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则一概不知。
老实说牧寅并不觉得调查会有什么进展，毕竟所有证据都被销毁了，只有人证。最关键的人证，和那15号大战过一场的哈伯和哼叔，还都死了。
却见叶好龙推了一下眼镜，说：“目前大概能确认了，那些家伙的身份。”
什么？
牧寅呆了一下，精神一振，连忙问道：“那些家伙到底是些什么人？”
叶好龙略一犹豫，心说好像是我在问你啊怎么变成你问我了，不过他脾气颇好，是那种醉心学术的老实人，缓缓说道：“历史上那批弄出‘超级种计划’的狂人，你知道么？”
“嗯，听说过。”
“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些袭击你们的疯子，就是那个‘超级种计划’的余孽。”
叶好龙说完有些忐忑，小声补了一句，“同学你别说出去啊，这件事原则上来说我不能跟你说的。”说完只见牧寅呆呆地没回答自己，叶好龙不由有些挫败，他本来以为牧寅会很吃惊，或干脆问“超级种计划是什么”。
牧寅倒不是有意不搭理叶好龙，而是“袭击你们的疯子就是那个超级种计划的余孽”这般清晰的结论，牧寅听了之后，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不只是信息量本身，还因为这结论的确认度。
历史上那批弄出“超级种计划”的狂人，牧寅当然知道。在金乌市的时候，还曾和柳依武周聊到过，当时柳依武周说到牧寅双龙纹虎爪的“归兽度”之高，让人想到言一穆先生关于“超级种”的预言。
简单来说，历史上的那批狂人，试图把不同血脉混合在一起，人为调配出最强混血种的配方，是为“超级种计划”。
不止“超级种计划”，方言用来刺杀自己所用的那种“僵尸妖兵”，也是那些疯子搞出来的东西。
那批狂人应该已经被全灭了才对。
倒是一直有传言说：其中一部分人带着超级种计划的成果，成功逃脱。只是这些年来，世界各地再没有那些家伙的活动痕迹，人们也就慢慢淡忘了。
“超级种……那批狂人的余孽……”
牧寅心念急转。“饕餮体质”所带来的并不只有体力的强化，脑也算是身体的一部分，牧寅突破境界，凝聚“饕餮体质”之后，脑力运转速度也增强了。
加上牧寅本就对超级种计划有不少了解。
所以若是换做一个普通少年的话，听到叶好龙带来的调查结论，肯定不理解。
牧寅却是在经过最初的吃惊意外后，像是被点醒了一样，一下把很多事情都串联起来了：
“历史上那些狂人，因为研究超级种，也就是‘超级混血种’，触犯众怒被剿灭。”
“但这些年来，他们中的余孽，并没有被彻底消灭，而是躲在什么地方，甚至可能已经完成了当初没有彻底完成的‘超级种计划’。”
“这就可以解释了，为什么那些白大褂，分明和柳依武周、艾文等人一样是混血种，却比同境界的混血种强出一大截，碰上我这个龙虎混血种才吃了瘪。”
“他们体内有完整度极高的半核，又和一般混血种不同，看不到‘部分归兽’，表面上也看不出血脉构成。有可能他们体内，根本不止一两种血脉，而是数种、甚至十数种血脉的混合？”
“他们根本不是自然繁衍的产物，而是实验室的造物！”
“所以预言家言一穆先生的那个预言：‘超级种将会再现世间。’原来预言的不是“有望突破到第九境的混血种天才”，不是我也不是那黑衣俱乐部的混血王子，而是历史上的‘超级种计划’的再现！”
所有这些信息的串联，都在几乎瞬间完成。
刚醒来就做如此高速的脑力运转，牧寅全身散发出惊人的高热。
停下思考的时候，轻轻吐出一口气，一股让对面的叶好龙吓了一跳的炽热如机械运转时散发出来的热气。
叶好龙看着牧寅，犹犹豫豫地问：“同学你怎么……好像对历史上的‘超级种计划’很懂的样子？我这还没解释说明呢，同学你好像已经想到了很多？”
牧寅说：“我听柳依姐说过这个计划，还有言一穆先生关于超级种的预言。”
叶好龙：“柳依姐？哦哦，你说小妖认的干姐姐啊。”
牧寅则继续问道：“确认么——那些家伙是超级种计划的余孽？这只是个猜测吧，做出这样判断的人是谁？”
