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和辛无病两人的惊讶被锦娘看在眼中,她缓缓开口道:“官家驾崩后,公府众人皆离散,去岁金主大肆杀戮大宋宗室,只有楠儿扮做侍女带着平儿逃脱。”
“而今官家在北地之血脉就只剩他们二人,奴知辛家心向大宋,这才敢吐露实情,皆因有不得已苦衷,奴恳请二位官人能庇护他们,就当救助的是普通百姓,官人也不要抛下他们啊。”锦娘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你们社中之人皆知此事?”辛弃疾沉声问道。
“不,只有奴和孔三娘知道,其余人等都不晓得。”锦娘回道。
“你到底是何身份?为何会收留他们?”辛无病问道,他此刻反而对这锦娘和孔三娘身份有些感兴趣起来,在这种时刻救下公主和皇子的女子,怎么会是一般人呢。
“奴和三娘皆是长在公府中的使女,父辈也是,也是被虏北上的大宋臣子,在官家居住会宁府时,奴与三娘就被送去服侍官家,后又随迁到燕京城。”
“官家坠马受伤驾崩,宗室和奴等这些弃民没了利用价值,男子被无端杀戮,女子被送到军中为妓,生不如死。”
“奴等有幸救出楠儿和平儿,才在永乐坊寻了一处安身之地,以卖唱为营生。”
锦娘说得凄凄切切,脸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辛弃疾听罢,陷入了沉思,如果肖小娘子和平儿真的是皇家血脉,辛家兄弟自当尽力保其周全,还有就是应尽快送他们南归,留在北地太不安全,随时可能被金人虏去甚至杀害。
“如果真是皇家血脉,我兄弟当然拼死护佑,也须尽快将他们送回南边。”辛弃疾道。
“大官人,千万不可!”锦娘听罢,露出惊恐之色道。
“为何?”辛无病一脸疑惑的问道,这公主皇子难道还让其流落民间不成。
“二位官人可听过柔福帝姬之事?”锦娘忙说道。
辛弃疾顿时沉默了,但辛无病却是不知,正想问起,锦娘便把柔福帝姬回到宋廷的遭遇讲了一遍,大抵就是柔福帝姬本以为经历千难万阻回到临安,终于能过上安稳日子,谁料没几日便被康王以其为冒充为由杀掉。
难怪锦娘如此紧张,赵构无子,收太祖七世孙赵伯琮、赵伯玖兄弟为养子,如果突然出现一个赵恒血脉的皇子,那此事就复杂了,会不会出现像柔福帝姬一样的结局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二人留在北地,被金人所知,安全也得不到保障,如果被金主所知还有赵恒血脉,会不会被斩草除根,更是无法预料之事。
“奴已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二位官人,还请两位官人不要抛下奴等,不要抛下楠儿和平儿。”锦娘再次拜道。
“那他们的生母?”辛无病忍不住问道。
“皆薨于金人之手。”锦娘苦笑一声,叹道。
几人一阵沉默。
……
接下来辛无病就要安顿下这一百来号人,建房舍是免不了的,自己和辛弃疾只能先挤在一间房内,留出一间给赵思楠和孔媛媛以及三岁的赵思平住。
这日,辛家兄弟将准备休息,房门轻响,辛无病打开门一看是孔媛媛和赵思楠二人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个小食盒。
“二位小娘子,有事?”辛无病只穿着内村罗衫,有些意外的问道。
“小官人,奴等来是为那日之事道歉来的。”孔媛媛有些扭捏的说道。
“还有,还有就是来谢谢你的收留。”赵思楠在一旁面带笑意的说道。
“没事,没事,应该的,应该的。”辛无病呐呐的说道,看到这二人辛无病有些口讷,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见孔媛媛轻轻嘟起嘴道:“难道官人还在生奴家的气?”
