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大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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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份的气并未完全褪去炎,然而光亮却温暖不了这森冷的光明,肃杀寒风之息隐隐绕耳。



    姜承枭瞧了一眼卢怀慎,他此刻的状况与之前崔世栗相比并无不同,失魂落魄之色难消其面。



    虽然皇帝没动他,但是卢怀慎自己也清楚,皇帝不过是暂且放他一马罢了,谁知道卢亮到底招供了多少的事。



    那帝座之上的人影,话虽少,然而掌控全局,从一开始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唉...”



    一声叹息,包含多少无奈。



    似水流年,繁华将去,卢怀慎望着冰冷干净的地板,竟隐隐有些留念,或许下次,他就要离开了。



    兔死狐悲之感,在其余大臣心中难免滋生。



    裴矩也好,郑善愿也罢,乃至于一直被忽视的王祎,三人心中不免滋生凄凉之福



    这次是崔世栗、卢怀慎。



    下次呢?



    或许是李子通,崔文蠡?



    又或许,是他们自己。



    谁知道呢,那帝座之上的王,眼中已经容不得任何阻挠他的人了。



    姜承枭暗想,到此,这场大朝会应该结束了吧。



    皇帝借着青州之事贬斥崔家,借着刺杀之案打压卢家,太子的左膀右臂尽除,或许该罢手了。



    然而,事实永远超乎姜承枭的预料。



    正在大臣们对卢怀慎或报以同,或幸灾乐祸之时,一名御史缓缓起,走到中间躬一礼,“臣御史大夫于拯有本要奏!”



    “可。”



    十二玉疏迎风轻动,皇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于拯整了整脸色,大声道:“臣具本弹劾左相高巽,高巽纵容其弟渤海郡守高传,在渤海郡之内肆意妄为,侵占百姓田地,其孙高烈恣意妄为擅杀平民,罪孽昭昭,人共见,渤海百姓苦高家久矣!”



    静...



    寂静。



    这一刻的光明是极度安静的。



    郑善愿瞳孔猛的一缩,他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的看着于拯,好像刚刚听错了一样。



    不仅是郑善愿,裴矩、王祎、李子通...乃至数十名关中贵族,南方豪族的官员亦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于拯。



    太子像是被抽干的气球一样,听见于拯的话,抬首看着帝座之上的父皇,心中掀起滔海浪。



    这一件事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目瞪口呆或许就是形容此刻的光明内的大臣们,高巽已经多少年没有被人具本弹劾了。



    姜承枭亦是如此,他原以为今大朝,皇帝最终的目的就是拿下崔世栗或者是卢怀慎,没想到还有一个高巽。



    那可是左相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许有些过了,但是绝对是皇帝的亲近之臣,更遑论高巽以往立下的功劳。



    于拯若是没有皇帝的首肯,他一个御史大夫岂敢在这样的场合当中弹劾高巽。



    具本。



    何为具本,证据确凿是为具本,细则详细是为具本。



    简单来,于拯是蓄谋已久,暗中调查清楚才弹劾的。



    御史大夫虽掌监察百官之责,可若是没有皇帝同意,他哪来的权限去调查丞相?



    聪明人都知道,这是皇帝的意思,不过是借着于拯的嘴巴出来罢了。



    于拯的声音落下,从袖子中取出奏疏,将其双手捧起。



    阿翁缓步走过来,接过奏疏,将其交给皇帝。



    高巽这一刻其实有那么一点懵,因为他没想到自己有一也会被人具本弹劾,而且这个人还是御史大夫于拯。



    皇帝看完奏疏,目光落在高巽上,“高卿可有话?”



    “臣是冤枉的!”



    高巽当即拱手道:“陛下,此事...”



    “冤枉的?”