冷静的口吻，理性的态度，平静并不咄咄逼人但始终占据着对话主导权的姿态——面对这样的牧寅，叶好龙觉得自己彻底被打败了，有些郁闷地反手一指：“是我。是我做出的判断。”
什么？牧寅再次感到惊讶。
想起出海之前，李心和自己道别时说过，要去叶好龙的实验室里学习研发混血种机甲。但当时牧寅没太在意，人族科技圈最顶尖的机甲研发者的名单，牧寅知道，其中并没有叶好龙这个名字。
唯一觉得有些意思的，是叶好龙的研究方向：混血种机甲。
等等，混血种机甲……
牧寅似乎抓住了什么。
只听叶好龙说道：“当初那些狂人被消灭之后，我们人族科技圈一直怀疑没有清扫干净，所以就成立了一个特别小组，继续追查的同时，也在研究那些疯子当初留下没来得及带走的一个项目。”
说到这叶好龙故意顿了顿。
于是牧寅配合地问了一句：“什么项目？”但其实已经想到答案了。
果然，只见叶好龙笑呵呵的，感觉终于扳回一城，竖起一根手指说：“混血种机甲的项目！那些疯子的研究项目，大多邪恶变态，但这‘混血种机甲’，却是颇有意义的。可惜的是，这些年来我们没研究出什么成果，对方却是已经有所突破了。从小妖他们描述的‘血肉铠甲’来看，那绝对是一种混血种机甲。”
牧寅明白了：“所以您是那个继续追查狂人余孽的特别小组的成员？基于对方的‘血肉铠甲’应该是一种‘混血种机甲’这点，您才做出了对方应该是超级种计划狂人余孽的判断么？”
叶好龙点头，说到他的专业领域，他倒是十分严肃认真，补充说道：“目前全世界拥有机甲的圈子，分别是我们人族科技圈，用的是‘纳米机甲’。还有兽圈，用的是‘超大型机甲’。从小妖他们提供的情报来看，虽然袭击者毁掉了所有证据，但还是可以确认，他们应该是研究出了一种类似于‘**机甲’的东西，不再是纯机械的思路了。”
说到这，叶好龙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我研究了这么多年，始终无法突破，现在知道了突破‘混血种机甲’这一项目的关键，却也不能效仿了。那种以血肉搭配机械的思路，我们是不可能做的。唉唉，能够让混血种使用的机甲的配方，居然是‘血肉组合机械’这样的变态答案么？”
后边叶好龙说了什么，牧寅没再怎么听进去。
因为这一刻，牧寅忽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自己作为虎王为什么会被那批狂人刺杀的一种可能的理由：“为了要我的身体部件，做‘**机甲’的材料么？”这只是灵光乍现的一个闪念，却在牧寅的脑海中反复闪过，挥之不去。
又想到：
“那些狂人——姑且称他们为超级种吧——他们不止刺杀了我，还在戴莉尔体内种下抑郁种子，是为了什么？”
“还有这次在海洋妖圈的眼皮底下，要夺取那龙岛遗迹，又是为了什么？”
“那些家伙到底躲在什么地方，要干什么？！”
叶好龙这时候在牧寅眼前晃了晃手掌：“同学，同学？现在能跟我说说看，你有什么情报可以和我们分享么？”心中欲哭无泪：“好像分享了大量情报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啊。”
牧寅吸了口气，说：“他们很强，比同级混血种强很多。”
叶好龙嗯了一声：“这不奇怪，如果超级种计划真的成功了，那他们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混血种，而是一种超级种。”
牧寅又说：“为首那人击溃我们之后，本来要杀我们的，我替小妖挡了一拳，也倒下了。但他自己似乎也在和哼哈二将的战斗中受伤严重，死掉了。否则他再补一拳，我肯定是要被杀的。”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他们似乎有一种强烈的自毁机制。我拼了命才把大家搬上浮木。”
“这些我们也知道。没别的了？”
牧寅想了一下，有些抱歉地摇摇头：“没了。”
