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村人下了车，和司机打过招呼，就各自奔向了前面的集市。
大芳是和庆花婶一道的。
她们过了桥，穿过一拨人流拥挤处，直奔不远处一家供销社。
供销社门口就有打电话的地方，只是价格并不实惠。
打本市范围内的电话，一分钟要五毛钱。
省内的长途，一分钟则要两块。省外的更贵，得要五块。
好在庆花婶家的二姑娘，人在省城。
而她的电话，又是打到自家闺女手机上的，也不需要等着旁人代为转告，再拨一遍什么的。
所以，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庆花婶对着二女儿好一番叮嘱，然后掐着五十八秒的点，挂断了电话。
之后，又给她嫁到别村儿的大女儿，打电话提醒了几句。
同样是掐着点，挂了电话。
之后，她一边嘟哝着电话费太贵，够吃一碗多牛丸子的，一边把钱一张张清点了两遍，方才递给了供销社的店员。
之后，两人出了店，到了街上，便一起逛了起来，顺道采买些需要的东西。
中午的时候，他们在小摊子上，一人点了一碗牛丸子。
鲁镇只有这一家卖牛丸子的，卖了好些年，如今的售价是一块五一碗。
丸子摊位就摆在一处宽敞的路口一边，白布支撑起来的大棚子里，摆了几张桌子和长条几凳。
大概是今天天比较的缘故，此刻来吃丸子的人，并不多。
棚子里被遮挡着，一点也不晒。
大芳和庆花婶吃完了丸子，付过钱，旁边吃丸子的几人已经走了。
她们见有空位，也不会影响摊子上再来客人，便打算继续待着，躲会儿清凉。
老板是个年近三十的女人，见二人吃完，也不赶人，只偶尔和她们攀谈几句。
虽然彼此间不知道名姓，但都看着对方面熟，所以在场三人，也都不会觉得尴尬。
她们谈着谈着，就说到了这丸的味道，这么多年来，汤底和丸子都没变过。
原的记忆里，小时候和外婆来鲁镇赶集的时候，眼前的老板娘，就跟着她在这处摊子上卖牛丸子了。
没想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一切如旧。
如若原在此，怕是也会十分感慨。
大芳正这样想着，棚子外，忽然传来了一对男女的嬉笑声。
紧接着，布帘子被掀开。
她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发现来人中的那个中年男子，看上去有些面熟。
不过，一时间也没想起来是谁。
因为总盯着别人看，也不是礼貌之举，所以，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至于旁边挽着他胳膊的女人，她更是完全没印象，也就没再多加注意了。
“咳！那个……妙白呀，咱该走了，打扰人家老板娘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还是别影响人家做生意了。”
庆花婶忽然开口，说要离开。
大芳眼角余光注意到，就在对方和她说话的档口，掀帘子进来的那男人，似乎站在原地愣了一下。
这时，摊子老板娘也看出气氛不太对，连忙笑着打圆场道：“不打扰，不打扰，您二位愿意来我这里光顾，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下次有空常来啊！”
闻言，大芳连忙冲着对方点头道谢，然后说了声“回见”，就跟着庆花婶一起出了棚子。
等到两人离得丸摊子很远了，大芳才向后者询问，刚才是怎么个况。
没想到，一向待人和气的庆花婶，却是一反常态的面露嘲讽之色。
“呸！什么狗东西，真不要脸。
“家里有个那么标致的媳妇，还要在外面偷吃。”
听到这话，大芳隐约间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又不太确定。
她便开口道：“婶儿，我看刚才那男的有些眼熟呀？”
庆花婶惊讶地瞧她一眼，道：“那不就是咱村儿的王大发吗？村上小卖部那家的。”
“哦！原来是他呀，难怪呢！”
大芳这会儿倒是不怕被怀疑，因为原见过那人的次数，也不多，一时间认不出来对方，实属正常。
说到这里，她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一脸惊讶。
“那刚才那个女人……”
庆花婶似乎认为她的反应迟钝，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是阅历不足，没听说过这些污糟事儿的小年轻嘛！
此刻见她反应过来，对方当即摆摆手。
“咱不说这个了，我和你说，刚才那事儿呀，咱们俩就当从来没见到过。
“等回了村儿，别人要是问起，你也当不知晓，不要和别人讲。
“不然回头有了啥麻烦，咱还不乐意去趟他们王家那浑水呢！”
大芳连忙点头附和。
“婶儿，你放心，我本来就和那人不熟，刚才都没认出来他。”
“诶，那就好。就是可怜了那黄香兰……
“但王家在村上人多，咱也管不着不是？”
大芳点点头，“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走吧，咱再去别地儿逛逛，这回可不能再碰到那狗东西了，真是要瞎了人眼。
大芳接话道：“婶儿，话可不能这么说，狗多无辜呀。
“那王大发可不如狗讨人喜欢。”
庆花婶一听，的确是这个理儿，狗还知道给主家看家护院呢。
不像那王大发，净拿着自家挣的钱，去勾搭外面的女人。好不要脸。
这般一想，她又补充一句道：“那女的比上黄香兰，模样儿也差太多了。”
大芳听了，深以为然。
黄香兰人长得周正，还有一头乌黑的秀发，起码也算是溪水村中，已婚妇女里的一枝花。
不过，感这东西，审美这东西，还真是不好说。
说不得那卷头发矮矬子王大发，就好那一口，长得比他自己再难看几分的女人呢？
这之后，两人就去了集市另一边逛街。
但因为有了碰到那王大发的尴尬事，两人这回都有意观察着周围，生怕再碰到刚才那对男女。
其实，要细说起来，怕是王大发和那女人更怕碰到她们才对。
可大芳和庆花婶都是要脸面的人，实在是不想遇到别人的龌龊事。
所以，她们当然想着能远远避开对方，就尽量避开了。
可是，世界就是这般神奇，你越不想得到什么的时候，偏要给你什么。
二人走到一处卖糕的摊位前，正准备询问价格时。
后忽然冒出来一人，满脸谄笑道：“哟！这不是庆花嫂和云家的小姑娘吗？
“好巧，咱们又碰到了。
“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初中同学。
“对了，你们是要买糕吗？咱都一个村儿的，正巧这么有缘，你们俩买了，我替你们付钱怎么样？”
讲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王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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