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禾却说,“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辛禾说她发现竖井后,先站在井底喊了几嗓子,听上面毫无动静,也没有听见任何其他简甲飞过的声音。她猜测竖井很高,徒手爬上去并不不可能。
“我们可以驾驶简甲飞上去啊!”小仙女听到这儿,立即想到对策。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问题也在这儿,竖井很窄,我们的简甲比它宽。”
小仙女跺脚,又气又急,“那怎么办?这、这,留在这儿不行,好容易有出口,却也出不去。”
魔术师想安慰她,又不知该说什么。
辛禾表面上平静,心里其实比她还着急,想了想,终于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驾驶简甲硬冲上去。”
“啊?”小仙女和魔术师都有点怀疑。
“万一卡住了怎么办?”小仙女问。
魔术师也说,“我的简甲被埋住了,肯定动不了。你们两台简甲只能坐两个人,可我们有三个人。”
小仙女摇摇头,“我的也飞不起来了。不知道栗子的行不行。”
辛禾,“我的想法是,用三台简甲凑成一台。选一个人来驾驶,用两条机械手臂把另外两个人护在胸前,一起飞出去。至于动力的问题,我们可以再在简甲上加推进器。”
三人都沉默了,他们知道这样做的危险性,先不说推进器加上有用没用,如果驾驶员操纵机械臂的力度把控不好,或者临时出个什么小故障,另外两个人……要么就被捏死,要么就从松开的机械臂中跌落,摔死。
辛禾知道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她说,“我想我来驾驶。”
她知道这很自私,可她不能为了无私的美德而让大家丢掉性命。本来魔术师技术最稳,他应该是驾驶员的最合适人选,可他腰受了伤。小仙女又总是临危就惧,她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不过,辛禾决定,要是小仙女和魔术师不同意的话,她一定放弃,决不一意孤行。
没想到小仙女很爽快,“好,我听你的,你来驾驶,就这么办吧。”
“你疯了?”魔术师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把性命交到别人手里是最愚蠢的做法。他试图阻止小仙女疯狂的决定,“这样做的话,说不定比待在这里死的更快。保险起见,我看我们还是……”
小仙女却忍耐不住了,“我决定了,与其让我死在这个黑乎乎的煤坑里,我宁愿死在简甲上。”
豪言壮语一般,震动了魔术师的心。他低下头,听见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叹息,“好吧,那我陪你。”他说。
辛禾没想到这两人答应的这么快,一时有些发怔。
“那抓紧时间吧,我们三个坐一台机甲,可以加上两个推进器。”魔术师缓缓地说。
“对,用四个推进器一鼓作气,直接冲上去。”小仙女附和。
“先检查哪台简甲受损最小……”
……
辛禾心里满满的都是被信任的感动。
说干就干。三人一起合作,先检查了能动的两台简甲,小仙女的简甲受损严重,胸前的外壳几乎都摔碎了。栗子的稍微轻一些,可也损坏了重要的后侧监控和一条机械腿。
他们决定把小仙女简甲上的推进器拆下来,安装到辛禾的简甲上,把辛禾的简甲作为三人最后的赌注。
辛禾和魔术师去拆装推进器,魔术师说他见过很多机械师拆装机甲,也跟着学了一些。小仙女则负责维修屏幕和腿上损坏的零件。
改装有条不紊,很快完成。
辛禾坐进驾驶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
她的眼睛因为专注而显得清澈又明亮,如同冰冻的星辰之光,她的神情冷静,无动于衷一般。
她把双手放在操纵杆上,之前每一次驾驶,每一次维修所经历的,都在此刻化为无穷无尽的力量,融合进来。她想起力量从指尖滑进机体时的美妙感觉。
她弯下机体,展开两条机械臂,像去捧起两根羽毛,小心翼翼,轻。
她考虑手指的力度变成机械臂的力量,手指停,机械臂停,手一点一点移动,机械臂微微弯曲。
她揽起两个人的时候,也狠狠地攥住了自己的心脏。
“要走了。”她说。
简甲发出沉闷的声音,迈开机械腿,在通道里缓慢前行。
小仙女和魔术师在机械臂上姿势难受。魔术师因为腰受伤,更是咬着牙坚持。
辛禾知道这一切,她告诫自己不能心急,不能分心,不能出错。
走到竖井下,小仙女和魔术师同时抬头,真的好高啊!天空完全看不到,像是消失在竖井的另一头一样。他们朝简甲的大脑袋招手,示意辛禾可以起飞,又想起她根本看不到。
“栗子!加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小仙女把手环在嘴边,大喊。
魔术师觉得自己也该喊点什么,想了想,没想起有什么好喊的。
推进器,一个,辛禾调整机体的位置,利用推进器的力量上升。
两侧肩膀擦上了竖井的井壁。
她感受到了透过简甲传来的阻碍的力量。
两个推进器。
上升。
阻力持续加大。
耳边充斥着金属和石头摩擦发出的刺耳声。
她咬牙,三个,四个推进器全开。
她的手紧紧的握住操纵杆,精准地操控:努力维持飞行平稳,不敢让机械臂松懈也不敢握得更紧,同时,她还要抵抗来自两侧对机械臂的压力。
辛禾垂下简甲的大脑袋向下看,也顺势替小仙女和魔术师挡住掉落的碎石。
简甲的双侧紧紧挤压着井壁,在上面切开两道深深的裂缝。
她不知道乘坐星联的航行器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这种吧,巨大的手在头顶上使劲提拉,身体却被向下扯,然后在某一时刻,如同绷到极限的皮筋,突然以更大的爆发力反弹回升……
“冲啊!”小仙女的声音被巨大的噪声淹没。
碎石向下坠,简甲一飞冲天。
小仙女觉得呼吸一下子就畅快了,四周没了煤灰的味道,没了黑漆漆的窒息感。她在空中持续飞升。她不敢向下望,偏过头去找魔术师。
隐晦月光中,沉静少年,白衬衣被染的乌黑斑驳,正冲着她笑。
她的心猛地一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