“啊?没有,没有,怎么会呢。”辛无病不由挠头道,心中纳闷着,这宋朝的小姐姐怎么比后世的还要不讲理呀。
“那你怎么还让奴等在外面候着。”孔媛媛又道,不过嘴角倒是有了一丝笑意,也是被辛无病的木讷像逗的。
“哦,请进,请进,呃……等一下,这么晚了,这个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啊?”辛无病正请二人进去,突的一顿举得不妥又说出一番让二人气结的话。
“有何不妥?婢子晚上就不能进主子的房间?”孔媛媛脸红着嗔怒道。
“啊,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对二位小娘子的名声不好。”辛无病只得苦着脸道。
“那好吧,楠儿,东西给他,我们回屋吧。”说罢孔媛媛把手里的食盒一把塞进辛无病手里,转身就走了。
留下赵思楠有些尴尬的朝辛无病笑笑,然后把食盒递给辛无病道:“小官人,姐姐她就是这样的,越是在乎的人她就越喜欢耍小性子,对我对锦娘老这样,她对外人可好了。”
“肖小,赵,那个,我怎么称呼你好呢?”辛无病正想和赵思楠客套两句,突然发现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嘘!”赵思楠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模样可爱至极,让辛无病不由得想笑。
“锦娘和姐姐说,千万不能呼我姓氏,你叫我楠儿好啦,记住哦,我走了,不然姐姐一会儿要数落我了。”赵思楠压着嗓子道,就像在跟辛无病说悄悄话般,萌得辛无病的心酥了一地。
“楠儿,你磨蹭什么呢,还不回来……”孔媛媛在隔壁房中轻呼了一声。
赵思楠吐了吐小舌头,怪笑着转身跑掉。
“人都进屋了,还看甚?”
辛无病还在看着赵思楠的背影发呆,耳边响起辛弃疾戏谑的声音。
“我感慨一下不行呀,你说这么可爱的小娘子怎么就……哎。”辛无病本来是想转移一下话题的,不过想到赵思楠姐弟二人的遭遇还是忍不住叹气。
“好了好了,大半夜的,先进屋吧,这是何物?噢,板栗糕,蜜糕,乳糕,嗨,都是你爱吃的呢。”辛弃疾取过食盒看了看,拽着辛无病进了屋。
“哥,你说着姐弟俩如何安顿是好?”进屋后,辛无病问道。
拿起食盒里的糕点,辛弃疾放进嘴里,细细的品了品后,拍拍手道:“嗯……味道不错。”
“喂,我问你怎么办呢,什么味道不错!”辛无病有些不满的说道。
“现在能怎么办,送也送不得,留也留不得,先这样吧。”辛弃疾继续拿着糕点边吃边说道。
“你倒好,别人送我的吃食你倒是享受了,只会在这里说这些。”见辛弃疾这个样子,辛无病不由得气道。
“谁说这吃食只是送你的,我在屋里可是听得真真儿的,别人要进来,你还不乐意呢。”辛弃疾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道。
“那你吃吧,都给你。”辛无病无语,自己往塌上一躺。
“呵呵……你呀,这是关心则乱,你自己都还没想到办法离开,你还能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咯,实在不行送他们到黑石寨中不就行了,到时候就怕你舍不得哦。”辛弃疾吃了几块糕点,又喝了口茶,看着躺在塌上的辛无病道。
辛无病听罢一骨碌坐了起来,若有所思道:“对哦,可以送他们先去黑石寨呀,我怎么忘了这茬,嘿嘿……还是你聪明。”
辛弃疾嗤笑一声,懒得理他,坐上胡床自顾睡觉了。
翌日一早,辛无病坐诊之时,有一三十余岁男子来看病,趁着辛无病给他把脉之际,顺手递给他一个纸条,然后使了个眼色。
辛无病打开一看,上面有一首诗:月明三峡曙,音容日向疏。独唱后庭花,娇歌玉龙珠。戒奢虚蜃辂,同瞻宫辂出。
这是啥意思?不等辛无病问起,那男子站起来转身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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