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皇帝跟皇后从外头散心回来,李承乾也是第一时间前往问候。
不过,皇后却是想起夭夭来了,疑惑着问李承乾道:“夭夭呢,为何不见与你一同过来。”
李承乾还在担心着她母后到底还有没有走出丧子之痛,也是显得有些犹豫。
“这……”
皇后却是哪里看不出来李承乾心中的顾虑。
便说道:“放心,你母后是那种会将自己的事迁怒于他人,且蛮不讲理之人吗?不过不过来也好,若是把哀家身上的晦气也染了去……我们北辰已经没了一位皇子,再也不能没了这位皇孙。”
皇帝听她这么说,也是赶紧制止道:“诶,皇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李承乾此时也是道:“儿臣这就去让人把夭夭叫来。”
皇后本想说不用了,可似乎到了这种地步,想再撤回来,也不行了。
便只能是等着夭夭一会过来。
期间……
皇后也是道:“放心,你母后如今已经好多了。更何况,也都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母后也早都习惯了。”
李承乾此时也是道:“其实夭夭也早就想来看母后,只是,这宫中的规矩。”
与其说是宫中的规矩,不如说这宫中的亲情,从来都是最渴求不来。
即便夭夭想表现出来,也得先想想自己身处的位置。
这时皇帝也是道:“我记得夭夭从前都是一上来就直接喊我父皇的。这时候,倒是跟朕还有皇后讲起规矩来了?”
皇后却是说道:“陛下,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这证明了,夭夭还是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而且,像是喊你我父皇、母后这样的能讨你我欢喜的事情,尽可去做无妨,因为像是这样的事情,本就百利而无一害。可若是明知道有可能会惹得你我不高兴的事情,这时她也会反思自己,不肆着你我是她父皇、母后而任性,我觉得这样便很好。”
皇帝却是道:“只是如此一来,却是显得太过于见外,不像是一家人了。”
……
东宫。
当夭夭听到李承乾让自己去父皇、母后寝宫的时候,夭夭那雪白的脖子也是从书架上往外探了探。
今天无聊,所以她就看看这书架上都有什么好东西,结果看到这上面,还收藏了不少的字画,就比如说这一副,画着两只老虎,一大一小,只能说画功并不咋地,说不定是李承乾小时候自己画的。
不过一想到李承乾那嫉妒的性格,似乎也就一点都不意外了,毕竟,有着如此强烈的嫉妒之心的男人,当然在小时候也说不定常常会幻想,自己要成为像这只大老虎一样,成为对方一样威武的存在。
只可惜啊,估计画完了以后,又过了没多久,他便发现根本不行,于是,慢慢地,这幅字画最后便只能是被丢放在一个角落。
夭夭听到了那来传话的女官的话,又看了看这幅字画。
再一联想到,似乎喊父皇、母后都已经不能给她免死金牌,就好比这一次,皇子新丧,再怎么样,只要是但凡还有点良心之人,就不可能视而不见,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吧?可这一次,她却就是对要不要去探望皇后,显得很是犹豫,不知道那个度在哪里。
所以,如今忽然听到传召,她也是灵机一动。
干脆,就拿着这幅画,再一次把这深宫当中关于亲情的桎梏打碎。
事实上……
她也渴望亲情。
就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天若是塌下来,要是有个大人能去上面顶一顶那该多好。
而毫无疑问,皇帝跟皇后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
当涉及到皇子新丧这种事情的时候,她之前的父皇、母后,就显得还是太过于单薄了。
像是这种口头上的东西,平时所说还行。
为了加强这种关系,她觉得,她还是很有必要再做点什么。
让日后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可以第一时间依于皇帝、皇后的膝下。
……
“太子妃,太子殿下让你此时去皇后寝宫一趟。”
听得了这传唤女官的话,夭夭接下来也是道:“嗯!我知道了。”
不过说是说她知道的了,但下一刻,又让秋儿、苒儿先给她磨墨。
而她自己则是把那幅画了两只老虎的画在桌案上摊开,等两人帮她磨好了墨以后,她这才在上面题字。
题完字了以后,还顺便给墨水吹吹,让它早点干。
如此,又花费了一小会,人这才来到了皇后的寝殿。
皇后的寝殿就在太极殿旁,原本像是这种后宫的寝殿,肯定不能放在办公区的旁边,就好比夭夭的寝宫,就属于是单独的一片小区域,外臣连它的门都可能没见过。不过皇后自然是不同的,而且皇后不单单寝宫就在上朝地方的旁边,关键是,她还有一定的参政议政的权利。当然,这都无不与她深谙皇帝的脾气性格,而且总能让在气头上的皇帝压制住雷霆之怒有关。可以说,若不是有皇后一直在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以及劝谏,想必,大臣们的脑袋都不知道掉了几颗了吧。
来到皇后的寝殿前。
先是等人去通报,然后,夭夭这才带着手上的画进去。
“回禀陛下!太子妃已经在殿外。”
听了女官的话,皇帝此时也是道:“让她进来吧。”
说完,又过了一会,夭夭这才终于进来了。
进到里面后。
第一时间,自然是行礼,“儿臣参加父皇、母后。”
皇帝:“免礼。”
皇后也是看着夭夭,似乎夭夭的气色还不错,顿时她也就放心了。
夭夭说完了上一句以后,紧接着又说道:“请父皇、母后赎罪。”
皇帝:“你何罪之有?”