老实说，牧寅本来并不是擅长说谎的人，但“饕餮体质”在肌肉控制上，比曾经作为虎族妖王的第七境的自己，还要细腻入微，牧寅这番半真半假的话说出来，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也就在这个时刻，牧寅能看到对面叶好龙眼中的一抹锋芒。
这人是人族科技圈专门追查超级种计划狂人的特备小组的成员，性格再怎么老实，终究不是一般人。
牧寅知道自己之前有点小看这人了。
叶好龙盯着牧寅的眼睛看了片刻，然后点点头：“多谢你分享的这些信息。”
牧寅说：“应该的。”
不是牧寅不想说“戴莉尔体内被种下抑郁种子”、“虎王牧寅被刺杀可能也和这些狂人余孽有关”这样的关键情报，牧寅也想说，可真的不敢说出来，原因很简单，因为不安全！
如果对方真的是超级种计划的余孽，那么在锁定对方的人员隐匿地点、大本营的所在之前，牧寅知道自己还是要继续隐藏好自己。
不是不做事情，而是不能做明显超出一个正常混血种的合理范畴之外的事情。
自己在龙岛遗迹和超级种狂人战斗到最后一刻，这样的事情还能自圆其说。
发现戴莉尔体内的抑郁种子、作为一名新人混血种就直接把超级种狂人和虎王遇刺的事情联系到一起，这些则是没办法自我解释的！
“好在，我现在的战斗风格，和曾经的我已经完全不同了。”牧寅心说这是目前自己的优势。
在这个战斗风格普遍“人类化”的时代，自己“外虎内龙”的全新构造，让自己打起来更像是一头“野兽虎”、“杀手虎”的风格，是如今作为混血种的自己才有的，不是曾经的风格。因此不用担心会被人从战斗方式上认出来。
唯一和过去挂钩的“弱柔经”，则是被杀之前压根没什么机会展现过，所以一样是不为人知的，现在可以放心使用。
叶好龙拍拍牧寅的肩膀，说：“那先这样吧，好好休息。以及再次，谢谢你救了小妖。”他起身离开，打开房门正打算走出去的时候，叶好龙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了一句，“对了，小妖说那枚龙蛋化石最后在你手里？”
牧寅做出仔细回想的模样，片刻后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在我挨了对面首领那一拳之后，龙蛋化石就丢掉了，应该是落在那片海域了……吧？”
叶好龙说：“好的。我这就通知海洋妖圈的巡逻队，让他们去找找看。听说那龙蛋是戴莉尔公主想要的东西。唉，戴莉尔公主殿下的记忆也出了些问题，真的是……”叶好龙嘟哝着走出房间。
牧寅目送对方离开后，松了口气，心说演戏撒谎果然不是自己的菜。
平复下心情，牧寅很快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首先是刚才叶好龙问起的龙蛋，当然不在那片海域，而是在小饕餮、也就是在我的肚子里。之后还需要认真消化这枚龙蛋化石。此为其一。”
“第二，就是突破到妖兵境中阶后，我这外虎内龙的全新的生命结构，在海上的时候没时间认真研究，接下来必须要细致研究一番了，感觉还有不少潜力可以挖掘。”
“第三就是混血种大会了！”
牧寅现在真的非常、非常迫切，想要参加混血种大会。
因为参加大会，才能拿到那三个入学名额。拿到名额，才能进入三大院之一的走兽学院，才能回归妖圈。而回归妖圈，才有可能参与到之后的龙城大会之中。龙城的开启，则是这个时代的真正主题。
龙族离开这个世界之后，留下一座龙城。
这些年来始终流传着一句话：“得龙城者得天下。”
到了今天，则演变成了：“得龙城者，掌全球！”
那些超级种狂人，为什么早不出来搞事情，晚不出来搞事情，偏偏这时候又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跳出来？
牧寅觉得必然和龙城有关系。
他们也想要在龙城真正开启之后，分一杯羹么？甚至想要独占龙城？
