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马疾驰中,布满老茧的大手摸了摸腰间那块玉佩,犀利的鹰眼里竟然浮现出一抹柔情,口中喃喃自语:“这丫头跟她,好像。”
马蹄踏雪,很快消失在白芒一片。
四法戏院内,出去戏院内的人外,看客只剩下卫字笙和雅雾颜两人。
雅雾颜清澈的秋水眸子怔怔望着血屠离开的门口,一口银牙紧咬,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你装什么仁慈?”
“雅雾颜?”卫字笙此时已经了解了事情大概,眉心紧锁双拳紧握,却又无可奈何。
眼前之人,便是春秋战乱之际萧青王朝皇室遗孤,萧王萧逸的长女,封号萧雅公主。
那白大哥,便是无论庙堂江湖都恶名满贯的血屠白丸狄,据说当年血屠马踏萧青,屠了大半个萧青王朝,剩下的归顺的归顺,奔逃的奔逃,都落得个凄惨下场。
但却没想到,萧王室竟还有遗孤存世,且隐藏在这天子脚下万里京都之中。
卫字笙怕,怕圣上得知后对雅雾颜不利,卫字笙忧,忧雅雾颜今后将再无容身之地。
想留住她,却恨没有那个能力,什么当朝状元,竟比不上一介武夫?
卫字笙不由得紧了紧双拳,心中下定了决心,我卫字笙怕个甚的圣上?人我留定了!大不了去跟阎王爷喝杯茶,数年之后,再投文曲身!
“对不起,我骗了你!”雅雾颜悦耳的声音略有些哽咽,此前瘦弱双臂环抱着的四弦琵琶早已经无力的落到地面,目光频频躲闪,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卫字笙。
卫字笙站起身,再也忍不住,猛地上前两步紧紧抱住雅雾颜,泪光闪烁,耳边轻语:“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你,你放心,今后,我定护你周全!”
“值得吗?”雅雾颜紧咬朱唇,轻轻哽咽。
“值得!一切都值得!”卫字笙抬起衣袖,轻轻替雅雾颜擦拭眼角泪珠。
“二位,在下胡佩兰,不知,可否一谈?”一人身着一袭青衫,脸上还带着些许未洗净的残妆,一顶黑冠随意的顶在头上,步伐稳健,走到两人身边。
卫字笙和彩茹茗一齐看了看来人,随后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三人就坐,茶换了一盏。
“世人皆道血屠十恶不赦冷面无情,但,果真如此吗?”胡佩兰抬了抬青衫,斟了一盏清茶,缓缓吹动茶上浮烟,待茶凉稍许,微微抿了一口:“当年血屠马踏萧青,只为一人,那便是萧雅公主的姑姑,萧余殃!马踏萧青之际,并未动萧青皇室一分一毫,只是屠尽了那些逼死萧余殃的各路大臣及其党羽,这点,我想萧雅公主比我清楚。”
雅雾颜听后,轻轻点头,随后又轻轻摇头:“他若是有情,便不会将我萧青皇室上下百余人禁于一宫,更不会逼疯我父王,逼得我们四亲离散,阴阳两隔!”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当年血屠马踏萧青,一是以圣上收复萧地的命令为主,二是以屠尽那些大臣及其党羽为副,名为囚禁,实际上可以说是保护,若没有血屠的囚禁,你们落到其他领命将军手中,可还是这般软禁?到那时你们面对的,或许才是真正的屠杀。”胡佩兰放下手中茶杯,声音清亮。
雅雾颜听后,皓齿轻咬红唇,没有回答。
胡佩兰见雅雾颜这副模样,再次开口:“若是血屠真是无情人,刚刚为何不杀你灭口?斩草要除根,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会不知道?难道真是看你孱弱不怕你复国?错了!自古红颜最祸国,他却不顾这些危险留你性命,不知血屠究竟是假无畏,还是真仁慈?”
“仁慈?我不需要他的仁慈!”雅雾颜悦耳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你是不需要,但今日在场之人需要,所以,萧雅公主,算我替今日在场之日求你,保护好你自己,别让外人抓到把柄,不然,血屠也护不住你!一旦到那时,你或许就是第二个萧余殃,四法戏院便是第二个萧青,在场之人都要为你陪葬!”胡佩兰语气有些激动,顿了很久,方才无奈叹气:“来人,送客!”
雪还在下,已过一指。
卫字笙扶着雅雾颜出了四法戏院,小猴子已经驾着马车在门外等候,两人上了马车,冒着漫天飞雪,缓缓向状元府驶去。
一路无言。
回到状元府,卫字笙派小猴子去酒肆找李义,随后送雅雾颜回房好好休息,平复一下心情,自己则坐在六道回廊中的雕花暖木凳上,眸子望着那漫天飞雪。
小猴子驾着马车冒着大雪前往酒肆,抵达时,酒肆只有寥寥几位吃酒客,彩茹茗正在柜台前算账,见有人进来,轻轻抬了下头,妩媚声音响起:“吃点什么?”
小猴子快步走上前去,说明来意:“我家卫老爷派我来请李义公子。”
彩茹茗闻言,心想哪里来的什么甚子卫老爷?但还是朝楼上喊了一声:“李义弟弟,有人找你!”
话音刚落,李义身照一袭玄底赤纹鎏金衣,腰间悬着象征三十六剑脉身份的玉佩,头戴剑神冠,提着秋佩剑走下楼来:“卫字笙那小子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彩茹茗这才明白小猴子口中的卫老爷是谁,原来是卫字笙那书生,这考上个状元确实是鱼跃龙门了,都称得上老爷了。
“小人不知,只是……”小猴子顿了顿,斟酌着开口:“只是,今日从四法戏院看完戏出来后,夫人竟摘下了面纱。”
此言一出,李义和彩茹茗对视一下,眼神中皆是充满好奇,楼上再次下来一名一袭红衣外面披着一件玄色绒毛披风的绝美少女,少女手握雪月弯刀,浑身透露着英姿飒爽。
三人看向小猴子,一齐开口:“带路!”
小猴子虽不知是什么情况,但还是老老实实请三人上了马车,再次冒着大雪朝状元府赶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