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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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慈煊猜出了老师的心思,落笔写道:“老师在担忧晋王不同意吗?”



    沐天波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朱慈煊继续写道:晋王一定会同意的。



    接着沉思了片刻,写了几个大字:



    一匡天下,自比管仲复出。



    平生志向,效仿武侯。



    这两句是李定国昔日的豪言壮语,朱慈煊料想老师应该知悉。



    管仲被齐桓公尊为仲父,武侯被后主奉为尚父,均对其言听计从。



    既然李定国自比管仲、武侯,十有八九有帝师的念头。



    沐天波朝朱慈煊笑笑,微微点头,回头盯着这两句话,眉头仍是紧紧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松开。



    朱慈煊见老师动了心意,落笔加码游说:“小心金维新和马吉翔阻拦。”



    沐天波又沉思一会儿,起笔写下四个字:“瞒天过海。”



    两人对望一笑,心知肚明。



    马吉翔党羽遍布宫中,稍有不是便会泄露。



    若是他们的计划让马吉翔得悉,金维新也会很快知道。



    若果金维新出面阻扰,以他对李定国的了解,多半能游说李定国放弃太子太傅的位置,因此在尘埃落定之前,需得提防马吉翔的党羽。



    朱慈煊又写道:大明文臣。



    沐天波会意写道:内阁首辅丁继善,左都御史金简。



    朱慈煊对金简有点印象,知道他是南明的老臣,权威很重,见识不凡,而且固执得很。



    史书记载,他见李定国和刘文秀不合,便叹气:“内患虽除,外忧方棘,伺我者方雁行顿刃,待两虎之一毙一伤以奋其勇;而我酣歌于漏舟,熟睡于积薪之上,能旦夕否乎?二王老于兵事者也,胡亦泄泄如是。



    想到此,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固执小老头的形象,挥笔写道:



    “金简大人可不好说服。”



    沐天波眉头仍是锁着,点了点头。



    朱慈煊忽然脑子一热,写道:“学生一起去,帮着老师。”



    他这想法若是在朱由榔面前提出来,那决然不行,但是若是在沐天波面前提出来,却大有可能。



    沐天波摇了摇头,凝神望着朱慈煊,见他眼神颇为坚定,不似玩笑,心中不由一动;



    但随即摇了摇头,写道:没办法出去。



    朱慈煊见沐天波没有直接拒绝,心中大喜,压抑在心中许久‘要走出宫门的心愿’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颤抖着写道:金蝉脱壳,阿亮兄弟。



    沐天波想了一会儿,神色又惊又喜,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朝门外杨娥吩咐道:“杨护卫,你且将阿亮带过来,说殿下许久不见他,很想念他。”



    朱慈煊见沐天波已经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心里狂喜不已,想到有机会出宫,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怎么也止不住。



    这将是自己第一次正式出宫办事,自己这只来自后世的鲲鹏终于可以挣脱开这个枷锁牢笼,自由自在的飞翔了,这种感觉,想想都已经妙不可言。



    兴奋之余,朱慈煊也暗暗惊讶,这沐天波的胆子可真大,私自带太子出宫,这可是诛灭九族大罪。



    但回头一想,如今皇家不过是丧家之犬,一切都要托庇于他人,还想这些作啥。



    “殿下,上次为师的《资治通鉴》第七十五卷,你可抄写好了,”沐天波的提问将朱慈煊从喜悦中拉了出来。



    “老师,都在这里,”朱慈煊自然明白老师的意思,连忙取出已经抄录好的经文拿给沐天波。



    师生两人相对一笑,开始一问一答,像往常一般谈论起了《资治通鉴》的故事。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沫显亮被杨娥带到了文华殿。



    待行完礼节,朱慈煊又寒暄了一番,表达了一些问候之后。



    沐天波对沫忠亮说了朱慈煊的想法。



    沫忠亮不愧是沫家之人,遇到此等大事,也不慌张,神色平静,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很快换了衣裳,朱慈煊和沫忠亮年龄相仿,个子也差不多,又都是小光头,这衣服一换,如果不仔细看却也瞧不出来。



    沐天波瞧着暗暗欣喜,又对沫忠亮嘱托几句,然后一把将朱慈煊抱在怀里,步出了文华殿。



    宫中护卫都以为是沫忠亮身体微恙,如何敢上前查问。



    朱慈煊就这样头偎依在沐天波的怀里,随着沐天波的步伐,一路通畅出了宫门,上了马车。



    待上了马车,行驶了一会儿,沐天波才将朱慈煊放了下来。



    朱慈煊坐在沐天波旁边,心中虽然激动,却也担心连累老师,因此不敢吱声。



    沐天波笑道:“殿下是不是觉得老师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敢私自带你出宫。这若是换作以前,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朱慈煊虽然知晓这些,却假装惊道:“带出宫廷,是学生自己提出的,如何能怪老师?要怪也只能责罚学生才对。”



    沐天波道:“你是太子,如何能责罚你?”



    笑着摸了摸鼻子。



    朱慈煊哦了一声,打趣笑道:“老师是想起了被商鞅割了鼻子的太子老师了吗?”



    沐天波呵呵一笑,道:“若是能让殿下在晋王心中增加份量,这鼻子被割了又何足道哉?”



    说完叹息道:“哎,南明那些老臣都到了这时候,还死抱着大明名声不放。如今我大明命悬一线,稍有不慎,江山社稷都不复存在,还要什么脸面?”



    这些话正合了朱慈煊的心意,他不由得对沐天波又增添了几分钦佩,又问道:“先前老师阻拦,为何现在同意学生冒险?”



    “先前老师不支持殿下与晋王结交,自然阻挠;但既然已经决定了,便要做得最好。”沐天波解释了两句,正色道:



    “晋王这人重情谊,知恩图报;殿下为了拜师冒险走出皇宫,必能感动他,他心中感念殿下这份赤子之心,便会多了一份忠义。”



    “老师果然深谋远虑,”朱慈煊又拍了一下马屁。



    沐天波笑了笑,叹息道:



    “再说了,这世间哪有十拿九稳之事;自古君王创业皆是艰辛万难,倘若我们连这险都不肯冒,这大明江山那是彻底没有机会了。”



    朱慈煊深以为然,越来越觉得沐天波了不起,也越来越对历史中他的默默无名感到惋惜。



    他又想起了在历史上同样名声不如吴三桂、洪承畴、尚可喜显赫的晋王李定国,



    想起兴许很快就能与他见面,喃喃自语:“不知晋王对我印象如何?”



    “这个老师也不知晓,”



    沐天波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过晋王喜好忠义之人。你这次肯为自己老师得罪马吉翔,晋王自然认为你是忠义之人,应该喜欢。”



    朱慈煊心道:“看来这卢桂生这个大汉奸,上辈子坏事做尽,这辈子托福自己,总算做了件好事,积了点功德。”



    马车在宫门外飞快行驶着,载着朱慈煊激动不已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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