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节,张谦让道:“何大人嘛,这个国之重臣,十分精明能干的,行事稳妥,堪称滴水不漏。”
这话说得可进可退,不是没经过脑子的。
“哦?如何堪称滴水不漏……”黄侃沉吟起来,要再细细打听打听。
“呵呵,小黄大人,你知道的,我说的是堪称,他还是有疏漏。某些地方,我意思是他锅子的某些地方通眼眼了。”张谦让刚才话里留有余地,这就是好处,此时赶紧回旋补上。
还好来得及。
这跟小黄大人说话就必须得这样多留个心眼,必须处处有进退,不能自寻死路。毕竟对方是监察百官的主,眨个眼睛就能想到一万个方子弄死人。
其对什么人用什么招,招招致命。之前肃清孙党,百无一漏,朝野内外那可是杀得人头滚滚。
“哦?”黄侃没有张谦让那么多想法,只是在听了他的话后两眼里一阵明亮。
张谦让瞬间捕捉到了黄侃眼里的这一阵亮光,松了口气,接下去道:“我相信大人在御史中丞位置上一年多来,隐忍不发,是早已查清了他锅子通的那个眼眼所在。”
听起来张谦让说话格外谨慎,轻易还是不肯表露立场。
但这已足够,黄侃点了点头:“看来张大人的消息很灵通啊!我们御史台的做事,都逃不过张大人的法眼。”
对方圆滑,滴水不漏,黄侃也不是没有对应方法。此时虚晃一枪,张谦让简直慌得又是一比,赶紧拱手说道:“不敢!大人!”
“你没有什么不敢啊!你眼里看得门清,连何大人锅子里漏水通眼眼的地方都知道,厉害了!”黄侃呵呵一声道。
原来问题出在这,是自己多嘴猜测的缘故,这本不该。
张谦让赶紧再补漏道:“下,本官只是就事论事。记得大人曾经找我谈过话,关于何大人的某方面的问题。我想大人言语一向谨慎,既然问了,肯定是何大人锅里漏水了。”
大冷天的,张谦让说到此在脑门上抹了一把。
除了汗如雨下,张谦让还感觉胸口像压了一个千八百斤的磨盘一样沉重。
这跟小黄大人谈起这些事来句句都不轻松,必须得要再慎之又慎,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是这样?”黄侃盯着张谦让又问道。
看着张谦让额头的汗,黄侃止不住笑了起来。他就喜欢看到张谦让这样,终于算是达到了目的。
对一个喜欢琢磨人的人,必须得要这么治治他。
“当然只是这样。何大人锅里通眼眼漏水这号事,下,不,本官也是瞎猜的。不过……”张谦让差点胸口后背也都冒汗,心里慌得不行。
“不过什么?”黄侃两眼再直直盯着对方问道。
老张这爱琢磨人的毛病一时三刻还改不了,黄侃故特别说些令他难以承受的话,要再给他点压力,敲打敲打他。
黄侃如此,在张谦让看来则不一样,对方毕竟是御史台监察百官的话事人,皇上的左膀右臂,对其言听计从的,自己得罪不起。
平日嘻嘻哈哈的没所谓,一旦扯到了正事,小黄大人铁面无私,翻脸无情不认人的德性众所周知。
连孙伯坚都被他干掉,林宰辅也被他踩到脑壳头上,自己这点斤两……
一旦扯到泄露御史台要法办机密的事上去,以后自己怎么死的真不知道,起码得洗干净屁股进去坐几年,弄不好一坐坐到胡子白,不死也废掉了。
皇家天字号大牢,门一直都开得很大很大,时刻欢迎着他们。
还有御史台那,动不动就请人去喝茶。
哪天台院的干办跑来,说得很客气,道是我们大人想请大人过去喝茶聊两句,那么就是事儿犯了,得赶紧,先回家交待后事吧。
总之私交是私交,小黄大人从来都一分为二的,犯了事儿的绝对没有情面可讲。所以,张谦让这一琢磨就出鬼了,一身惊恐,汗流满面。
“不过什么?”黄侃盯着张谦让又再问道。刚才对方在这话后打住了,还没说出下文。
“我意思是,不过请大人放心,本官一向口风谨严,走漏消息风声这号事绝不会发生在我这,大人大可放心就是。这事儿从未说出去过,只是今日大人问起,才第一个回应给大人知道。”张谦让发誓赌咒。
“嗯。”黄侃点了点头,拍了拍张谦让的肩膀说道:“谁要是泄露我御史台要法办某大人的事,令其早做准备,或转移赃物,或组织对抗,我绝饶不了他!”
