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鲁马拉·德瓦·拉亚,这倒霉蛋被扶为国王之后,一直无法离开自己的宫殿。但好吃好喝供着,天竺棉会还弄来淮扬厨子,变着法的为小国王提供美食。
三个字归纳:当猪养!
于是,提鲁马拉被成功养成一头肥猪,未满二十岁就拥有三百斤的好身材。
这货别说什么图谋夺权了,就连上厕所都要人扶着。
这天,提鲁马拉睡到半上午,突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他大声叫来侍女:“外面在吵什么?”
侍女回答:“不知道,他们好像在搬东西。”
提鲁马拉说道:“扶我起来。”
侍女一个人是扶不动的,很快又进来两个侍卫。提鲁马拉被搀扶着出去,却见王宫里的汉人都在走动,提着大包小炮似乎打算离开此地。
就连为国王做饭的淮扬厨子,都携妻带子正打算跑路,父子几人甚至还挑着米肉。
提鲁马拉大惊失色,厨子跑了他可怎么活啊!
“等一下!”提鲁马拉喊出正宗汉话,而且口音还是江淮官话。
可惜,根本没人理他,转眼王宫就变得空荡荡,仅剩几个天竺本地的侍女和侍卫。
侍女、侍卫们不知所措,下意识的,也想扔下傀儡国王跑路。临走之前,还想顺些东西离开,结果发现宫中府库已被搬空,就连厨房里的油盐酱醋都被抢得精光。
越想越感觉不对,侍女、侍卫们顿时作鸟兽散。
提鲁马拉突然心生大恐惧,艰难扶墙挪动脚步,一步步的走向王宫大门。
刺眼的阳光照进来,提鲁马拉站在门后,却始终不敢踏出去。他从记事起,就被软禁在王宫里面,幼时贪玩想往外跑,被罚面壁思过三天,期间只喝了两碗稀饭,从此便打消了离开王宫的念头。
王宫,就是提鲁马拉的整个世界。
宫外,则是另一个世界。
犹豫良久,提鲁马拉终于迈步,渐渐走到一条大路上。
王宫是一座融合了阿拉伯风格的印度建筑,拥有完备的城堡防御系统,还内置了花园等休闲设施。城堡周围两百米,是不准有民居的,提鲁马拉此刻就站在空荡荡大道中央。
重获自由,却没有喜悦,只有茫然和恐惧。
终于,提鲁马拉折身返回王宫,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晒太阳。
渐渐的,提鲁马拉肚子饿了,他大喊着想要吃饭,可是根本没人应答。他只能自己走向厨房,入眼却是一片狼藉,连块生肉都没给他剩下,也就地上不小心洒了几把米。
提鲁马拉不敢出去,饿着肚子回卧室睡觉,迷迷糊糊便进入了梦乡。
醒来已是傍晚,提鲁马拉是被饿醒的。他再次大喊大叫,希望能够出现奇迹,可依旧没有人应答。他又去厨房转了一圈,足足灌下两瓢清水,继续回到自己的卧室睡觉。
半夜再次被饿醒,提鲁马拉惶恐大哭。
整整被饿了四天,在此期间,提鲁马拉一直喝水充饥。他翻遍王宫每一个角落,只找到一碟蜜饯,连厨房地上撒的米都生吃了。
三百斤的大胖子,活生生被饿得只剩二百八十斤。
当城堡内再次出现响动,提鲁马拉使出最后的力气,连滚带爬,虚弱大喊:“救命,救命!”
王渊的脸色非常不爽,他来到王城之后,第一时间接收政府文件和库房。
结果,粮仓空荡荡的可以跑耗子,钱库空荡荡的能气死强盗。也就各类文件还相对完好,但天竺棉会的土地册子却不见了,王渊想要征收赋税都两眼一抹黑。
王渊问道:“天竺棉会的办公衙门在哪儿?”
黄煦说道:“这里便是。”
“很好,很好!”王渊怒极而笑。
黄煦惊讶莫名:“先生,弟子也没有想到,天竺棉会的会老们,居然胆大包天至斯。”
宝朝珍、宝朝相兄弟,很早就跟着王渊做事。如今他们年纪都大了,一个负责国内工厂,一个是广源会的二当家。
但是,他们都派了儿子随行。
宝朝珍之子宝良信说:“陛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天竺棉会的许多大股东,在沛阳城(国都)都设有商号,干脆把他们的商号给一锅端了。”
王渊还没回应,天竺棉会的总事林璋,就慌慌张张跑来,噗通跪在地上:“陛下息怒,此事与臣无关,臣也是刚接到消息。”
王渊冷笑:“说说怎么回事。”
林璋说道:“臣在马兰港聆听陛下教诲之后,害怕没法给各大股东交差,便一连写了十多封信发回大明。接着又前往韦达港,跟那里的林氏商号掌柜交代首尾。这才火速追赶陛下而来,走到半路又收到消息,说是王宫和府库都被洗劫一空。这这这……这真不是臣的主意。”
听到这里,王渊居然不再愤怒,冷静无比道:“天竺棉会总事,相当于此国宰相。闹出这么大乱子,你这宰相,恐怕难辞其咎吧?你那些手下呢?”
林璋连忙磕头:“罪臣该死。臣留在王城的心腹属下,一些已经不知所踪,能找到的都带来了。”
立即有十多人上前,跪地请求王渊开恩。
“一个个来。”
王渊指着其中一人,问道:“你为何职?”
那人回答:“总事府书记官,类比……类比大明……”
林璋帮着解释:“类比大明通政使。”
王渊又问:“你可知乱从何起?”
