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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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前小助理咬了咬下嘴唇还是告诉了沐婷婷:那天她出去后把药膏扔在张梦琳房间门口垃圾桶的事,又说了黄程泽警告她的话。



    沐婷婷虽然知道温泉事件是黄程泽在帮她,但一直不明白黄程泽是怎么知道自己受伤的。



    听了小助理的坦白之后,她才明白了,黄程泽竟然这么细心。



    沐婷婷伸手帮小助理理了理散落的头发,柔声的说:“没关系,都过去了,你注意安全,先回去吧。”



    小助理走了之后,她倒在上翻来覆去的,却睡不着了……



    从她记事起,她便一直随着母亲生活。



    母亲未婚先育,带着她颠沛流离,她是在厨房的洗碗池旁,打扫垃圾的楼道里,街头卖艺的杂技团中长大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从小便被别人骂做“野孩子”“没人要的”,因为她异于常人的蓝黑色眼睛,她还被无知的小孩子骂过“妖怪”“怪物”“洋鬼子”,她曾经问过自己的母亲,父亲是谁?



    但是母亲却咬紧下唇,一个劲儿的流泪,从不告诉她任何事。



    她的母亲是地道的华夏女子,她看着自己曲卷的长发和蓝黑色的眼睛也渐渐明白,父亲可能不是华夏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父亲还是离开了她们。



    其实在她的记忆深处,曾经好像有过那么一个模糊的,有着和她一样蓝黑色眼睛,卷头发的,材高大的男子的影。



    但是记忆很模糊了,她都不敢肯定这些片段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不管她怎么问母亲,母亲都拒绝告诉她关于父亲的任何事。



    母亲一个人带着她很辛苦,为了挣口吃的,母亲几乎是不分昼夜的在劳作,洗碗,卖菜,摆地摊儿,做清洁工,几乎是能做的事,母亲都做过。



    她的童年不是绑在母亲的背上,随着母亲一起去赶往工作的路上,便是被母亲放在自己工作的地点旁边。



    有一次母亲在夜市上摆地摊卖袜子,有两个大学生走过来买了母亲的袜子,看到了眼巴巴瞅着棉花糖而流口水的她。



    那个大学生姐姐很善良,看到她馋得流口水的可怜样子,十分不忍心。



    于是给她买了她梦寐以求的棉花糖,母亲站起来一个劲儿的给女大学生鞠躬,还摁着她的头,让她向女大学生道谢。



    女大学生摆着手说不用谢,临走的时候捏了捏她的脸蛋,轻声地说了一句:“多可怜的小姑娘……”



    那句话声音很低很低,母亲并没有听到,但是她听到了,那是她第一次听到“可怜”这个词,并且是安在自己的上。



    她初时不懂是什么含义,后来渐渐的长大了,她便明白了那句话的背后隐藏着的怜惜之。



    妈妈在打扫楼道的时候,她听到过隔壁太太之间互相夸赞小孩有“多漂亮的小姑娘”,“多聪明的小姑娘”,“多可的小姑娘”……



    只有她是不同的吗?她是“多可怜的小姑娘”……



    后来母亲因为劳累过度生病了,没有办法再出去打工,便跟着一个杂技团,开始走南闯北。



    母亲体不好,总是咳嗽,于是便揽下了杂技团收拾道具的活,小小年纪的她为了给母亲治病,也主动加入了杂技团,开始从头学起。



    团主是个既吝啬又有一点点善心的男人,他因为善心收留了母亲和她,但因为吝啬又不愿意她们白吃饭,便尽可能的使唤她俩。



    沐婷婷进团没多久便开始演出,团主为了缩短她上台的时间,给她压腿的时候,甚至会踩在她的腿上面。



    她疼得哇哇哭,母亲在门外看到了心疼的直掉眼泪,却不敢多嘴。



    因为母亲病的太重了,她知道自己可能撑不过去,那时候这个杂技团如果愿意给女儿一口饭吃,她的女儿就不会饿死。



    不到一年,母亲便被病痛折磨的撒手人寰。



    团里有人建议把她丢到孤儿院门口,团主却说那里全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她太小了,进那里不一定能活下来,还是杂技团里养活着吧。



    她小小年纪便懂得了寄人篱下,看人眼色。



    后来有一年冬天,各地都闹了饥荒,杂技团里面两个人为了争一口大饼甚至能打起来……她尽可能地缩减自己的存在感,一粒米都不敢多吃,团主经常坐在木板子上咬树枝。



    团长一直很喜欢抽旱烟,现在这年头饭都要吃不上了,哪还有烟给他抽,于是他烟瘾犯了,便随手折些树枝子咀嚼。



    团里和她一样大的,还有一个小男孩。



    她有一次躲在道具箱子里面睡觉,听到大人们商议着,想把那个小男孩找个人家卖了,这样可以得些钱,供他们渡过难关,买些粮食,小男孩是团长在路上捡来的孤儿。



    她想到妈妈已经去世了,自己现在也是孤儿了,吓得直发抖。



    后来寒冬到了,团长领着小男孩出去说给他买好吃的,到回来的时候便一个人扛着一袋子面回来了。



    团里的大人们都很开心,只有她躲在箱子后面,看着那袋子面,牙齿咯咯的响,忍不住全颤抖。



    他们把他卖了!!!



    卖了一袋子面的价钱……



    下一个卖的是不是就是她了?



    团长带着那袋子面和他们迅速离开了那个地方。



    已经是深冬了,她的衣服还是前年妈妈给她做的,根本顶不住这寒风,她在台上演出的时候冻得鼻青脸肿的。



    团长说这个村庄的人富裕,她年龄小上去多翻几个跟头,人家看她机灵可,说不定会多打赏些钱。



    她颤颤抖抖的上台,拼了命的在舞台上翻跟头,她看到了大人们的喝彩时兴奋的胀红的脸……她看到了大人们嘴里呼出的白气……她看到了骑在中年男子上穿的干干净净的笑得眉眼弯弯的小男孩儿……看到了他往台上扔钱!!!



    她高兴坏了,急忙低头去捡钱,没想到团长却在后面给了她一脚。



    团长低三下四的去谢小男孩儿,谢父老乡亲们,她在后栽倒在木板台子上,磕得头破血流。



    大雪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脸上,寒风呼呼的刮过她单薄的衣服,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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