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上掉下来的这块金子却正中自己的脸,然后把脸给砸歪了。
他的这个计策,遭到元好问、王鹗与赵复三人极为激烈的抨击。他们认为,这计策近于“绝户”,一个拥有显赫家世的文人,怎么可以有如此歹毒的心计。
这简直是有辱先祖,不为人子!
元好问一怒之下,绝了在火罗村休养的念头,此生也再没去过火罗村。
唾面自干,这是一个官员的基本素质。
王栖梧没法躲避,也不可能把责任推给赵权。当着元好问等人的面,被赵权臭骂一顿后,灰溜地去了火罗村,开始履行他在南京府争取到的第一个官职。
让王栖梧多少感到欣慰的是,赵权给了他全力的支持。不仅把他的计策做了细化,还满足了他所有的要求,包括把曾经参与南京府叛乱的张赫,也从劳役营中提出来,交给王栖梧使用。
对于王栖梧这个代理县长来说,难的并不是降服张赫为己所用,并以他为首派出了十几路人手,去开元府辖下各个部落推广“人头马”;也不是说服撒吉思与帖木迭儿共同为火罗村的集市背书,毕竟所有征收上来的交易税有一大半要给他们;更不是对火罗村进行重新的规划,并在最短的时间内辟出集市以供交易。
最难的,其实是“人头马”酒的生产与供应。
五个月的时间内,在王栖梧的主持下,南京府一共生产出了三万多斤的人头马酒。要不是正值冬歇农闲时期人手相对充裕,要不是赵权把南京府所有的人力全部提供给他,要不是他自己偷偷摸摸去沈州从洪福源处拐来了两千多高丽人,要不是大岩桓发动东真军搜罗了一千多的山民,要不是利用火罗村地热资源大大缩短了蒸酿时间,王栖梧是绝无可能完全如此艰巨的生产任务。
除此之外,王栖梧还得协助率着三百防卫军的李勇诚,保证火罗村的安全。
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王栖梧终于完全把自己累成了一条咸鱼。
火罗村中,还有几条比王栖梧更惨的咸鱼,其中最大的两条,正在相对窝在一个肮脏的帐篷之内。一个面如死灰,不停的喃喃自语;一个满脸霉墨,嘴里不停地喷着粗气。
这两人,是已经在火罗村滞留了一整个冬天的呼勒与格根。
刚进入冬季时,两个人在火罗村都被当作大爷对待。住的是温暖如春的木房,有永不停歇的温泉,有热气蒸腾的煤炉。饿时便有让人能咬断舌头的羊肉崧菜火锅,还有永远都吃不腻的饺子。渴时不仅有人头马,还有绝好的石忽酒。需要时便有妖娆胡姬,运气好时,甚至还能有温柔的高丽女人。
这绝对是帝王才能享受得到的生活!
然而,冬天还没过完,似乎就像一场被残忍地砸碎的梦一样,他们俩被赶到了羊圈边上这个四面透风的帐篷里。留给他们的,除了一张散发着恶臭的破毯子,只有两个面前一堆的铁筹码。
呼勒与格根,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冬天原来会这么冷,会这样的难熬!
铁筹码每块有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一个人头马造型,下面有个“百”字。这一块筹码,代表着一百斤的人头马酒,而呼勒与格根面前,总共有两千多个这样的铁筹码。
呼勒与格根,都有点算不清,两百多个筹码,到底可以换到多少酒,但他们很清楚的一点就是,到了明年夏天的时候,这些筹码最少可以换到两千多匹的马。
两千匹马啊!整个吉利吉思全部的马加起来都没有两千匹,这得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可是,呼勒与格根,全身上下,连一块可以充饥的面饼都没有了。
肯定有问题!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们俩却始终搞不清楚。
帐篷内突然灌入一股冷风,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探进头来,嘴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他们俩,刚要开口,呼勒一个虎纵而起,胳膊一曲,便将他贯倒在地。而后恶狠狠地骂道:“丁慕你这个无耻的这伙,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们兄弟!”
虽然一个冬天的荒唐,让呼勒感觉到自己虚弱了很多,但他的胳膊还不是瘦弱的丁慕能掰得开的。丁慕被勒得脸色通红,一手抓着呼勒青筋暴起的手臂,一手不停地在地上拍着。
格根忍不住在边上吼道:“你把他杀了,我们找谁要酒去?”
呼勒这才松开手臂,丁慕扶着自己的脖子,趴在地上疯了般地咳嗽着,半天缓不过劲来。
呼勒面色鄙夷地俯视着丁慕,而后不耐烦地给了他一脚,吼道:“你不要装死!”
丁慕艰难地转过身,蹲坐在地上,苦着脸说道:“呼勒哥哥,你这是真的要杀死我吗?”
“杀了你?那太偏宜你了,我要把你五马分尸!”
“干嘛啊,我怎么惹你了?”丁慕一脸诧异。
“你是不是骗我们兄弟俩?”呼勒恶狠狠地盯着丁慕。
“怎么可能呢?我哪里会骗你们?”
格根也凑过来,说道:“你给我们说实话,到底有没有骗我们,要不然我兄弟真的会杀了你的!”
丁慕扯着格根的袖子,艰难地让自己坐好,而后说道:“两位哥哥,我真的没有骗你们啊,我还等着你们带我发财,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为什么我们现在一只羊都没有了?”
“我们的酒呢?”
“马也没有了?”
“光剩这铁牌是什么意思?”
“那么多马,到底去哪了?”
“你说过我们可以会有一大笔财富……”
呼勒与格根,两个人却说出了七嘴八舌的效果。
丁慕举着两手,大声喊道:“两位哥哥别吵了,我知道怎么回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