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就来告个别,问信收到了没。”楚铮心里有些隐隐的失落,但他一向演技在线,脸上没露出丝毫的端倪。
想了想,他掏出李文秀的那封信递了过去:“这就是李姑娘留给我的信,她说你可以看看。”
郭襄摇头:“这是她给你的信,我怎好看呢?”嘴里这样说着,如春葱般白嫩的小手指却已捏住了信封。
来了,郭襄式的假意推辞……楚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松开手指,信封便刷地消失在车窗那边。
片刻后,郭襄的小脑袋又重新趴在车窗里,满脸感动地叹道:“李姐姐真是个好姑娘。”
楚铮心想,如果你知道她最后说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然,他也没打算和郭襄说刚才和李文秀的那些对话,那纯属是找抽、自找麻烦。
岁月荏苒,两三年后世界怕都大变样了,谁晓得那时李文秀还记不记得他?为两三年后的事提前忧心,楚铮还没这么杞人忧天。
伴随着轻挥的马鞭,马车重新上路了,缠着防滑链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漫天的飞霜以及那淡淡的寂寥萧索。
楚铮眼里总不自觉地浮现出那行消失在风雪里的孤单足迹,他轻叹口气,回头问道:“师姐,要不要出来透透气?”
“咦?可以吗?”郭襄一下子高兴起来,黑宝石般的眸子闪闪发光:“要,要!”
“把毛裘大衣穿好,披风也要系好,只许出来一刻钟。”
“嘿嘿,谨遵楚帅之命!”郭襄乖巧地应了句。每次楚铮的态度一变得强硬,她便会特别的乖巧,丝毫不会端出师姐的架子来——不得不说,这实在是郭襄性格中非常讨人喜欢之处,与她那低情商的姐姐郭芙形成鲜明对比。
很快穿成熊宝宝般可爱的娇俏少女便坐到了副驾车位上,她紧紧挨着楚铮,小手插进他的臂弯,挽住了他手臂,眼眉弯弯,小脸红红。
好闻的少女幽香及欢快的话语,以及那嫣红的俏颜,驱散了楚铮心底里的孤独感,他不由轻轻一笑,第一次觉得眼前的旅途似乎还真不错,要不是急着与秦如韵会合、完成那个能取得增加寿元丹药的重要任务,他甚至想放慢车速,就这样走上十天半月。
郭襄一会说着在江湖中见到的趣事,一会又说起小时候的好玩事儿,思维跳跃得很快,既有少女的天真欢快,又有柔声细语的时候——当然,这一般都是她想撒娇的时候。
楚铮从没想过一个女孩子可以这样可爱,有时听着她那软软糯糯的撒娇,心都有种被融化的感觉。
这是一个未真正长大的女孩,她心里还没经历过多少的忧愁,更不知道世间的黑暗与丑陋。
“师姐。”楚铮忽然轻轻唤了句。
“嗯?”郭襄侧着小脸袋看向他,楚铮伸手揉揉她的秀发,轻声道:“你一直这样就好。”
有我在,不会让世间的丑陋、罪恶、黑暗和悲伤接近你。
“奇怪的小师弟……”郭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感受到楚铮对她的温柔,也不再追问,只是像被爱抚的猫儿般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风雪终于慢慢停了,但降下来的气温并没有回升,郭襄没提回车厢的事,楚铮也不再催促,只是伸出手,握住她一只柔软滑腻的纤手,将温热的神照真气传入她的体内,助她御寒。
郭襄心里满满都是幸福,她甜甜笑着,偎依在楚铮的手臂上,与他十指紧扣,只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马车拐过一个弯,楚铮意外地前方的雪地上有一行足印。
雪地里有足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行足印不是马蹄印也不是车轮的轨迹,而是一个人用双脚硬生生踩出来的。
脚印孤独地自北而来,又孤独地向着前方延伸。刚才下了这么久的雪,居然还没将这些足迹掩没,可见脚印之深。
凭着楚铮丰富的江湖,一下子就判断出这人的武功相当不错,但已走得精疲力竭。
江湖上能有这么厉害武功的人不会太多,连马也没有,只靠双脚来长途跋涉的更少之又少。
这人要么是逃犯,要么是苦行僧,又或者是正利用大雪历练自身意志的怪人,当然也不排除对方只是个很穷却很有骨气不屑做贼的超级高手。
楚铮看了几眼就没再在意。
这人是谁,要去哪里都与他无关,只要不招惹到他头上,他完全没多管闲事的打算。
马车又前行了数里,郭襄忽然伸出纤指,好奇地指着远处问道:“小师弟,那个人在做什么呀?”
楚铮眼力远胜于她,早看到远处的那个孤单人影,便答道:“他在雪地里挖了个坑,埋了一个木雕人像。”
“这人好奇怪啊,为什么要在雪里埋个木雕人像呢?”
楚铮却感受到这人极不简单的气息,暗暗捏了捏郭襄的小手,示意她别乱说话得罪人,同时轻声答了句道:“大概,是在埋一份寂寞吧。”
“埋一份寂寞?”远处那人竟听到了楚铮小声说的话,喃喃地重复了一句,脸上露出了笑容,忽然转身朝这边扬声道:“朋友,相逢便是有缘,要不要过来喝口酒?”
楚铮心中微凛,双方相距近百丈,此人居然能听到他和郭襄的小声对话,可见此人的内力之深,较之自己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楚铮想到上一次向他发出过类似邀请话的是寇仲,寇仲后来成了他最好的朋友和生死之交,所以楚铮觉得这样随便就叫路人上前喝上一口的性情中人都不会坏到哪里去。
考虑到已赶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郭襄确实也需要休息了,楚铮便笑着答道:“那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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