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洛芸。”世苏把他的头深深埋入我的肩窝,硬硬的硌着我有点痒。
“别离我那么近,我好几天没洗过澡了。”不知怎地脸红了,我却把世苏的手抓的更紧了。
“我又不嫌你什么……从洛阳到这儿,怎么说也有几百里吧,你是怎么在一个晚上就跑了过来的?”世苏的暖热的后背,刚好可以为我驱走清晨的湿寒。
“我也不知道……就是那句谶语,魂自问怜无常,情袭方把血泪还。我的心里就一直在那儿念,后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长安就到了。”
“嗯?谶语?”世苏略一思忖,“看来你身上,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以后我得好好研究一下。”世苏半开玩笑。
我啐了一口,嗔怪,“胡说些什么?谁说我要让你好好研究的了?真是……”
“可是,就算我们找到了潞妍把事情说了,她也未必会喜欢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何况,还是沈家人。”世苏咂咂嘴,“退一万步说,即使是潞妍答应了这门亲事,那我家里怎么办?到时候我们又怎么去找沈渊?难道回去?”
我反手摸了摸世苏的头发,轻哼一声,“等你的伤脚好了再说。”又转头,“还有,你的胡渣刺得我有点生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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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清淡惯了,突然来的繁华,竟让我有点无法适应起来。洛阳虽然是大唐的东都,也断没有这样的好风景。
一个月前来,匆匆地像流水绕过村庄。我还来不及置身于这大唐最骄傲最理所应当的繁华和富贵中,便走了。现在看来,那时自然是错过了很多。
是的,错过了很多。有些东西,错过了,便是一世。
“要不我们换乘马车吧,两个人骑个马在街上乱转,太扎眼了。”我转头对世苏说。
“好啊换马车,你有钱吗?”世苏箍紧了我,生怕我逃跑了似的。
“钱我倒是没有,但我们可以把东西拿到当铺里去当啊!”我狡黠地一笑,“把那玉佩拿出来吧。”
“什么玉佩?”世苏假装不知道,还是伸手护住了胸前。
“当然是我娘的玉佩了。”我扳开他的手,直接摸到衣服里面的内包里,“想私吞了,没那么容易。”
“你是怎么知道我有这个的?”世苏有点窘,脸微红。
“这个玉佩是我娘去白马寺里求的,后来给我戴了几天,就送给你尹昭璇了。你当我不认识?还想藏着等着过年,就算是信物,也要还给主人啊。”我掂了掂玉佩,“你知道长安哪里有当铺?”
世苏那几日在长安城里也逛过不少地方,多少知道一点。我把他扶下马,“乘马车当然是开玩笑的,咱们没那个钱。我想,如果我们不快点找到潞儿的话,那咱们的开销就成问题了,这枚玉佩,多少还是值点钱的,等宽裕了,再来赎。”
世苏有点不敢相信,“你平时足不出户,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我轻轻挑眉,“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掌柜的,你看这个能当多少钱?”我踮起脚才能够到那个高高的台子。
一双张满老茧的手接过了玉佩,把玩了半天之后,才故作不屑地说道,“这个嘛,我看五十两银子到顶了。”
“五十两?也太少了吧老板,您再看看?”我不肯放弃。
“姑娘,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山穷水尽的样子,何必计较这一二十两的小钱呢?我们是生意人,赚钱也不容易……”掌柜开始胡诌。
“我说掌柜的,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有点生气了,“这玉佩可是我娘从洛阳的白马寺里求来的,你看这质地,这手感,可不是五十两能够轻松打发了的啊!”
