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城元缓了口气:
“中前所亦不过如此,只不过设于盐场西南,相距盐场亦不远。至于两处千户所主官何人,现时不得而知,朝廷对此等人事用任,不到最后一刻我等皆不得而知。”
“那现在那几块地可有主家?”
“无有,都是荒蛮之地,人烟稀少。”
吴城元对陆远的问题不经思索,脱口而出,充分体现了吴城元对本地的了解。
“那我等而今可否购入此地?”
“诸位老爷要购地?那些地块颇为荒凉,附近人丁稀少,开荒不便,不知各位老爷为何?”
“开荒不开荒不着急,我便叫那千户所另选他址,不知这些地块所售几何?”
“地价是贱,在下就算与王大人合计低价供给诸位老爷可如是老爷们所购地块过大,这价亦是不低啊!光着南汇咀足足两万亩有余,就算是青村千户所预选之地,也有上万亩啊。”
吴城元苦口婆心对施成和陆远解释道:
“诸位也知道这松江府土地肥沃,哪怕下官与王大人以低价给之各位,千亩蛮荒亦需要二百两银子,这万亩蛮荒之地便是二千两银子,这......”
“无碍,吴大人,我等这就遣人先往大人府衙运去两万两银子以备购地之用!”
“啊?”
施成一开口就是两万两银子,吴城元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又再次重复道:
“施老爷可是要.要..要....买十万亩土地不成?”
“嗯,不错,吴大人尽管放心。”
陆远对施成的狮子大开口没什么意见,用从富有元家抢来的钱不心疼,稍微算了算十万亩,六十六平方公里,差不多比杨浦区大了一点,没什么不行的,随即也对着吴城元看看头。
“可是诸位老爷,恕下官直言,这都是荒蛮之地,何必如此?难道只是为了让卫所避及此地吗?”
施成并没有直接回答吴城元的问题,反问道:
“吴大人,这十万亩地可皆是你与王大人的治下吗?”
“不错,下官与王大人自可做主。”
“那便是了,我将两万两交予你,不过是换地存放而已,还得到了地契,有何不可?”
吴城元听罢摆了摆手,反驳道:
“施老爷难道就以为这两万两银子便就此存放于府衙之中吗?非也,施老爷委托下官购地实乃下下策也。这松江府如此之大,难道老爷们还要全部购入囊中吗?”
“吴大人有何计较?”
“二位老爷有所不知,现今陛下扶持失地民户开荒耕种,凡开垦荒田归开垦者所有。老爷们购地却不开荒,附近又民户稀少,花了银子还被落下口舌,若是想就此避祸,恐怕卫所不但不会避开老爷们的荒地,怕是连那两万两银子都付之东流了。”
吴城元想了想继续说:
“诸位老爷不知陛下心思,陛下极力打压江浙,苏、松、嘉、湖四府尤为甚。去岁,陛下一纸令下将苏州富民迁徒至濠州,下官想必这松江府,也躲不过此一劫。此也是瞿大人之心思所在!老爷们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是正中陛下下怀,如何可行此举?若非老爷们想在此时便同朝廷翻脸不成?”
吴城元看对面施成和陆远都愣住了,心中知道此后自己在诸位老爷心中的地位截然上升,颇有些自豪之意。
“吴大人,有何妙计不成?”
“妙计不敢当,下官只是尊崇这事实。朝廷动向,皆由其道理,若是明了那理,想猜出其动向便是不难。下官不才,也是从这番角度说动王平贵和瞿尚兵二位大人的。而今之计,不如不动,轻举妄动便极易留下痕迹把柄,原本朝廷毫无在意诸位,老爷们在暗,那卫所在明。而若是老爷们强行购地,又是如此大量之荒地。如何不叫人怀疑,若是朝廷遣下八府巡按细细查之,又如何能瞒的住?”
施成听吴城元这番言论,有些狐疑不解:
“难道按吴大人之意,我等便坐以待毙不成?”
吴城元听罢,摇了摇头。
“施老爷此言差矣,那卫所此来,一为镇边,二是为何?皆是为了下官与王大人这盐场而来,与诸位何干?想来老爷们该无视之,以徐徐图之,厉兵秣马。究其卫所不过是三分操兵,七分耕田且不过是些挂着军户名头的平民百姓而已,要立卫所,必要垦荒,老爷们,现时节有人为老爷们主动开荒,不是好事吗?此等便宜不占可还有理乎?”
“哈哈哈哈,吴大人所言大善,大善啊!哈哈哈”
施成拍着巴掌哈哈大笑。
“二位老爷,这购地一事是否就此作罢?”
“作罢,作罢!”
陆远压压手,示意施成别太激动。
“那吴大人,我等可如此,吴大人与司令大人又如何处之?”
“那吴大人,我等可如此,吴大人与司令大人又如何处之?”
吴城元听陆远这一问,心里不是滋味,暗自叹道:哎,我与王大人为朝廷卖命多年,朝廷待我尚且不如这几个髡发之人真心。
“陆老爷,下官代王大人多谢陆老爷关怀!”