“大人千万个放心,这事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张谦让浑身发抖,再次赌咒发誓保证,用力连拍了两下胸脯。
不过他知道,如此看来小黄大人是将自己当自己人了。
看来何大人的事犯得很大很大啊!估计脑壳如孙伯坚一样得要脱。兹事体大,所以小黄大人这里才绝不容走漏消息,不然何至于此?
“何大人,哎!赶紧先老老实实进去吧,争取自首坦白从宽。呃,皇家大牢等着您!”张谦让在心里悲哀无比而又爱莫能助地叹息一声道。
“好了!皇上出来了,叫我们过去。张大人,你上前,我随后!”黄侃还是要推张谦让上前。
“不不不,黄大人,你上前,下,本官随后!”张谦让始终还是谦让不肯去打这个头炮,毕竟跟皇上的关系完全不如小黄大人的来得亲近。
再说现在感觉两腿发虚,怕走不稳道。
黄侃哈哈一笑,大踏步上前而去。
他看到了张谦让的致命弱点,怕担风险不敢出头。那么,对方也就只能是在兵部侍郎这个位置上继续呆下去了,想要再进一步的话,估计有难度。
当然老张肯定是想要进步的,但心想事成这种事,必须是得建立在有胆有识并努力作为的基础上。
张谦让慌忙亦步亦趋跟着,在后面低头踩着黄侃的脚步,绝不敢行差踏错了。有人带头,他在执行步调上跟得紧,是个这方面的好手。
“可有安排吃的了吗?”皇上在前面问黄侃道。
“没有啊!我这不正想来问问。贼兵又来了几百人,估计这里部族的供应不上。皇上无论怎么着,都得跟这里首领想想办法。”黄侃肚里一阵咕咕叫,直响如鼓。
“嗯,我已经说了,部族长老也已答应。不过贼兵一下子又来的多,估计到口的东西会变得很少了。”安老三耸了耸肩,显得无可奈何。
这些都没所谓了,张谦让很想进去大帐篷里烤烤火:“皇上,风很大啊!冷得发抖,能让进去烤烤火吗?”
“能啊!还以为你们不怕冷,没人愿意烤火呢。冷的话早点说,早点进首领的大帐篷里去,很暖和,里面还有吃的。”安老三一摆头,转身在前带路进入。
“太好了!”张谦让搓着手跟着进去,里面何大人早在了,已经混了个肚儿圆,这时赶紧介绍并招呼他们坐下。
“客气了客气了!”张谦让不再谦让赶紧坐下来吃喝,心想:“何大人你有得吃就赶紧多吃点吧,以后就没得吃了。”
这里靺鞨部族长老的大帐篷里十分温暖,风吹不透,里面火塘里燃烧着干牛粪,奶茶煮得正香。
凳子上摆着牛羊肉,有茶有酒。那个长老从头至身珠玉满挂,穿着熊皮大衣,看着他们始终微笑着。
不过帐篷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二八少女,想是黄侃胡说给张谦让开的玩笑。
张谦让坐下一通吃喝过后,感觉自己像是又活了过来,刚才仿佛已经死了一遍。这天气太踏马冷了,饥寒交迫,真没几个人受得了。
在这个草原上的部族暂居之地,被掳君臣们得到了不错的优待。
除跟着皇上的外,其余每人喝到了大半碗热气腾腾的奶茶,得吃了些许肉干。虽然不饱,还不够饥肠辘辘的肚子垫底的,不过也算得是非常不错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