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欲鑫和马管家此时都很狼狈,他们为原绊心奔走了一天,早就顾不上形象,自马管家从原欲鑫手里接过那封信开始,两人就一直沉默着,马管家拿着那封信看了又看,最后把信递还给原欲鑫,两人相对无言。
那封信写的不像讨要赎金,倒像是原欲鑫的一个老朋友,信上的字写的苍劲有力,一开始还向原欲鑫问好,语气平淡,到后面,却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杀机。
信上的要求也写的很清楚,明日戌时之前,黄金十万两,送到青浦港那艘指定的船上,晚一刻,钱少一两——
“我的那些手下会对原小姐做出什么事情,我管不了了。”
“老爷,您,打算怎么办?”马管家小心翼翼的开口。
“现在家里还有多少钱?连带着城中大大小小的商铺,在明天结束之前,能送到家里来的钱。”原欲鑫忽然说,他没有直接回答马管家,但从他的话来看,答案已经不用再问了。
“府上还有黄金四万八千两,金叶十万二千枚,银子......”
“银子不用算,”原欲鑫打断了马管家,“那封信你也看到了,他们只要黄金。”
“老爷,银子也可以去换成黄金的。”马管家说。
“也对,”原欲鑫苦笑一下,“你看我都急糊涂了,那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银子二十五万两,银三十三万枚。”
“那现在就去把他们换成黄金,把淮扬所有的钱庄都去问一遍,能借就借,我原欲鑫绝不会少了他们利息。”原欲鑫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样算下来,有多少黄金了?”
“银叶三十三万枚,大概可以换金叶十一万枚,银子二十五万两,可以换金子八万三千两左右,加起来大概十三万八千两,加上府上的黄金,不到二十五万两。”这么冷的天,马管家却还是急的满头大汗,“剩下这五万多两黄金要去哪里凑?”
其实原欲鑫财力,拿出三十万两黄金是不成问题的,虽然伤筋动骨,但不至于到达根本的地步,只是时间太紧,还只要黄金,所有原欲鑫一时间就有些为难。
“把化烟大街上的商铺低价卖掉,不行就抵押,照现在的市价,化烟大街上的小铺子至少也黄金百两,大的至少也是黄金千两,”原欲鑫忽然停下来,看着马管家的眼睛,“明日一早你就去散布消息,我的那些铺子,照比市价低两成的价格出售,时间仅限明天申时之前,只收黄金。”
原欲鑫想了一会,又说,“再去吩咐家里的下人,去把城里铺子这一段时间的营业所得全数收来,也只要黄金。”
“老爷,年关之前才交过一次,”马管家看着原欲鑫,擦了擦额头的汗,“现在怕是交不出多少。”
“这些不用管,让他们交就行了,要快,也是明天申时之前,要全数送到青浦港。”原欲鑫的语速很快,虽然他知道,这样一来,他的金钱帝国虽然不至于垮掉,但也会元气大伤,可他没有丝毫的迟疑,恍惚间,原欲鑫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独自一人在险恶的商场上拼搏,一无所有,却无所畏惧。
“老爷,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马管家朝原欲鑫微微欠身,离开了书房。
原欲鑫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喃喃道:“绊心,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当夜,淮扬大大小小的钱庄都被敲开了们,几乎每个钱庄里的黄金都被兑换一空,当第一抹阳光洒在淮扬的时候,又一个惊人的消息爆炸开来——原欲鑫以八成的价格抛售他化烟大街上的所有店铺,有人得到消息后立即行动,不惜借钱也要去买下几个大店铺,而有的人却有所顾忌,以为是原欲鑫的某个花招,只敢买下一两个小店铺,那些不惜资本买下大店铺的人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狠狠的赚了一笔,而那些只敢买下一个两个小店铺的人就会忍不住后悔,一个劲的叹气。他们赚的不止是那两成的买卖费用,而是之后店铺的收入,细水长流,绵绵不绝。
未时过半,申时尚早,整整五百九十个装满黄金的大箱子就被整整齐齐的堆在青浦港,那些路过的人,还有周围大小船上的水手、船家,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把眼睛瞪的浑圆,好像看看那些钱就会成他们的一样,原家没有散布任何消息,但从城中的那些动作如果还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的话,那就真的是个傻子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活了一辈子,连这些钱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都没有见过。
除了围观的人,还有搬运黄金的工人,码头上的护卫少的可怜,且不说有没有人有胆子劫原家的黄金,就是有,一箱黄金至少五百斤,少了三五个精壮的汉子根本搬不走,搬动的速度也不会快。
