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臣在陵营殿上汇报军情。
龙座上,秦王的神色平静,并未听到此大捷就大喜过望。
“啪!”
一张奏折被秦王扔到了那位还在叙说的大臣脚下。
这让有老司马之称的郭冗有些愣住,下意识停下了谈兴,捡起奏折看了看。
随后,方才继续道:“陛下,此事有些蹊跷,或许是因为粮官……”
秦王冷哼一声,无悲无喜:“运粮官一向由影卫或者玉灯侍担任,你觉得,会出现纰漏?”
“这……”郭冗有些冒汗,“臣……”
“不知道,就闭嘴。”秦王冷声道。
“那众位大臣,有谁知道,明明粮食已经运到,为何军中督军依旧传奏言士兵食草根,啃泥块,我秦军,何至于困苦至如此境地?”
“陛下,或许是督军一叶障目……”
“以道誓立言,你和朕说一叶障目?你若是有把握,也一叶障目地立下道誓,若是不反噬,朕自然相信你。”
那位顿时不说话了。
秦王这才继续:“万国府卷宗中有记载,这位孔,往日里收取贿赂,金额已经累计百万两白银。”
“陛下。”一位老臣出列,“臣认为,孔将军或许只是还未来得及发放……”
“未来得及……粮食送到已经三天了。”
“统合人数……”这老臣正欲辩解一二,却看到了秦王不耐的面色,顿时心中一慌,止住话头,退了下来。
三公依旧只有一位司徒在充门面,妙庵在主持万国府的重新选人事宜,地浚已经赶往前线,虽然放过了礁龙一行,但是对于一些宝地灵脉,秦王却是不会手软,肯定要趁机侵吞一笔。
礁龙若是识相,自然不会出动过于强大的反击力量。
地浚前去坐镇,结合道兵之能,可以高枕无忧。
秦王却越过了王通古,这位在内政之上才能出众,但这些弯弯道道却是不愿去想。
“廷尉有何想法?”
秦王看着目似瞑,意暇甚的清源,突然提名。
清源用朝芴挡着,眯了眯眼,从王通古后方站了出来。
“臣在。”
秦王:……
“关于孔操持粮食一事,廷尉如何看待?”
“回陛下,臣昔日游览诸国,却是见过一桩趣事。”清源却是答非所问。
“哦?说来听听。”秦王倒是眼睛一亮。
“昔日,一国正在闹瘟疫,此瘟疫不似寻常,以飞沫传人,是以举国上下皆兴买卖口罩之事。
邻国有一商家,来此国游说邻里,立下道誓,每户皆出十文定金,由他出面,代替购一批口罩,时局恐慌,无有不应者,于是其筹集一大笔钱,前往本国购买口罩。
一文两个口罩,其款足以购买十万余,只是,此人却没有按照约定,将口罩发给邻里,而是以更高的价格卖给了这个国家的其他人,然后他又来到最初的地方,言说自己尽力了,却没有买到口罩,于是将先前之钱退还给了乡人,陛下觉得,此人有罪否?”
群臣噤声。
秦王却是看着清源:“朕听说,几位商号都随着军队南下了。”
“臣不知道。”清源却是不再言语,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秦王只要不是太笨,就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若是如此,诸位大臣如何看待此事?”
“禀陛下,臣以为,廷尉大人所言之人,未损百姓利益,其后也返还钱财……”
“刘大人此言差矣,于情于理,此人都是死罪,于晴,其所作所为无异于欺骗,从一开始就是犯罪之心,其后返还钱财,也是最多从轻处理,于理,刑法所依,骗财之人本就应该归还钱财,并不能说,还了钱,就没有犯罪。”
“徐大人所言甚是,若此人乃陛下所派,那我等自然毫无异议,可是孔此行却是出自私利,眼中无君臣,所思更是不顾百姓,若是因为没有及时戴上口罩感染瘟疫,实属死罪。”
秦王脸色稍缓:“陆大人,我们说的,是廷尉所言之人,孔将军……不必再提。”
群臣一震。
对君不臣,对民无信。
除了寥寥数人,还在为那位孔辩解,其他人无一例外都倒在了死罪一边。
一来是借机卖清源一个面子,二来,这恐怕,也是君心之处。
“陛下。”突然,一位面容刚毅,气质沉稳的中年官员站了出来,“依臣观之,此人所为,不过是替人买口罩,那么,他买了口罩,卖给的,也是此国中人,同理,你帮忙运了一批猪崽,结果两帮人抢着要,为什么不卖给出价更高之人?”
“何大人这是搞错了主次,诚然,按照何大人所言,并无不可,但前提是,他所用资金的来源,得是自己的,否则,自然是要优先供给资金支持之人,不然你如何能买到口罩?”陆知反驳。
何栎听了,却是有些不屑:“何言所说,需要优先供给支持资金之人?”
“好,既然此人无法供给给予这些人,是否说明,这笔钱款,以及这笔钱款带来的利润,都是在瞒着当事人的意愿之下进行的?”
何栎眉头皱起,却是不说一词。
“我想请问,这笔钱是属于此人的吗?”
见何栎不说话,陆知步步紧逼:“追究起来,扰乱市场还是小的,若是有人举报,你可知道,这就是祸乱一国的来源,此种行为看似不触动法律,却祸根暗藏,使得民众积怨,一人之利与众人之怨,各位都是秦国重臣,相信,即使不再多言,也能分出轻重。”
清源颇为诧异地望了一眼这位语出惊人的陆大人。
秦王微笑颔首:“陆大人所言不错,此种行为若是姑息,必将群而学之,届时各位又如何自处?说得简单些,若是此人是各位府中管家呢?”
不少人都脸色一变。
几位军部大臣也止住了说情的脚步,只是一脸忌惮地看着清源。
“传朕旨意,孔此人,借由粮食谋取私利,利令智昏,贻误军机,使得军中人心浮动,就地处决,株连九族!”
“陛下!”
顿时,一众大臣顿时惊觉,株连九族?
这是何等大罪,自古以来,除了谋朝篡位,逆乱乾坤之事,从未有过株连九族的判刑。
“开此先例,欲使后人效仿,这难道不是动摇我朝根基,引起祸乱之本吗?”
众人顿时看着陆知。
你说的话,你来解释。
陆知也是面色一苦,只是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陛下,臣请三思。”
秦王眯着眼睛看着陆知:“百万两白银,一军粮饷,不足以株连九族?”
“不足以。”陆知道,“臣以为孔家世代忠良,不足以以一人偏概之,死罪难免,株连还请陛下三思。”
秦王看着清源。
“臣以为,取之于民,应该也要用之于民,在未伤及民众根本的情况下,以命相偿有些过了,如臣所言之人,若是高价买过的是一些豪绅,他可借由此钱筹得更多的口罩,然后分发,错之在他错了一半,善行一半便是恶,查其家产,以资百姓即可。
但是以孔将军而言,却是不能如此,他在为自己谋利,却在让士兵受苦,已是失职,贻误战机之罪,不是冤枉,还有收受贿赂之事,不妨查查其家谱,株连那些享受这些贿赂堆砌的同族中人即可,量刑而为。”
“可是廷尉此举,是在增加下人负担。”
“若是连这点公平都无法保证,谈何大国?”
“就依廷尉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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