得知那些超级种狂人的身份来历之后，牧寅真的想到了很多，心态上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要知道曾经作为虎王的时候，牧寅率领族人们在北极建设戍边城，为全球镇守猎场，很清楚“龙城将启”的意义，但不是很热心参与其中的。
因为说到底，虎族是因为犯了错而被惩罚去北极戍边的一族啊，牧寅觉得做好戍边的本分就好，不必非要去瞎掺和龙城的争夺。
现在牧寅的想法是：无论让谁拿到龙城的掌控权都没所谓，但不能让那些疯子拿到！
唐小妖这时候又开门进来，吐了吐舌头：“叶叔叔走了啊？阿牧你感觉怎么样？我晕过去之前，看到你挨了对方一拳，你……你还好么？有什么不舒服要说啊，别留下什么暗伤。”
牧寅见女孩脸色憔悴，有些心疼，伸手拉住小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笑道：“你自己感受一下这心跳脉搏，有问题么？我没事啦，好得很！倒是你，真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说着跳下床，不由分说地把女孩抱起放到床上，替女孩盖好被子。
小饕餮从牧寅体内飞腾出来，伸出半虎半龙的小爪子，轻轻按在唐小妖的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将一份消化了龙蛋化石所得到的能量，从头顶灌注到唐小妖的体内。
唐小妖静静看着牧寅，假装自己没有看到近在眼前的小饕餮的动作。
牧寅轻轻拍了拍唐小妖的手背，然后穿上外套，说道：“小妖你先好好睡一觉，我去买前往魔都参加混血种大会的机票。”
本来不出意外的话，随戴莉尔一同去龙岛遗迹完成了任务，再从海上前往魔都即可，这是原本的计划。可遭遇超级种狂人的袭击这事情一出，计划不得不变更了，现在牧寅只希望别错过混血种大会的开启。
却听唐小妖说：“阿牧你睡晕了吧？我们已经在魔都了呀。”
“啥？”
刚展现了一波“亲爹力”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亲爹但仍莫名觉得自己帅气无比的牧寅僵在一个穿外套的动作上。
唐小妖迷迷糊糊地说：“阿牧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啊，再过两天不到就是混血种大会了。那天在海上我们获救之后，没有回云港，直接就来魔都……了……呼，呼！”女孩睡着了，她其实三天三夜没怎么合眼了，小饕餮将柔和的治愈和恢复力量灌注到女孩体内之后，唐小妖眼皮一阵打架，这时终于沉沉睡去。
牧寅则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朝外看去。
由于窗帘的遮光性能极佳，房间又只开了地灯，牧寅人在房间里，身子在大片的阴影里。
但这一刻，外边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牧寅的脸上。
牧寅双眼微眯，很快适应过来。
就看到窗外不远处就是魔都浦东的标志性建筑，东方明珠。
果然已在魔都！
这座城市，百年前的古典时代就已经是全球顶级大都市，新时代到来之后，更是逐渐有了“混血种之家”的称号，是每年新生混血种最多的城市，同时也是历届混血种大会的主办城市。
牧寅无声笑了笑，合上窗帘，但没有退回到房间里，而是站到了窗帘和落地窗之间，整个人沐浴在魔都正午的明媚阳光下，似乎能隔着窗户听到这个城市的呼吸声。
超级种狂人的压力所造成的阴影，在心底悄然退去了些。
牧寅迎着阳光，对自己，也对眼前透光性非常好但终究存在于自己和阳光之间的落地窗说：“总有一天，我会打破这道无形的隔阂，真正站在阳光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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