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送节礼的车队管事还是之前已经来过一次的那个李管事,他一路从冀北带着车队过来,越往这边路上的流民就越多一些。
如果不是打听到明家诸人就在省城,且还带了十来个镖师跟着以策周全,李管事都想临时雇上一队镖师护送车队前往福兴县了。
“...二叔托了李管事帮忙筹措棉花和粗布,这不再过一阵儿就要入冬了嘛,二叔担心那些想要留在福兴县安家落户的流民入冬之后日子会过不下去。”
明家的喜庆氛围消散之后,明许特特来了一趟喻家,给喻嘉言和明月递消息。
喻嘉言对自己老岳父的这番举动并不如何意外,明月则是直接问了明许家里可还缺钱。
明许连连摆手,“庄子上的收成已经全都下来了,家里几个宅子、铺子的租金再过两个月应该也能收齐了,虽然进项肯定不比往年,但要过日子却还是不成问题的。”
明月闻言不由松了口气,喻嘉言却是赶在明许离开的时候硬塞了一千两到他怀里。
明许拒绝无果,再加上他也知道明月新开的点心铺子很是赚钱,基本每个月都有二三百两银子的进项,所以他最终还是揣着银票回了自己家里。
九月下旬,洛老板家的李管事给明家带来了明城预订的那批粗布和棉花。
整整二十辆装满粗布和棉花的骡车,在镖师们的护送之下浩浩荡荡进了福兴县。
明城让林管家清点数目、结算尾款、把东西送去县衙交给顾知县,而他自己则亲自准备送给洛老板和李管事的两份谢礼。
至于一路风餐露宿的李管事等人,明许亲自带着他们去了隔壁巷子的那座空宅。
明家和喻家的厨娘齐齐上阵,各种好吃的流水一样被送进那座宅子。
被明许派去照顾李管事等人生活起居的粗使婆子、小厮长随则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给客人们准备好了热茶热水、点心果盘。
再说顾知县,冷不丁接到明家送来的这一大批粗布和棉花,他硬是愣了半天才猛然回过神来。
当然,回过神来之后,顾知县的心里便就只剩喜悦和赞叹了。
这次的旱灾虽然已经过去,但很多流落此地的灾民却不想再长途跋涉返回故里。
他们在老家原就不是什么有钱人,不然也不至于旱灾一来,他们就只能被迫离开故土。
没有田产、没有铺面、没有存下银钱,除了堪堪能够遮风挡雨的两间破屋,这些人在老家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资财。
这种情况下,他们就算返回故乡,一家大小也没有倚仗可以平平安安活到明年开春。
反而如果他们留在福兴县,福兴县的父母官却是会千方百计安置他们。
官府无论是给他们发放赈灾粮,还是让他们通过自己的劳动换取口粮,他们至少都能平平安安在这个让他们迎来了人生最大转机的地方生活下去。
至于住的地方,县城东郊可是顽强伫立着大片他们亲手建造的茅草屋呢。
眼下大半流民都已返乡,剩下的这些人,他们只要在东郊随便砌个围墙,往院子里头圈上几间茅草屋,他们这一家老小不就都有地方住了?
甚至他们还可以利用上冻之前的这段时间,到附近的山上割草捡柴,留着冬天用来取暖,再不然他们也可以在他们之前开垦出来的荒地上头,种些萝卜白菜储存起来。
对以顾知县为首的福兴县大小官员很有信心的这些灾民,于是就这么在县城东郊扎下了根。
而顾知县也果真没有辜负这些灾民对他的信任,不仅他的两个师爷隔三差五就会跑去县城东郊查看那些灾民的生活现状,就是他自己也一直在为那些灾民绞尽脑汁、茶饭不思。
虽说旱灾已经过去,但接下来的日子那些灾民却依然不会好过。
如果不是已经一无所有,他们又怎会背井离乡来到福兴县寻求一个活命的机会?
可他们既然已经一无所有了,接下来的严冬对他们来说必然就会成为一道生死难关。
除了号召县城的乡绅富户捐粮、施粥、赠衣,顾知县还想为那些灾民寻摸几个挣钱的机会。
只是他接连找了好几家福兴县的乡绅富户,对方却都有志一同的不肯录用流民。
他们是怕这些不知根底的流民,会给他们的庄子、铺子带来无法预料的灾难或麻烦。
于是顾知县在过去的半个多月时间里,虽然接见了整整八户人家的当家男人,但是他却非常郁闷的没能为这些流民争取到哪怕一个工作机会。
反倒是粮食和旧衣,各家各户基本都捐了一些出来。
顾知县彻底没招儿了,毕竟他又不能强压着本地乡绅录用流民。
就在他长吁短叹,揪胡子捶胸口各种犯愁的时候,明家派人来给他送粗布和棉花了。
看到县衙外头停着的一长串马车,顾知县没能忍住,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到林管家说这是明家和喻家捐给灾民的棉花和粗布,顾知县高兴的差点儿没有原地起跳。
和之前他请来“谈心”的那些富户不同,明家和喻家这是真的下了血本儿。
他们不是看在他这个知县大人的面子上稍微意思一下,而是真的在尽己所能帮助灾民。
顾知县嗓子眼儿里一阵热辣,他用力眨了两下眼,把自己感动的热泪硬生生眨了回去。
“回去跟你们家大爷说,就说我让他带着嘉言后天下晌过来找我。”给林管家留下这么一句话后,顾知县就带着卫师爷、县丞、一队衙役,和负责赶车的明家下人一起去了县城东郊的灾民聚居区。
途中,卫师爷快速核算了每个灾民能够分到的粗布和棉花的量,等到了地方,他和县丞大人便就分别坐到了衙役们临时搬来的木桌后头。
两人负责登记造册,衙役们则负责按照卫师爷核算出来的数目给灾民们分发棉花和粗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