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路也走了六七遍,虽然每个路口都那么熟悉,但每次走过,都有别样的韵味。每次走到关北,黄明远就有种快要到家的感觉。
丰州的影响力已经逐渐向四周蔓延,包括上州、延州、夏州、盐州都有丰州官方的办事处,食盐、煤炭、铁器、马匹、牛羊甚至是关北最核心的粮草都由大量的丰州势力在操纵。诸州虽然与丰州各不相属,但奈何关北实在太穷,丰州一出手,他们便从经济上已经成了丰州的附属之地。
有些州县也看得明白,丰州太强大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丰州扫平了原在几州交界游牧多年的杂胡部落,安定了各州的局势。而丰州在经济上也并不排外,至少丰州吃肉,他们当地政府和本地土豪也能跟着喝汤。既然跟着丰州混总比之前过得好,那又管到底是不是附属地位有什么意义。
黄明远有计划的通过经济向关北诸州渗透,就是想通过关北经济一体化加深对关北地区的影响。丰州毕竟太偏远了,底子又薄,若是真的天下大乱,并不是一个好根据地。能通过对关北影响,使其偏居一隅,至少保持自己的后方稳定,根基不变。
“贞娘,除了草原,要加大对灵、夏、盐、上、延五州的渗透,多在基层安插势力,同时通过经济手段不断拉拢地方势力,要能做到使丰州的意志延伸到这五州来。”
陆贞点点头,倒也有些明白黄明远的用意。
对他们所有人来说,丰州寄托了不一样的感情,丰州是家,是大隋的丰州,更是他们的丰州。守护丰州,他们责无旁贷。
此次跟随黄明远返回丰州,陆贞感觉重新在黄明远身边做一个执行者很安心,也很畅快。她本来就安全感不足,时刻希望能够守在黄明远的身边才好,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两年是怎么苦苦捱过来的。
在马上颠簸的时间长了,黄明远的左臂就会感到隐隐作痛。那日遇袭虽然已过了十余日,但左臂的伤处还没有好利索。黄明远怕留下后遗症,尽量不用这条胳膊使力。
“郎君的胳膊又作痛了。”
陆贞看到黄明远皱眉,忙上前关切的问道。
“嗯,这两日纵马,伤口有些轻微裂开。”
陆贞忙问道:“那要不要紧,我看看伤口。”
“倒是不碍事,没必要大惊小怪。”
黄明远摆摆手,示意陆贞安心。
陆贞眼角泛起泪花,她无比自责地说道:“都是贞娘没用,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若是贞娘再谨慎一些,也不会让郎君受这样的伤。”
黄明远上前抹去陆贞眼角的泪水,小丫头比较稚嫩,再一哭更是让人心疼。
“好了,不要担心,我没事的。你不用自责,是我自己弄险了,没想到杨俨会这么丧心病狂,在皇城脚底下还能弄到床弩,吃一堑长一智吧。”
陆贞伏在黄明远的胸口,有些抽抽搭搭,引得黄明远轻声哄着。陆贞有些疲惫了,竟然睡着了。这几日因为此事自责了好久,再加上陈婤进府之事,也没过安生日子,现在全身放松下来,能不疲惫。
也是黄明远托大了。
其实当日前往西市就是黄明远故意的,花百万钱买一块破石头也是故意的。黄明远明为剑指柳述,实则是故意引诱杨俨。
没人相信黄明远真的是傻子,只会认为黄明远是在用这一百万钱来贿赂柳述,只要此事传到天子的耳朵里,无论内情如何,杨坚都会对柳述与黄明远的关系感到怀疑。
其实此事就是赤裸裸地阴谋陷害,弄了柳述一身屎,他却说不清楚。
也是黄明远低估了杨坚的决心与气魄,这才不得不使出一些旁门左道的方法来打击柳述,若是早知道杨坚能下定决心,他也没必要闹这一场。
至于杨俨的刺杀,也是黄明远故意露出的破绽。
黄明远从之前杨俨屡屡行事便看出杨俨是个为达目的,行事不折手段的人,现在他被杨昭打压的束手束脚,为求改变现状,一定会想走自己擅长的阴谋路线。只要自己让他以为谋杀可以成功,此人必会急于求成。
调走身边的亲卫,与杨昭同赴西市,就是让杨俨以为动手很容易。果然杨俨迫不及待,动用大笔的死士准备围杀杨昭和黄明远。
黄明远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甚宽广的巷子并不利于大规模厮杀,这便一方面抵消了对方的人力优势。黄明远计算着以黄明远、苏邕以及备身的战力,是可以撑到援军到来。因为黄明远担心此事过后会暴露自己,所以连伏手也没有准备。
可惜黄明远还是小瞧了杨俨。
床弩是军国重器,每一具都登记造册,也是就是黄明远这样的长期统兵之人能利用替补零件组装出一两具床弩,还不敢带入长安。
杨俨不知道竟从什么渠道弄到两架。幸好杨俨准备的时间不长,要是再来上两架,黄明远就是神仙转世也逃不脱。
还有那个天神下凡一般的巨汉,真不知道杨俨从那弄来的。黄明远哪怕大战宇文成都也没有这么狼狈过。那日能够解脱,真的只能说是运气加身了。
黄明远不得不承认,胜者王侯败者寇,历史上有多少风流人物都被湮没尘埃之中,展露于后世的只是尘埃里的一角,自己不得再过于依靠历史了。
陆贞酣睡了一个多时辰,等到醒来看到搂着她的黄明远,脸上一阵羞赧。没想到就这么轻易便睡着了。
“郎君压坏了吧?”
黄明远一挑眉毛,说道:“的确是重了不少。”
陆贞先是瞠目,接着便气恼地说道:“我不信。”
二人一阵嬉笑,也算解了陆贞这些日子以来长久的郁气。
众人歇了脚程,便准备继续出发,二人一同上了陆贞的马车,却不知道在其马车之中还有人在偷偷地注视着二人。
第一次离开家人的陈婤看到黄明远与陆贞的亲近满是艳羡,可她知道自己与陆贞是不同的。她带着家族的使命而来,甚至一生都无法解脱,又有什么资格奢求情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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