夭夭接下来也是道:“本来皇子新丧,我就想去探望母后,可最终,儿臣还是犹豫了。就是怕母后若是见到了儿臣的肚子,会睹物思人。说不定会更伤心。”
皇后也没想到,夭夭竟然会这么想。与皇帝互相看了一眼以后,也是道:“太子妃这说的是哪里话。你能够这么想,便已经是对母后最大的关心了。”
夭夭:“不,本来我是想来亲自安慰母后的。只可惜……正好肚子里又有孩子。若是儿臣肚子里还什么都没有的话,那事情想必倒是好办了。我听说其他妃嫔都来安慰过母后了,可我这个东宫太子妃,明明也知道此事,却仿佛一直不闻不问,这让儿臣很是觉得羞愧。”
皇后听着,也是觉得夭夭委屈了,便说道:“夭夭你大可不必自责,毕竟这又不是你的错。”
夭夭便回道:“可儿臣还是觉得,这有些不对劲。而且,儿臣最近也一直都在反思,到底是什么,让儿臣不敢来安慰母后。最终!儿臣得出了一个答案!”
皇后:“是何?”
夭夭:“那便是这里是皇宫,有着各种各样的规矩,若是放到民间,那即便是大着肚子,想必,我也还是会亲自来安慰母后的。可当我身为太子妃,用如此身份去思考问题的时候,那母后所生下来的皇子,便不单单只是普通人家的一个小儿子,更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子,说不定,还会威胁太子之位。只能说……这宫中,就是如此地让人不得不避讳。”
“咳!”
皇帝也只能是说,夭夭你还真敢说啊!
“咳!”
李承乾也是赶紧跟着咳嗽了一声,让夭夭闭嘴。果然是父子!
但夭夭那里会听他的话,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驯服她呢,只见夭夭接着又道:“为何在这皇宫之中,就不能真的有亲情呢?为何明明母后失去了一个骨肉,儿臣却不敢亲自过来安慰?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儿臣肚子里也有了骨肉吗?这恐怕还与这宫中的亲情淡漠有关吧?所以,为了避免下一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儿臣今日把‘免死金牌’带来了。若是再有下一次,希望儿臣能够完全毫不避讳,不管是死了皇子也罢,还是死了公主也罢,都不用想那么多,若是真的想关心母后,那就直接过来安慰母后。而不用去想着,母后是皇后,而儿臣是太子妃。我们只是很简单的母女关系。也根本不必避讳,儿臣是否怀有身孕。”
说完,夭夭便把手中的画送到了皇帝跟皇后的手上,说道:“这是儿臣的‘免死金牌’,若是日后再有发生任何类似的事情,而儿臣又鲁莽莽撞,希望父皇、母后都不会怪罪。如此一来,像是这种不敢来安慰母后,甚至还顿觉疏远的感觉,便是应该可以打消了。”
然后……
当皇帝与皇后一起摊开了那画以后,便可以看到那幅画上面一大一小的老虎,以及一大一小老虎的旁边还题了一首诗。这首诗表面上是写的父子情深,但在这里,却是被夭夭用作了另外一种用途。
只见皇帝低声地吟着:“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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