“不必客气,陆某早已言之,我等弟兄敬佩二位大人为人。若到那真有祸事之时,我弟兄绝无袖手旁观之理。”
吴城元不自觉地看看头,看着诚恳的陆远。
“陆老爷,我与王大人暂且无碍,那卫所即便是来,也是新立,风土人情截然不知,短时还需依着下官与王大人。我等虚与委蛇还可保的一时平安。”
陆远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回走了两圈。
“我等弟兄来此,难为了王大人与吴大人啊!”
陆远说这话是真心话,原本陆远等人没来时,王平贵和吴城元在下沙盐场做官,安居乐业,哪怕这朝廷赋税再重,可与两位大人是毫无关联,朝廷俸禄再少,可吃饱肚子总还是可以的,不必担这么大的风险。现在这两个当官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剿,剿不了;想上报,又行不通!如果说瞿尚兵作为前元的老地主,还有主动跟着他们的可能,那王平贵和吴城元就完全是迫于无奈被逼上了陆远一行人的贼船。
吴城元微微一笑也不在乎这各中缘由被眼前之人看破了,既然如此便已无他法。
“陆老爷此言有正之由,亦有非者!下官与王大人在这松江府任职也多时了,陛下对苏松二府恨之入骨,又加之这苏松二府如此富庶,经商成风,巨贾遍地。可这税赋却是加于普通民户的!诸位想必不知,仅仅这苏州府一地,朝廷抄没田土已达三百八十多万亩,这其中多是富家商户,亦有大周遗老重臣,可绝大多数富家大户之地还不是普通民户赖以佃租活命之地?如今苏州府十之三四的田土皆为官田。那本土百姓该当如何过活?”
“那这官田不是还当交由贫民佃种吗?”
“老爷是生在高位,不知这民间疾苦啊,老爷们请想,普通民户若是佃租富商大户之地,少则还有五五分成,若是大户人家心地良善,四六分成也不是少数。倘若一年风调雨顺,待那收获时节,还可留些余存。可那官田又是如何?官田租重啊!一年到头能食个半饱便是要跪地磕头了,荤腥皆无啊!”
吴城元说起这民间疾苦忍不住连连摇头,似乎悲从中来。
“苏松二府,如此良田,可在那官田佃租的民户不过是想食顿饱饭却是万难。在下见到顾家庄如此欣欣向荣,心中是真为这顾家族人深感庆幸,有幸遇到诸位老爷是他顾文同的福分啊!我与王大人,眼瞧这赋税日益加剧,有心在朝廷设立灶户一事期限未到之时,想让些无地可耕的民户去盐场多做几天活,以补贴家私用度,可如何,届时巡按大人一句懒政之言便可将王大人与下官二人弄个死无葬身之地!”
吴城元说道这里,气愤的一拍沙发扶手。
书房门被砰砰砰敲了几下。
“晚饭已妥,请二位老爷,吴大人下楼用餐。”
顾三进来通报。
“李老爷和陆夫人回来了吗?”
“都在餐厅,顾小姐也在,小的本不想来打扰老爷们谈事,是夫人吩咐的。”
“吴大人,请,在我等这儿吃顿便饭。”
施成说话间就起身朝餐厅走去。
“来,给吴大人添饭。”
李文斯顿见吴城元撩开腮帮子,甩开后槽牙的吃相,憋住笑,吩咐身后的仆人。
吴城元刚开始还略有拘谨,如今已然是对自己的身份毫不在意,对着满桌的饭菜大快朵颐。
“好一桌珍馐美味!”
酒足饭饱,吴城元不由自主赞叹一句。
陆远心说看得出这吴城元确实不像富家大户,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居然对红烧肉这么感兴趣。
“天色已晚,在下着实不便叨扰了,先行告退。”
“吴大人可是着急归府吗?”
李灵珊不明白地随口问了一句,看看表现在还不到六点呢。
“喝了茶再走不迟啊!”
李文斯顿也搭话了。吃了饭就赶人回家,确实不太好。
“这,诸位老爷,眼见这天色将暗了,如何能久坐啊?再说两位夫人在场,这......”
陆远心想:哦,原来是这样。随口对施成骂了一句:
“md,去开灯啊!”
餐厅及客厅中瞬间光明敞亮,大客厅顶端的大型吊灯散发出奶黄色的暖色灯光。
吴城元着实被震惊到了。原先在餐厅吃饭时,眼见不过是餐桌烛台上点着许多蜡烛,不曾想这世间还有这等亮的蜡烛。
“吴大人,不必惊讶,此名电灯,我等不过是把数十支蜡烛之光亮合而为一而已。哈哈哈”
施成看到吴城元张大嘴巴,忙开口解释。
“吴大人,客厅少坐,我安排家丁开车送大人回府。”
顾五四和顾小七这几天在施成的指导下已经会开车了,不过也就仅限于会开而已,对于车内的其他设施施成是严厉关照不许乱动的。不过哪怕是乱动也无碍,这辆皮卡车顶机枪的子弹和车内的武器在施成打算教这两个家丁开车时,就都被卸载入仓了,这辆车平时就作为通勤使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