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依旧,暮气已沉。
往来诸人,除若衣冠楚楚之文人雅士,便是指划江山之激莘莘学了。
所有人都在悠然自得的享受着后方的安平与富足,没有一个在担心前线战事。在他们看来,讨论宋国是否会灭亡,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此行让赵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赵权会让自己亲身前往宋国。
只要蒙古国新汗一立,全力南下,凭宋国那些人,是绝难抵挡得住蒙古军的全力进攻的。
说赵复是现在最了解蒙古内情的宋国人,这一点丝毫也不为过。
他很清楚蒙古国的现状与短板,宋国想要获得对蒙战争的最终胜利,如果无法利用这两年蒙古国权利真空的难得时机,以后只能此消彼长,而渐渐走向失败甚至灭亡的深渊。
但是,宋国人不这么认为。
自端平元年金国灭亡至今,与蒙古人的战争已历十余年。虽然整体上来说,宋国败多胜少,而且淮水防线屡遭突破。但是蒙古人毕竟从未攻至长江沿岸。
对于现在的宋国人来说,蒙古人再凶狠,也不过是一群财狼,让他们捕到一些食物之后自然便会退去。
像赵复这样把他们描绘成虎豹,无非是危言耸听而矣。大概为了给南京府争取更多的支持,而夸大蒙古人的威胁。
一如当时的高丽。
据江淮之险、凭万千水军,以及十倍百倍于北方的士卒,那些只会马上作战的蒙古人,哪里可能打得到临安?
正因为如此,赵复在杭州不仅饱受卖国的指责,还被士子们形容为一个色令智昏之徒。为了新东家的利益,甚至已经抛弃了一个文人最基本的操守。
看看安于享乐的宋国士子,再看看正在奋发图强的南京府诸人,赵复明白,想救宋国,想保留住汉家王朝,想让汉文化得以延续,唯一的希望,只能在南京府。
自己不被故国之人所理解、被他们谩骂与责难,对于赵复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在年近半百的时候,能为自己找到一个值得自己为之而奋斗的目标。这才是他最觉得庆幸之事。
虽然在杭州的赵复根本不受待见,但是在泉州的赵复却若众星拱月般,不仅是海商日日宴请,就连当地的皇亲宗族与文人士子,也是邀约不断。
不管如何,赵复在士林之中,还是拥有一定的声望。尤其是其代表着东北的一股新兴势力,只要是势力,便说明拥有无限的商机。
显然,泉州的官商比临安的官员,现实多了。
有赵权打下的基础,有李勇诚的坐镇,有伍家的尽民力合,还有李家与朱家的倾力支持,此次北上,一次就组织了八艘商船的货物。
这八艘货物,虽然金额也算相当巨大,但对于泉州海商来说,却只是小试的牛刀。只要能顺利地从巴掌城或是旅顺、丹东,将同量的货物安全运回泉州,才谈得上重开南北海上商路的可能。
如今北方水域,除了登州,再无其他商船运行。
高丽水军经过身弥岛之战,元气大伤,也不敢轻易发起挑衅。
剩下在山东沿海的一些小股水匪,完全不成气候。只要离海岸线稍远一些,便构不成任何威胁。
而南方水域,其实最大的威胁,却是泉州的蒲家。
“蒲家,的确必须当作海上商路开发的第一大隐患,但是别说南京府水军目前还无法进行如此长距离护航,就是可以,我们也不能随意进入宋国水域,无端引发紧张势态。”赵权沉思了一阵后说道。
赵复点头称是。哪怕对宋国再失望,他也不愿意看到南京府与宋国之间爆发直接的军事冲突,无论谁获胜,最终得利的只能是蒙古人。
“李勇诚有什么意见?”赵权问道。
赵复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赵权,说道:“李将军说,此信必须亲手交给权总管。”
赵权有些狐疑地撕开封口,信纸好多张,第一张却只有几个字:
“几个哥哥,赶紧过来一个主持下,否则快要禽兽不如了!”
赵权一年,不由轻骂一句:“这个驴啊——”
脑海之中,不禁又出现了那个圆脸小姑娘,以及总是在她边上、粉润清秀的小女子。
她送自己的那个玉佩,扔那了?
赵权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回头得赶紧找找,丢了似乎不太合适。
“权总管?”赵复还没有习惯赵权这种动不动就走神的情况,见他良久不语,不由地略带奇怪地问了一声。
“哦——”
回过神的赵权把李勇诚的第一张信笺顺手往桌子上一扣。
承义探出手,便要去拿来。赵权赶紧按住,说道:“这个不用入档。”
随后把信笺折好,交给承义说道:“找个人,马上送给李毅中。”
接下的信笺里,谈的倒都是正事。
第一批砖茶的生产,已经顺利完成,此次随船共运了三万斤过来。因受限于低价茶青的收购量,第二批砖茶只能等春茶采摘完成之后才能进行,量依然不会太大。只有等伍氏所建茶园出茶之后,才能真正开始大量的生产。
嘉禾屿的租赁并不顺利,岛上如今毕竟还有近千的渔民。而且宋国之前从来就没有把岛屿租赁与人的先例。
因此,李勇诚建议,要把目标放在位于嘉禾屿外海的浯州屿。这个岛面积与嘉禾屿相仿,海岸线更为曲折,不仅利于避风更利于避开宋国水军耳目。
只是浯州屿现在,有三四支小股水匪驻扎。想要占领此屿,宋国官方肯定不会干涉,当然也不可能借力。
唯一的办法,就是以盗制盗。私下里组织一支海盗,或是收编或是直接歼灭岛上水匪,再完全占据此岛。
进而以此为基础,不断尝试吞并泉州以北海域的水匪,最终形成一股可以与蒲氏相抗衡的水军力量。
这种方法,优点与缺点同样明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