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灼也是这样想的,对于陆野的凶悍,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其临死反击将如困兽之斗,大意不得,所以倒也没急着立即动手。
际野一面调息,一面思忖接下来的应对之策,其所学所见,如一帧帧画面在脑中流淌不停。
忽然他想到了《上清》的最后一篇《裁天》剑诀,其起手第一式便是“破日”。当时因自己还未达到修习剑诀的门槛——元境,强练则伤身,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陆野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虽未练过破日一式,且无剑在手,但对这一式的催发原理和细节要求等,也算是了然于胸。
眼下面临生死存亡之际,伤不伤身已不由他作出其他选择;至于无剑,大可以刀代剑。机会只有一次,成功了则生,否则就死!
轻吐一口气,陆野挺直身形,凝视着印灼,缓缓拔刀,恢复了几分的真气于体内急转不停,刀尖斜指地面,气凝如岳。
见陆野此时气势为之一变,印灼心中凛然,暗道“古怪”,又怕他是装腔作势吓唬自己,当下也拿出了药锄,准备作最后一击。
“来吧,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陆野淡淡开口,刀尖微微上抬一寸。
“杀!”
印灼大喝一声,手中药锄直取陆野的头部。
陆野此时也动了,刀锋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发出“嗡嗡”的颤鸣,看似缓慢,却带动陆野的身形于刹那间的一阵模糊。
随着乍隐乍现、耀如电光般的寒芒一闪,二人之间的距离已近在咫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招之下,生死立判。
此时,印灼的药锄锋刃,距离陆野的耳后根要害处,不足一寸;而陆野的刀身,已然没入他的胸口。
“当!”
印灼手一松,药锄落地,随即滚落入深渊。陆野想抽刀回鞘,却浑身乏力,耳鼓嗡鸣,几处经脉有着撕裂般的疼痛,脑中深处更像是被针扎般难受。
破日一式,已耗尽了他的精、气、神!
“一起死吧!”
印灼厉声大喝,双手紧抓着陆野的双肩,带同他一个翻身,往深渊掉落。
周身无力的陆野,其衣衫头发被强风劲吹之下,刷刷向上扬起,原本晕沉沉的他,此时也清醒了不少,眯着眼睛看着几乎与自己跳“贴面舞”的印灼,其已然气绝,一双手却还在死死扣着自己的双肩。
“砰!”
“咔嚓嚓!”
陆野身形巨震,像是撞断了什么,所幸是身下的印灼先接触到,随后才波及到了他。又因为碰撞之下,二人终于分开了,原本就握着刀柄的陆野,总算是抽回了刀。
印灼的尸体作凌空翻滚状迅疾下坠,同时还有一棵枝叶稀疏的断树。
而陆野于一暼之间,发现斜挎在身的包裹,被刚才撞折的断树勾了一下,坠势略一停顿。
还未等他惊喜,勾住包裹的刺桠又告断折,其坠势不变地往深渊掉落。
但就是这略略的停顿,令陆野有了须臾的缓冲。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平生出一股气力,握紧手中刀,猛刺向崖壁。
刺耳的磨擦声不绝响起,刀锋划过之处,带起一溜火光,陆野的一双手也被石棱刮得鲜血淋漓。
突然之间,陆野感到刀身像是被裂缝夹住了,但在重量加速度之下,下坠的力度是何等惊人,只听得指骨和腕骨一阵急响,陆野握刀的双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再也无力握着刀柄,极短的停顿后,整个身体又急坠向下。
“砰砰砰!”
陆野的身体,被时不时突出的岩石撞上,翻滚着向下,虽没有骨折,但是接连的剧痛,让他处在随时昏死的边缘。
“咚!”
