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无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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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床前居然坐着一个妖怪!



    不是妖怪,还算是个人!



    这人看上去就跟妖怪一样!



    每个人都有面目轮廓,但这个人没有,因为他一张脸已经被刀剑利刃削得面目全非,恐怖之极!



    这张脸让人根本无法想象!



    这张脸上的眼睛看上去随时都会掉出来,鼻子已经被削去了一半,呼气的时候能清晰看见鼻涕像蛆一样的蠕动,没有嘴唇,牙齿全部露在外面,简直就像个僵尸和骷髅的合体!



    这怪人披着一件兽皮披风,鸡爪一样的右手上拿着一根比他个头还高的骷髅法杖!



    我毒血飞鹰绝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是一睁开眼看到这样的人,还是吓了一跳,连腿都有点软了。



    我突然发现身后背的孤鹰尝心剑不见了!



    “我的剑呢?”



    “呵呵,自己都半死不活了,还剑?劳资活了几十年第一次看到用这么长的铁链把剑和自己脚连在一起的人,真是变态!”



    一个连嘴唇都没有的人,声音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这“呵呵”的笑声,听来就像“嘎嘎”。



    但是对我来说,最恐怖的事情不是丢了性命,而是丢了自己的剑。



    如果没有这柄双手剑,我真的生不如死!



    顺着右脚下的寒铁锁链望去,我才发现我的剑靠在墙角里。



    我的刀锋斗笠,精鹰披风和天织心衣都挂在墙上。



    我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这是间很大的木屋,四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草,窗口附近放了一堆破书和八具火炉,炉火烧得很旺,炉里上烧着的有的是铁锅,有的是铜壶,有的是奇形怪状的金属器皿,都有浓烈刺鼻的药味传出。



    这药味让我有种想吐的感觉。



    “呵呵,你的装备倒是不少,难怪你能杀那么多的人。”



    “你知道我是谁?”



    “看到那柄寒剑门的针锋雪,我就知道你是江湖上名声最臭的杀手毒血飞鹰了。”



    “哼,你不怕我?”



    “呵呵,你算个鸟!你知道我这张脸被谁砍的吗?”



    我的黑色劲衣早已经被脱掉了,胸口和胳膊都已经被包扎好,虽然感觉伤口好了很多,但是我又有种想吐的感觉。



    我无法想象自己被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扒掉衣服的情景!



    还好裤子和鞋子没有脱。



    戒命之刺还在我鞋子里。



    这怪人让我想起画皮森林剥皮妖怪的传闻。



    但这怪人居然救了我。



    “这里是哪里?”



    “画皮森林,还能在哪里?”



    “你救了我?”



    “是我女儿救了你!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就算跪下来求我舔我的鞋子都懒得理你!”



    我冷笑。



    我突然想蹦起来,拔出戒命之刺,插进他嘴里!



    但是现在我居然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全身酸痛无比,感觉躺了很久了。



    “我躺了多久,有没有三天三夜?”



    “呵呵,你要脸吗?还三天三夜!我脸被人砍了都没有躺上三天三夜!亏你还是江湖上出名的冷血杀手,思想怎么这么弱智!你想得倒是挺美!你要是昏迷三天三夜,尿都要把你憋死了!恐怕屎都要拉到床上!”



    “哼。”



    突然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爹爹,他醒了啊!”



    这怪人居然还有女儿,真是不可思议!



    这怪物的女儿居然是个美女!



    一个穿着兽皮衣服的少女,长长的头发绑了两根辫子一直垂到她的膝盖,面色虽然苍白,却难掩是个美人胚子;身形虽然单薄,但却异常玲珑有致,叫人不禁心生怜惜。



    她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一进来这木屋仿佛也顺眼多了。



    连那怪人也顺眼多了。



    “爹爹,他没事吧。”



    “没事!你替他脱衣服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他强壮的很,死不了!”



    少女的脸居然红了红。



    我的心莫名的跳了跳。



    眼前的少女对我的伤居然非常关切,我感到很惊奇,我可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血捕杀手,换作别人认出那柄双手剑,可能早就杀了我。



    “你呀才十六岁,又在森林中长大,没见过男人。”



    “爹爹你不是男人吗?”



    “爹早跟你说过,你带回来的这个男人是个很危险的杀手,你没有看见他背上刻的那几个大逆不道的字吗?”



    “我觉得他不是个坏人,因为我发现他昏迷的时候,还在流眼泪,看上去很可怜……”



    我不知道自己在梦里哭醒过多少次了。



    “你们是什么人?”



