慢慢的接近只为能将胡鹊儿看个清楚,看得胡鹊儿无奈的支着下巴闭上眼睛不去管他,孩童们见此更是肆无忌惮的围了过来。
“都给我听好了!”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吼,惊的胡鹊儿张开双眼起身望向发声之处,孩童们亦被胡鹊儿此举吓得魂飞魄散,有几个孩童吓得坐在了地上不敢动弹,还有几个赶忙向后跑到自己母亲那里躲了起来。
“今年的粮食该上缴了!都把自家存粮拿出来!若是被我发现有私藏的,小心你们的脑袋!”那声音继续喊道。
话音一出,村长立刻从屋内跑了出来,顺着发声的方向跑去,胡鹊儿亦随后跟了上去。
跑到村口时,才见到发声之人,此人一身便服端坐于马上,其身边有一长髯壮汉亦身着便服骑马端坐,只不过这长髯者手中还拿着一个酒葫芦。这二人后方还有数十名身着铠甲手持兵器的士兵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此时已有不少村民在不远处围观,面上的神情却是出奇的统一,皆是一副无奈悲伤的神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