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大车上的车篷,也不知是一种什么涂料,在正午的阳光映衬下,显得油光黑亮,倒也看着很是入眼。
只是这大青驴和这辆大车,加上这车篷,价钱可不菲,整整花掉了六七十贯现银,尤其是在这几天中,家里的所有应支应付的银子全部都搬空后,每出去一贯钱,孟渔都感觉自己心头在滴血。
好在这是预算之外完全忘记了的那一笔一百零八贯银子,虽然是自己的,但因为忘记而重新想起来,这感觉就有了一种像是白捡来的,花起来就没有那么肉疼了。
再说了,前几日不还赢了二十贯现银嘛。嘿嘿,现在想想走出黄酉青府中之时,输了银子的黄酉青,不仅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还将他一直送到街头,最后还依依不舍地请他有时间一定再去他府上做客。
掰着指头数了数,现在房子、院子、车子都有了,田地、铺子也都划归到了自己名下,这些实实在在的财富,感觉就很真实,而且也很踏实。
花出去那么多银子,家里居然还能剩下近五十贯现银,这大唐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孟渔站在自家院子门外,一直瞅着自家大车晃晃悠悠浪荡到自己跟前,方才笑骂道:
“马有根,啥时候你能出息一点,不就是一辆驴车么,弄得就像自己接新媳妇回来,口水都流到下巴上,也不晓得擦擦。”
是么?
马有根信以为真,赶紧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耳畔就听自家妹子马有菊气道:
“哥儿,咱家公子是在笑话你哩,这都听不出来!”
马有根嘿嘿一笑,飞身下了车,凑到孟渔面前,又是讨好又是恳求道:
“公子,咱家院子车子屋子都弄得差不多了,这两日能不能给我们兄妹俩儿放个假,回去看看我们的娘?”
孟渔马上道:
“可以呀,还在百里客栈时不就说好了,回到长安城里,你们随时都可以回去呀。”
马有根看了看马有菊,见她默默点头,于是马上又凑得更近地嬉皮笑脸道:
“咱家现在有车了,公子,能不能让俺驾车回去,也好教俺家那些鼻孔朝天的邻居们瞧瞧,俺现在跟着公子有多么风光!”
这么多天都不提回家看老娘,一买车就马上提出要回家看看,原来窍门在这儿呢——
孟渔瞅着马有根笑道:
“没问题,你就赶着车子回去,让左邻右舍好生看看,能干的人只要跟着一个好人家,一样也是可以活得风风光光的!”
这一次,兄妹二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两眼红红地默默望着孟渔,良久,方才齐齐地躬身施了一礼。
第二天一大早,兄妹二人前来辞行,孟渔找遍了随身之物,也未找到一个合适的礼物。
最后,只好挑了五百文品相好,看上去也比较干净的钱串子,用一块红布包上作为红包,送给了这一对孝顺的兄妹。
这还是孟渔在大唐送出的第一份礼物,而且还是最直接的礼物——钱。
至于这钱数,送的是多是少,他就不知道了。
反正,就这么着吧。
算起来,这马家兄妹二人,已经是孟渔在大唐目前来说最亲近的人了。他们这一走,还别说,莫名其妙的,他这心里居然还有了一丝小小的失落。
不过,好在前日王武林帮忙物色的两个新人已经入府。
一个是总揽外事家政的总管,名叫关望春。
一个是专司后厨的厨娘,名字很是有些奇特和烟火气,居然叫榆钱儿。
两天下来,目前来看,虽然时间尚短看不出什么,但两人表现都还中规中矩,倒也让孟渔省了不少心。
榆钱儿就不说了,她的厨艺,果然就像王武林最开始介绍的那样,不仅炒得一手好菜,而且最拿手的关中面食及其三秦做法,让相对比较偏南方膳食口味的孟渔,也是吃的念念不忘。
倒是在这个小康之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管关望春,在其尚未出彩但也挑不出毛病的管事能力之外,却也让孟渔稍稍有些美中不足——
这位仁兄,似乎有点过于不苟言笑了。
当然平心而论,一个不苟言笑的大总管,总好过一个整日对人笑脸相对背地却不知揣着什么坏水的笑面虎总管。
而且,严谨、刻板甚至铁面无私的总管,一般情况下肯定是一个合格称职的总管。
但对于从后世而来的孟渔来说,一个宽松、自在和一片祥和的家庭氛围,还是他更喜欢和习惯了的生活方式和场景。
所以,马家兄妹走了还没有半日,他就开始暗自琢磨起来,要不要将家里这位总是板着脸走来走去的总管关望春,叫过来与他来一番促膝谈心。
可惜的是,在他还未真正行动起来时,好多天没有露面的王武林,突然大呼小叫地重新出现了。
“贤弟,贤弟,你在哪儿呢?”
正在后院溜达着想心事的孟渔,闻声探出头,王武林便风尘仆仆地冲到了面前。
还未站定,一股说不清是什么味道的风,便裹挟着王武林肥硕的身躯,冲着他扑面而来,直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一声,瞪眼道:
“兄长,你这身上什么味呀,该不是掉到什么粪坑了吧?出来见人,也不知道洗洗!”
王武林竟不自知,扯着衣袖放在鼻下使劲嗅了一下,随即笑道:
“什么味,没什么味呀?哎,你管他什么味哩,赶紧跟我走,这都多少天啦,自己的事情都不晓得操心,买的田你还去不去亲自瞅一眼,哪怕丈量一下也好啊!”
孟渔看看他,摇头道:
“兄长,你这可是冤枉小弟了。当初是你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一定要等你过来才去看买的田地的。”
噢,王武林揪了揪下巴上的稀疏胡须,哈哈一笑道:
“瞧你说的,愚兄这不是一直忙着在嘛,刚一消停下来,就火烧火燎地赶来了不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