“姑娘,我给您说老实话,现在这玉佩的生意不好做,现在朝廷在到处征兵,看来过不了多久,就又要打仗了。”掌柜的叹了口气。
“打仗?咱们大唐国富兵强,哪个小国敢来扰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突然想起了金剑帮里的密室,心里不安起来。
“谁说国富兵强就不能打仗了?是那些人看着眼馋,才想来拿点什么的。我也就搞不明白了,吐蕃跟大唐向来是很好的,不知为什么就要闹翻了。”掌柜撇撇嘴,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好吧掌柜的,”我深吸一口气,“六十两,至少也要六十两,要不太贬低我这玉佩了,怎么说它也是从白马寺求来的。”
“看你不舍的样子,姑娘,六十两就六十两吧。抵押期限为一个月,您签个字,按个手印。”从里面递出来一张契约和笔,我看着旁边那人的样子照着做了。
“姑娘您的钱……记住,期限是一个月啊!”
“不就是几十两银子的事吗?至于这么紧张……”世苏在一旁有点不耐烦,拉着我就往外走。
我没好气地白了世苏一眼,“你这个富家公子当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了,要不然我还紧张什么……难道你还想回洛阳那个家?”
“当然不了……”世苏一惊,“潞妍!”
世苏撞上的那个,果然是很久没见面的潞妍!我高兴地拉住潞妍的手,心想太顺利了,“潞儿!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哥,你们怎么在这儿?”潞妍看上去也很兴奋,却掩饰不住一身的疲惫,看她刚才的样子似乎也是要去当铺,莫非,她也遇到了困难?
“说来话长啊,”世苏自然地笑了,“我们还在想到哪里去找你呢,你这么快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自己说啊,你们消失了近一个月,我可是急坏了的……”潞妍的样子又可爱又可笑,“你们回来了就好。耦画……”
“别叫我耦画了……”我轻轻摇摇头。
“嗯?哥?”潞妍用极其暧昧的眼神盯着世苏,“难道你们……”
世苏使了个眼,“别乱想,。”
“她是叶!”潞妍惊呼。
“现在,也不能算了吧。叶洛芸。”我微微叹了口气,就拉着他们走。
“我就知道……你们这一去不复返的,肯定有什么事!”潞妍一脸的得意,“我等你们回去慢慢跟我说。”
潞妍故作轻松的样子让我很是心疼,我想起了沈渊,那个书生气却是让人没不透的样子。潞妍这样的孩,也一定是需要一个男人来让她靠着哭闹才好。想到这儿,我的心才稍稍安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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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这样让人无法割舍,奇怪我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华灯初上时候,想来是家家人团聚吧,虽然没有乡下那些袅袅的炊烟,却也是浓郁的带着,怅惘而迷离。
“这么说,你现在也是山穷水尽了?”我径自端了碗茶坐下。
“可以这么说。”潞妍的眼神带着伤感,神也黯然。
“为什么不回家?”这个问题我很早就想问出口,但我想他们家里一定有什么不能说。
世苏按住了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再问下去。
潞妍把头枕在手臂上,眼帘垂下,“要是我能,一辈子就不回去了好。那里,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那里至少怎么说,也是一个家啊。家,是家!”见到潞妍这么无所谓的样子,我心里突然有种愤恨,情绪失控起来。
“家?”潞妍轻哼一声,“那里是家吗?为什么我就有这样的爹娘?为什么我就是没有哥哥和那样的地位?就凭我是庶所生?”
“潞妍,不要哭了,咱们,有办法的……”世苏上前拍了拍潞妍的后背,潞妍却干脆把头埋进臂弯里自己哭了起来,让世苏有点手足无措。
“地位?身份?这些虚妄的东西就真那么重要?”我真的有点气愤,深呼吸一下。
“我哪里是追求这些……”潞妍抽了抽,“走到外面,听街上的那些人都说,尹家的三是小和外面的人私通生的孩子,我不是!我不是啊!”
我愣住了,呆呆站在那里看着世苏。
原来潞妍有个这么尴尬的身份,一个从小在侯府里长大的孩,看上去从来天真无邪,笑容总是那么单纯,居然有这样一个出身!也不知她从小是如何过来,又是如何变得乐观,变得坚强。至少在外人面前表现这样,她的内心深处又是如何地痛苦和无奈呢?
世苏拉着我走出房间,我听到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哥……”潞妍抬起头,叫住了我们,“她,来过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