最后的一次撞击,是陆野与崖底地面的亲密接触,最终让他眼前一黑,在失去知觉前的那一刻,他闻到了一股腐烂的气息。
这一过程,说起来慢,实际上只有不到三息的时间;而断树的一勾,以及刀入裂缝后的微微一滞,以及崖底的一层腐烂泥草,让陆野捡回了一条命。
不知过了多久,际野悠悠醒了过来,躺在腐草之上,仰面朝天,只见夜幕低垂,星斗满布,已经到了深夜。
“不知月儿他们出山了没有。”
际野吃力地翻身,浑身上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伤痕累累的双手,其中几道伤口颇深,几可见骨;最要命的,还是强行催动破日一式所致的经脉受损。
慢慢坐起来,陆野微微颤抖着解下斜挎在肩的包裹,不小心牵动伤处,疼的他又是一阵呲牙咧嘴,倒吸凉气。
兽皮包裹被划破了几道口子,与他身上所穿的衣衫一样,显得有些破烂,所幸其中之物还在。
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套麻布衣衫,三个小木匣中装的是两株雪莲和四支雪参,正是雪族所赠;另外就是一本《上清》书,和一个装着金创药的小瓶。
陆野撕下身上衣衫的两条,打开小药瓶,开始为身上的外伤上药,然后包扎妥当。
做完这一切,他又打开其中的一个小木匣,拿出那朵被他吃掉一瓣的雪莲,又撕下两瓣吃了,这才闭目调息起来。
雪莲大补,更具疗伤之效。药力散开,一点点地修复着陆野受损的经脉。
此刻,陆野也没有闲着,一面按照《炼虚》篇行功路线运气疗伤,一面默诵《黄庭》,同时观想《内丹图录》,用来平复脑中的针刺般的疼痛。
当第一线曙光高高出现在悬崖顶上时,陆野的伤势已好了个七七八八,虽然身体还略显虚弱,但是脑中的不适已然尽去,只有些微的晕沉感。
陆野收拾好包裹,站起身来,借着还不甚明亮的曙光冲着四周一打量,发现脚下是一层厚厚的腐草败叶,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儿;整个崖底只有方圆里许之大,四面都是直刺入天的陡峭悬崖。
地面上散落有人形和鸟兽的骸骨,那棵断树和印灼的尸体,就在数丈之远。
陆野上前,在印灼的身上找到两本书册,还有几个瓶子。略看了一眼,就悉数纳入包裹,然后将那棵断树放在印灼的尸体上,略作遮挡,算是为他收尸了。
接下来的时间,陆野开始摸索这片方圆里许的崖底空间,能有出路最好,否则不免要吃力攀岩。
渐渐的天色大亮,陆野估摸着到了卯尽辰时,也就是上午七点多钟的样子。因四面高崖遮挡,阳光还照射不到,整个崖底飘荡着薄薄的雾气。
“这里什么都没有。”
寻找了一番后,陆野决定先将内伤外伤养好,然后再攀岩出谷。
陆野举目前望,只见一只飞鸟扑愣愣地穿雾掠过,离对面崖壁还有十来丈时,忽然像是撞到了什么,竟一头栽落下来。
“咦?这雾气有毒?”
见状,陆野猜测,又隐隐感觉不像。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飞鸟,发现其已颈折翅断,像是撞到了一块铁板上。但是前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就在陆野暗自奇怪时,一团浓郁的雾气平空而生,瞬间将他笼罩,如同怪兽般将陆野一口吞下。
这团浓雾乍现乍隐,眨眼消失,而陆野整个人也跟着不见了,刚才的一幕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浓雾之中光线一阵急剧变幻,入眼所见一片模糊,置身其中的陆野感觉自己的身体也是忽重忽轻,不禁怪叫一声道:“尼玛!又穿了!”
话音刚落,脚踏实地的感觉让陆野稍稍心安,定睛一看,自己已在一处陌生之地。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天地,四面无垠,看不到尽头,天空上流溢着五颜六色的光线,像是极光;光秃秃的地面前方不远处,是一座四四方方呈暗紫色的建筑物。
粗略估计,眼前的四四方方的暗紫色建筑物,宽只数十丈,纵深百余丈,高却有上千丈,实是一个庞然大物。其正对着陆野的一面,隐约开有一道大大的门,如同巨兽之口。
陆野举步朝着建筑物走去,越是临近,他便越是震憾这座建筑物的高大雄伟,带给他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大门并没有门扇,空洞洞的只有一个偌大的门框,前面也没有台阶廊柱,整座建筑像是硬生生的长出地面。
陆野站在大门外,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子,感觉没有什么危险,门内光线又不是很阴暗,于是前行了十数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如陆野所料,门内同样是一处极为空旷之地,高不见顶。毕竟在外面,便已看出这座建筑物的高广。
一块块发光的石头,镶嵌在内壁的各处,虽不明亮,却令陆野也能看清各处。只见正中处放置的桌椅几凳等物,均是石质的,与地面墙壁一样呈暗紫色。
稍稍往后,便是一张石床和一面石柜。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你来了。”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于空旷中飘忽回荡。
“谁?你是这里的主人吗?”陆野四下打量,却找不到声音的源头。“我叫陆野,误闯此地,还请见谅。”
陆野抱拳一礼,又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误闯?”那声音哈哈一笑,“我不拉你一把,你能进来吗?”
陆野凝目看向那张石床处,只见出现了点点晶晶的光粒,如流萤飞舞,飞快凝聚成一道身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