    少女笑道:“我叫轩辕绫萱,这是我爹轩辕不像,虽然他看上去很可怕,但他是个好人。”



    “你是巫师轩辕不像!”



    “不错。”



    我握紧了拳头,强忍心中的怒火。



    “据说你最出名的毒药就是万虫喰!”



    “唉,这种毒药是秦始逼我制作出来的,我的脸就是被秦始黄泉剑砍掉的!我女儿见到我这个样子的时候,就吓哭了!还好她记得我的声音,记得我对她的好。”



    轩辕不像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怨毒和恐惧,全身都开始发抖了起来,他那时遭受的惨无人道的酷刑可想而知。



    我无法难想象一个人被刀剑砍掉脸后还能活下来。



    “你肯定会想,一个人被砍掉脸怎么还能活下来?”



    “看见你这样的人,有这样的想法奇怪吗?”



    “哼,那是因为秦始不想让我那么快的死!秦始的皇后盛樱千雪中了端木慈毒的如来追魂手,已经注定难逃一死,但是秦始却不甘心!在杀掉了几批束手无策的皇宫御医和一些所谓的神医后,又命令天地双魔把帝国境内稍微有点名气的道士和巫师全部抓到帝都为皇后解毒续命。”



    “你也被抓去了?”



    “不错。只可惜如来追魂手的毒,就算端木慈毒他自己也无法化解。再神奇的道术和巫术在如来追魂手面前都没有一点用处。秦始最后竟逼道士巫师们用自己的内力吸取皇后身上的腐蚀毒气!有些人觉得自己横竖都是死,想趁吸毒时和皇后同归于尽,只可惜秦始武功太高,而且疑心病很重。一旦让他发现谁有加害皇后的意图,会立即将其杀死!为了安全,每个人只能有吸取一次毒气的机会。因为吸取毒气会接触到皇后的肌肤看到皇后的身体,所以很多道士和巫师都被挖去双眼砍掉了脸,然后秘密处死!”



    “你没有被挖掉双眼处死?”



    “那是因为我在秦始眼里还有点利用的价值!”



    “哦?”



    “秦始见皇后难逃一死,所以就叫我提取如来追魂手的腐蚀毒气再配合几种剧毒制作一种毒药对付端木慈毒——他也想让端木慈毒尝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我知道药成之日,就是我丧命之时,所以炼药期间,我一直在秘密向外求助,刚好有个人也离不开我的医术,所以花了很大的代价将我从皇宫地牢里救了出来。”



    “这个人是谁?”



    “此事牵连甚多,我就算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哼,你走时也带走了万虫喰?”



    “我只拿了一瓶,其他的全毁了,我怕秦始用这万虫喰害人。”



    “你为什么要留一瓶?”



    “这是我长时间的心血,我留个纪念不行吗?我留着对付秦始不行吗?其实我那时也很想制作如来追魂手的解药救皇后盛樱千雪,秦始虽然是个暴君,但是皇后却很善良……”



    “这种毒药你就应该全部毁掉!”



    那时我还是个十岁大的小孩,根本不知道万虫喰这种毒药,我只知道母亲非常痛苦!



    那时母亲被坏人打成重伤,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伤口也被涂上万虫喰,连咬舌自尽都成了一种奢望!



    “闪……儿,娘……已……经活不了了,娘……真的好难受,快……快给娘一个痛快!”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我第一次杀的人竟是最疼爱我的母亲!



    虽然这样做是为了让母亲少受点痛苦和折磨,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永远无法忘记把母亲的弯刀,刺进母亲的心脏的情景!



    这是我一辈子的痛!



    这也是我一辈子的噩梦!



    害我母亲的人全部都得死!



    杀尽诸神,吾来封神!



    我感觉到背后被仇人刻的那八个大逆不道的字又燃烧了起来!



    这八个字早已从背上刻入了我的心!



    我的母亲被仇人涂上万虫喰这种毒药,制作这种毒药的人的女儿居然救了我!



    我不管冥冥之中是否自有定数,我只想将我母亲那时所受的痛苦,千倍万倍的奉还给我的仇人!



    “唉,我把这瓶万虫喰给了一个来救我的人,他说他会替我报仇,他也想杀秦始!”



    “这个人是不是戴着一个弥勒佛面具?”



    “是。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这个人是谁?”



    “他是被人安排来救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武功奇高,没有他我根本逃不出来。”



    “所以你就带着女儿藏入了这片原始森林,日后准备向秦始报仇?”



    “我不想报仇。”



    “哦?”