那人汗如雨下:“不……不知道。听说大明太师要做天竺王,不认天竺棉会给的差事,小的便……”
“便什么?”王渊追问。
那人咬牙道:“小的便让心腹,偷偷去搬运府库银子。也不敢拿太多,千八百两而已,只想弄点钱自己花销,反正换了国王也很难查证。”
王渊又问:“你让心腹搬银子,那你自己在哪儿?”
那人低头说:“小的在……在青楼喝花酒。小的有一个天竺相好,这次打算捞银子回老家,就想给那姑娘赎身带她去大明。”
王渊气得发笑:“你倒是个痴情种子。我没问府库银子的事情,天竺棉会的户籍黄册和土地鱼鳞册上哪儿去了!”
那人回答说:“天竺棉会没有户籍黄册,都是自发移民的,反正不对汉民征税,要户籍黄册来作甚?至于土地鱼鳞册,归天竺棉会的经财管理,总事府每年只派人查一次账。”
王渊又问:“天竺棉会的经财何在?”
无人回应。
良久,有一人举手,弱弱说道:“经财叫李珣,乃广州李氏子弟。就在刚才过来的路上,我……我看到了李珣的尸体,脸已经被刀子划花了,衣服也被人给扒光了,但我认得他胸前那颗痦子。痦子上有两根卷毛……”
王渊沉默片刻,挥手微笑:“没你们事了,各自退去吧,谁带我去王宫?”
林璋愣了愣,没想到王渊这么好说话,反应过来立即说道:“臣愿带路。”
这种事情是查不出来的,王渊不在乎被搬空的国库银子,按理说那属于天竺棉会的财产。
王渊愤怒的是土地鱼鳞册不见了!
而趁机捣乱之人,显然也是为了土地鱼鳞册。以王渊带来的人手,真慢慢清查全国土地,估计要花费好几年功夫,甚至是十年、二十年才能查清。
这可不是大明,王渊带来的人,对本地情况毫无了解,短期内很难建立行政系统。
只要毁掉土地鱼鳞册,那些在天竺拥有土地的股东,就能继续做不用纳税的土皇帝。
谁都有嫌疑,谁都可能清白,而且多半是互相串联的窝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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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看似无辜的林璋,也极有可能知情,或者说隐约能猜到是谁所为。
王渊动了天竺棉会的集体利益,这些家伙肯定互相包庇。若是强行追查,多半胡乱攀咬,王渊还能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儿的把人全都杀了?
就算把嫌疑者全部杀光,也不过是杀一些背锅的,真正的获利者还在大明呢。
把王城沛州的棉会商号全都抄没?
那就等于自毁长城,这些商会盘踞多年,整座城市的商业物流,都已经被商会股东们瓜分垄断。一旦胡乱对城内商号动手,等于切断跟地方的物资联系,全城都得陷入彻底的混乱当中。
而且,一些股东可能真的清白,王渊如果进行无差别打击,那就将大大的丧失民心。
整个天竺的汉民才多少?
汉人之心失不得,王渊也不想陷入内斗当中。
林璋一路都在观察王渊,却见王渊脸色如常,还有心情跟随员说笑,似乎啥事都没有发生。他心生佩服的同时,又愈发惶恐不安,因为王渊的反应实在太诡异了。
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必然会大发雷霆,跋扈者估计直接高举屠刀。
王渊执掌大明二十载,怎么可能是个没脾气的?
王渊越是平静,林璋越是害怕。
好不容易来到王宫大门外,林璋终于忍不住问:“陛下,此事重大,该当如何处理?”
“这叫什么大事?”王渊居然笑道,“土地鱼鳞册既然弄丢了,便让各家股东自行补上便是。我只要诚心相待,想来各家股东必以诚心回报,肯定会老老实实献上各自的田亩信息。你且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璋挤出笑容:“自是此理。陛下这般仁德,各家股东必当心悦诚服。”
王渊挥手道:“去吧。通知天竺棉会的大小股东,各家在天竺有多少土地,都给我如实的报上来。”
“臣遵命。”林璋小心退下。
目送王渊走进王宫大门,林璋呆立当场竟不敢提前离开。直至王渊的背影消失,林璋终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浸湿。
是谁毁掉鱼鳞册,主谋者谁,动手者谁,串联者又有几家,这些问题很重要吗?
在王渊看来,那都是旁枝末节的东西,他又不是负责查案的刑部官员。
身为一国之主,谁家有多少地,谁家老实听话,这才是真正需要掌握的信息。
就像王渊所说的那样,既然鱼鳞册弄丢了,那就让地主们自己补上,正好可以观察各家股东的态度。今后积累的信息越多,王渊就越清楚谁在阳奉阴违,一笔一笔全都记在账上,到时候算总账可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林璋想起族叔林富对王渊的评语:“王相天纵之才,世间无二,千古可数也。”
跟这样的人玩阴谋诡计?
林璋狂奔回自己的住宅,飞快给家主写信,然后火速整理莆田林家在天竺的土地信息。他都懒得请示家族长老,便自作主张彻底顺服王渊,至少能混一个“从龙之功”吧。
对待此事,王渊如果高举屠刀,天竺棉会的股东很可能抱团,而且胡乱攀咬攻击顺从王渊的人。
王渊反其道而行之,直接以退为进,那么天竺棉会就自动分裂了。
总有脑子清醒的,总有些识时务的,总有想要攀附国王的。这些人愿意承受交税的损失,背叛天竺棉会的集体利益,为自家在天竺谋取更大的利益。
更何况,王渊还有后续配套政策,那时胆敢隐瞒土地的家伙,将被各自手下的移民给出卖!
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就敢跟曾经的大明首辅斗法?
王渊走进王宫的一瞬间,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毕竟再表现得云淡风轻,其实心里也是非常郁闷的。
突然,一个大胖子滚出来,虚弱哭嚎道:“救命,救命,我饿!”
王渊没搞清楚啥状况,下意识问:“这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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