“老爷,剩下的十箱黄金正在来的路上。”马管家在原欲鑫身边轻轻叹了口气,一下子散出去这么多的钱,不知道又要几年才能赚回来。
“嗯。”原欲鑫点了点头,他在观察那三艘装运黄金的船,那封信上说得很清楚,把黄金分作三批,送上青浦港他们指定的船,待船安然离开,第二天原绊心自然会回到淮扬,写信的男人还警告原欲鑫,不要耍花招,他自有办法清点黄金的数量,而且码头上也回有他的眼线,若是黄金少了一两,恐怕回来的,就不是完整的原绊心了。
最后一批黄金到了,搬运的工人把黄金送上船,原欲鑫看着在海风中轻轻摇晃的船,忽然笑了笑,这一次,他还是赌对了,他自然是不敢拿原绊心的性命开玩笑的,区区三十万两黄金怎么能跟自己的宝贝女儿比?所以三十万两黄金分文不少,只不过原欲鑫在箱子上做了些手脚,每个箱子都是特意找来的,箱子上铁的部分更多些,箱子也更深,原欲鑫在底部铺了一层铁板,每个箱子起码要比平常的重上五十斤,这样就会拖缓船的行进速度,就算再怎么顺应天时,不过一夜,船绝不可能出航超过一百五十里。
陈老板站在船头,看着船吃水越来越深,脸上喜悦的表情再也掩饰不住了,就在前夜,那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给自己的报酬又提高了些,说只要把这些东西送出去,那么就能得到其中一箱,五百两黄金啊,足够自己随便找个小城,买个县令过把官瘾,不必再小心翼翼的活着,生怕又惹恼了什么大人物。
三艘船上的所有人,包括厨子都是那个男人挑选出来换上船的,就算是陈到这样的不懂武功的人也看得出来,那些人,不管哪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那个男人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保障船上黄金的安全。
陈老板笑呵呵的跟原欲鑫打招呼,不过后者并没有理他,就连看他一眼也不愿意,想来是把他跟绑架自己女儿的人归为了一伙,但陈老板也不恼,他这样的人本来一辈子都不大可能给原欲鑫留下点什么印象,刚开始他还是害怕被原欲鑫记住自己的脸,可后来又一想,反正自己都要离开淮扬了,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跟原欲鑫打了招呼。
当最后一箱黄金装上船,陈老板扬帆起航,忽然又转过身对着围观的人群大力的挥动双臂,好像自己是要去成就什么不得了的事业的英雄一样,他以前那些在青浦港的朋友,大部分都骂骂咧咧,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原来陈老板的这些酒肉朋友,是这么的不希望他能够飞黄腾达。
原欲鑫是没有看到这一幕的,当最后一箱黄金装上船的时候,他就已经转身离开了,送走了三十万两黄金,他甚至连眉都没有皱一下。他骑上中金购买的北陆神骏,一路疾驰,没有丝毫停留的来到北门,片刻之后,马管家带着几个亲信家丁紧随而至。
“马管家,你把府上的人分为四拨,东南西北四门各一波,今夜不许关城门,我要你们在那里,等着小姐回来!”原欲鑫并未下马,他盯着城外的黑白景致,脸上沉了又沉。
“是,老爷,我这就去办。”马管家下马对着原欲鑫欠身,转身正要离开,原欲鑫忽然又说话了。
“若是明日午时之前,小姐还未回来,就带所有人追上那三支船,撬开他们的嘴,问出他们背后的人的身份,用最残忍的方法杀掉他们,无论是五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
“然后再用相同的方法杀掉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族人,让他们这一脉姓氏彻底绝迹,一个不留,那时候,我要他们都给我的心儿陪葬。”周围的原家家仆们听的毛骨悚然,他们根本不知道,平时和和气气,被称作大善人的原欲鑫居然也有这么残暴的一面,可原欲鑫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好像,是在说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好像就是在说,既然你敢动我的宝贝女儿,无论你是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也会让你得到报应,或者,把你拉下去陪葬。
说完这句话,原欲鑫忽然笑了笑,“当然,若是小姐回来了,无事最好,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我再决定他们该死多少人。”
“是......老爷。”马管家又答应一声,翻身上马,带着那些家仆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原欲鑫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绊心,你爹我是个俗人,我这辈子爱的人,只剩下了你一个。”
“若是还有人想从我身边夺走你的话,就算是皇帝老子,我也要把他扒皮拆骨。”过了很久,他又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