    “我带着女儿躲入这片原始森林,就是想远离秦始这个魔君!你知不知道因为皇后盛樱千雪的事,害死了多少道士医师和巫师?独孤阎和端木慈毒一直想杀秦始,但这些年秦始连一根毫毛都没有少!秦始一手遮天,武功天下无敌,我根本就拿他没有办法。她娘死的早,我如果死了,就没有人能照顾我女儿了。我只想我女儿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辈子。”



    “爹……”



    轩辕绫萱抱住轩辕不像,把头靠在她父亲的肩上,女儿美丽可爱,父亲面目全非,但这看上去极不和谐的画面却无比温馨,让我长久孤独冰冷的心竟有了一丝暖意。



    “所以这些年我没事就和我女儿出去用一点巫术吓吓想来这片森林打猎的人。”



    轩辕绫萱笑道:“我爹爹扮演吃人的妖怪,我扮演被抓走的小女孩。”



    “画皮森林就是这样由来,森林里的妖怪传闻也不胫而走。”



    “只可惜最近这森林已经被你们这些混蛋弄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现在好多动物都在争先恐后的要逃出画皮森林了。”



    “你们这些混蛋来这里杀人就算了,杀一两只动物食用也没什么,但你们不能一见动物就杀!这样这片森林就毁了!”



    “所以你就给一些动物下巫术,让它们杀人?”



    我怀疑那只变异的小老虎就是中了轩辕不像的巫术。



    “这也是被你们逼的,因为我想把你们这些畜牲吓出森林去!只是我没想到鬼族蒙天杀居然把秦始的小女儿掳到了这里。”



    “你已知道了?”



    “这里是我的地盘,我随便抓住一个混蛋,就能问出来!”



    “你的地盘已不再安全了!”



    轩辕不像冷笑:“我住的这片区域早已经用巫术做了一个魔法结界,只要这森林不被烧光,他们是找不到这里的。”



    “我……我为什么动不了?”



    “呵呵,听说独孤阎最厉害的金牌杀手阎罗九剑都快被你一个人杀光了,连他儿子独孤花影都死在你的剑下——你这样危险的人来到我家,我能不防着点?”



    “我爹爹给你服用了麻婆汤,只是不能动而已,不过没有毒。”



    “你们什么时候给我喝的,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睡得跟死猪一样,衣服被脱了自己都不知道,灌你一碗药有难度吗?”



    “我爹爹非要灌你一碗药,我也没有办法。”



    “轩辕不像,你想干什么?”



    “哼,干什么?听了我的故事,知道了我的秘密,难道你还想走?”



    轩辕绫萱脸红了红,说:“我爹爹不会伤害你的。”



    “你小子运气好,我女儿没见过什么男人,却看上你了,等你伤一好,我就废掉你的武功,你就乖乖的在这里做个上门女婿!”



    “爹呀……”



    轩辕绫萱已经躲到了轩辕不像身后,又偷偷的往这边看。



    气血攻心,我喷出一口鲜血,差点昏了过去!



    我不能被废掉武功!



    我不能呆在这里!



    我还要报仇!



    “我配不上你女儿,我……我杀人如麻,心狠手辣!”



    “我知道,毒血飞鹰,灭绝人性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你肯定改正,我女儿不会嫌弃你的!”



    “我……我还有任务!”



    不知道现在弱雪他们怎么样了,能不能带着小公主逃出画皮森林。



    “哼,赶快忘了你的任务吧,你以后的任务就是陪我女儿让他开心,不然劳资用巫术把你变成一只癞蛤蟆!”



    “你女儿太小了!”



    “睁开你的狗眼,我女儿哪里小了!”



    突觉眼黑口甜,我直接昏了过去。



    “爹,你把他气昏过去了。”



    “他昏过去,对他的伤有好处。他受了很多伤,需要好好休息。”



    “爹,你看他又在流泪呢……”



    “睡觉流口水的人倒是见过不少,睡觉流眼泪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也许他心里藏了太多的伤,就算在梦里也会哭……爹,你说江湖上传闻他为了神针锋雪奸杀了他的小师妹,会是真的吗?”



    “嗯……如果没有见过毒血飞鹰本人,肯定以为是他干的。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有些事就算亲眼见的都可能是假的,又何况是道听途说的。这家伙好像除了杀人的剑法,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这种人如果不装酷,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简直有点弱智!”



    “我刚才抱爹的时候,我看见他差点流泪了。”



    “你以为爹没有看到吗?”



    “爹,你真的要废掉他的武功吗?”



    “如果废掉他的武功,他就成了一个废物,那他以后怎么保护你?”



    “爹……他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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