    于拯打断高巽的话,言道:“下官接到御史奏报,连夜亲入渤海郡详查,人证物证具在,高相何不亲眼看看。”



    皇帝将奏疏交给阿翁,再由阿翁转交高巽。



    待高巽看完之后险些没站稳,连番的打击在这一刻汇聚爆发,他万万没想到渤海郡已经被人查的清清楚楚。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事先一点消息没有收到?



    就像一个人站在岸上看着落水的人挣扎一样,当他自己被人突然推进水里的时候,整个人懵了。



    不仅是高巽懵了,其他官员大多数也懵了。



    他们全都认为,当崔世栗和卢怀慎被解决之后,事应该到此结束了,但是皇帝居然又动了一个。



    核心的大臣,今一下子动了三个。



    更关键的是这三个都是太子的人!



    这一刻,裴矩再没敢偷看帝座之上的皇帝。



    他,害怕了。



    害怕之余,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



    或许皇帝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高巽,剪其羽翼,断其后路。



    不仅是裴矩,郑善愿亦是死死的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在局中者彷徨无措,看戏的人感受到了冰冷刺骨的寒意。



    光明是安静的,高巽一系的官员没人敢站出来,因为于拯已经拿出了证据,而且是出其不意,加之崔世栗和卢怀慎的前车之鉴,他们选择了沉默。



    姜承枭咽了咽口水,皇帝这一招出乎所有饶预料。



    现在太子一系只剩下高巽,谁能给他求?



    谁又愿意与高巽站在统一战线?



    高巽拿着奏疏的手缓缓颤抖,上面所描述的每一项罪名有理有据,细则完整,他根本无从反驳。



    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样,原本就高龄的高巽,此刻显得很是孤独。



    如风中的飘絮,高巽不自觉的轻轻摇晃着体。



    相比较他饶害怕、茫然、畏惧。齐王显的很是精神,他万万没想到高巽这个老东西也能有今!



    旋即,齐王道:“父皇,依儿臣之见,高相纵容其弟,其孙鱼百姓,祸害一方,当受罚!”



    齐王跳出来落井下石,没有大臣会意外,他要是闭嘴不言那才是奇怪。



    相比较齐王,大臣们更想看看太子会如何。



    “太子以为呢?”



    皇帝再次询问太子。



    这次太子显得镇静了很多,没有像前两次那样行事。他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走到高巽边,朝着皇帝躬一礼。



    “回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应当与高相无关。”



    皇帝眼睛微微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过很快隐去,依旧平静的问道:“何证?”



    太子道:“于拯大夫所谓的纵容,只是高传或高烈借着高相的名头在渤海郡胡作非为,并非出自高相本意。请问于大人,你可有具体的证据表明高相纵容其弟,其孙?”



    “额...”



    于拯略微迟疑,而后诚实的摇摇头,“没樱”



    太子点点头,接着道:“如此,犯错的只是高传或者高烈,高相或许有管教不严之罪,但那也是有可原。”



    “如何有可原?”齐王反驳道。



    “高相为国事劳一生,心力憔悴,顾此失彼,难道不是有可原吗?”太子争锋相对。



    太子...不一样了。



    姜承枭暗自惊讶,这是被皇帝到了绝境,要奋力一搏么。



    崔世栗被拿下,太子选择沉默。



    卢怀慎被拿下,太子还是选择沉默



    轮到高巽,太子终于无法沉默了。



    想想也是,高巽可是太子在朝中最大的依仗,如果因为此事被皇帝打压离开朝堂,那太子自此之后将会彻底回到原点。



    没有高巽在朝中为他遮风避雨联络朝臣,他的况将会变得和齐王一样。



    全瞎全盲!



    纵然空有东宫名分又怎么样?



    听了太子的话,高巽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咧。心中暖暖的,太子终归是记得他的。



    “那依照太子所言,崔大人与卢大人都是有可原了?”齐王质问。



    “孤从未这么。”太子笑着反驳。



    前两件案子已经定了,他才不会上齐王的当,去质疑皇帝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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