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喝声绵远悠长,在雨幕中回音不绝,几乎传遍十里长街。这显然是相当高明的仙家手段,光凭这一手,就已没有人相信李左车今日还能活着走出沙城。
他纵然修为不弱,却又哪里是这么多如狼似虎魔族神武卫的对手?不是说,这帮魔族王八蛋,都西上津城了吗,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长长的小巷烟雨朦胧,小巷的尽头似乎是个死胡同?后有追兵,旁有埋伏,前路又断,这岂不是已陷入绝境了?
山穷水尽,莫过如此,亡命奔逃的人们心里终于绝望,有些人甚至决绝地举起了长刀,准备自尽......
可不知何时,雨巷中飘来一顶色彩缤纷的油纸伞,伞下竟是个看上去才十六七岁的文弱少年郎。
就在这蒙蒙的斜风细雨中,在这春寒料峭里,他身穿一件单薄的灰色书生长袍,微微的风吹起了他的衣襟,使他浑身散发着一种翩跹的风致。
脚蹬一双高高的木屐,整齐的脚趾头斜斜地露在外面,如同洗净了的藕节;长发束起,头顶上一支乌木簪插得很完美,这使得他看起来又像一个小小道僮。
“小公子,赶紧走,别过来,这里危险!”有浑身浴血的汉子大声疾呼。
是的,我们就要死了,可是少年你鎏金一般的岁月还老长,怎么能一朝枉死在这雨巷?
没有人回答,人们只觉眼前有一朵彩云飘过,那雨伞如风中的柳叶一般飘了过来。
一道略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如果还想看到报仇雪恨的那一天,如果还想看到恶魔授首、奸人伏诛的那一日,就请站在我身后来。”
“看我杀敌除凶,然后咱们一起冲出沙城。”
少年说完,身影已如荷叶一般飘起,细密的雨滴无风转折,空气中传送着无边的肃杀氛围;雨滴突然如利箭一般射向不远处的屋顶与墙头,四面八方的惨呼此起彼落,带来一股令人血脉贲张的快意。
李左车很快就认出是谁来了,他的眼神猛然晶亮:这个混小子,什么时候有了一身如此俊的法术?
唉,谁能想到,这个在北山青鸾峰上人见人厌的家伙,这个被公认为北山派最大“祸害”的师弟,如今看起来竟是如此地顺眼?
“所有人,随我来!”他一声长啸,手中长剑光寒,闪身到小小少年身后。
“五师弟,你怎么来了?”他问道。
“呼啦啦”,“叮叮当!”在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他身后的帮众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三师兄,抱歉,我一觉睡过了头,我来晚了!”赵小白是这么说的。
话音刚落,他已再次临风飘起,蓦然回首,右手漫扬,一道绵密的雨幕把一帮死士笼罩,他的人却已踏上了瓦面。
眼前陡然金光璀璨,似乎有数不清的流火射向四面八方,不绝于耳的惨叫宣告敌人的包围圈正在被摧毁。
这才是摧枯拉朽的仙家手段!
也有十数人在细雨中身形爆起,手中刀剑流淌着热血,闪着寒光……天幕中突兀地射出一道道蝌蚪形的细小刀影,劈头盖脸地将这些人斩得鲜血如雨洒落。
也有勇敢的家伙冲到了少年身前十米之地,一声清斥之中,颜色耀目的雨伞突然急速旋转,雨线如利刃,这些家伙纷纷惨叫着栽下地来……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还有皮焦肉臭的怪味,埋伏在圈外的敌人一个个或如火球,或身上冒出青烟,惊呼逃离……
就这么简单,赵小白甚至没有拔出腰间的蒙尘剑。
李左车看到了他的那两个“兄弟”,一个头上着火,一个屁股上冒烟,正在逃跑…他只觉得目眦欲裂,升腾的怒火让他一声虎吼,可那道雨幕却阻止了他复仇的雄心……
赵小白猛地回头一笑,淡淡的雨幕突然像玻璃一样破裂。
这可太好了!他猛地腾身而起,他觉得,他练习了十多年的“凌波飘渺步”,从来没有像今天,像此时此刻这么圆转自如,称心快意……
屋面上人影交错,他毫不犹豫地一剑砍下了一个“兄弟”的头颅,另一个“兄弟”被他愤怒地一爪抓起,“啪哒”一声扔进小巷,摔在帮中死士的脚前。
他要让兄弟们也享受享受复仇的滋味。
那人双膝跪倒在泥水,卑微地求饶不止:我上有八十高堂老母,下有小儿嗷嗷待哺;此番错走迷途,也是情非得已,兄弟们饶命!
没有人答理,没有人同情,一顿乱刀如雨下,这人成了一滩肉泥……
“哈哈哈……”他放声大笑,只觉得人生之快意,莫过如此,……死里逃生,手刃仇人。
“五师弟,今日这沙城之中,没有人是你一合之敌,请帮我,我要挑了顾长风的老巢!”
望着师弟在微雨中飘散的发丝,他微微有些错愕:这真是我五师弟吗?就算他再怎么的深藏不露,可哪能一下变的这么强了?
他不禁豪情满怀,眼中流露出无比的狂热,他手下的死士个个摩拳擦掌,眼中闪着热切的光。
“好,那就由你,且带路。”
少年的声音云淡风轻,仿佛刚才他不是在杀人救人,只不过是和一群小伙伴在放学的路途上山捡茶苞。
“那颗树上好大一个茶苞啊,我要上去摘!”
“好,你去,我在下面给你把风,免得你一个倒栽葱摔下来跌破屁股!”……
…很多年以后,城里的阿婆总是喜欢给孩子们讲述,那个春雨连绵的傍晚,沙城里发生的惊
人反转:断江左岸的那群书呆子,那帮在绝境中坚持不屈反抗魔族的妖族翘楚,本来很快就要死绝了啊……
可是,上天垂怜,派来了一个打着雨伞的小小少年,只手退敌,谈笑间,凶恶的神武卫灰飞烟灭;长空帮魔窟浓烟滚滚,妖族叛徒顾长风乖乖授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