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黄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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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即便如此,这是从交手到现在为止,陆恒第一次真正的后退。无论刚才郑子桓用了什么阴招,这一击都给他正了名。



    郑子桓自己心中也满是得意,但脸上却丝毫不带出来。他沉声问道:“阁下还不拔剑吗?”



    陆恒道:“不用。你的想法很好,可惜剑太慢,没用的。”



    其实方才的一击已经费尽了郑子桓所有心力,他明知战不过陆恒,只需再打上几回合,说几句漂亮话便可全身而退。



    但万没想到陆恒来了这么一句。



    这让郑子桓太下不来台了,再加上有人起哄似的嚷道:“郑公子,给他点厉害瞧瞧!”郑子桓只能硬着头皮,强打精神再战。



    他这套剑法乃是“芙蓉金针剑”,名字取自华山西峰,灵动夭矫。可他无论怎么努力,剑锋连陆恒的衣角都碰不到。



    陆恒忽然说道:“太慢了,让你瞧瞧什么是速度吧。”蓦然间身形一晃围着郑子桓急奔起来。



    霎时间郑子桓眼前尽是陆恒的人影,如同江南细密的雨丝,让人避无可避。无论从哪个方向,陆恒只要轻轻击出一掌便可立刻要了他性命。



    这时忽听有人议论道:“郑公子和这姓陆的比还是差太远了……”



    郑子桓一惊,环顾四周,发现尽是同情的眼神。他胸口一甜,眼前发黑,险些吐出鲜血来。心想,若是不能取胜,今天我便撞死在此处!



    想罢也不顾什么脸面了,立刻将以前见过、听说过的禁招全都甩了出来。但招式再狠碰不到敌人也是白给,众人只见郑子桓疯了一般自顾自的舞剑。



    这时忽听一个脆生生的童音传来:“好不要脸!”



    郑子桓用余光一扫,只见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孩儿怀中抱只狗站在树下,正是离离。



    他心中忽然雪亮,虚晃一招,迅捷无论的扑向女孩儿。这招唤作“小苍龙”,意在声东击西,是华山派绝学之一,想不竟用在一个幼女身上。



    离离自然无法反抗,被一把揪住。



    郑子桓此刻已有些癫狂了,高声喝道:“姓陆的,还不束手就擒?”



    陆恒转过身,说道:“放了她。”开口的一刻,树林中的数百人不由自主的同时打了个寒噤。



    郑子桓却浑然不觉,反而将长剑压倒离离脖子旁边,目露凶光道:“住口,你先把自己的脚筋挑了,否则我一剑毙了这小崽子!”



    离离虽然遭此变故,但硬是梗着脖子道:“大哥,别听他的,快走!”



    陆恒缓缓亮出长剑,之前这剑一直是背在身后的。



    “我再说一遍,放了她。”



    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了怒涛般的杀气。只见树林中群鸟突然惊得飞起,蓦然间阴云四合,一时天地变色。



    在这巨大的威压下,人们竟连话都说不出。



    陆恒举起长剑,他的剑一旦出击,不啜饮鲜血绝不归还。



    这时只听一声断喝:“住手!”龙虎山张天师、少林元觉和尚、武当派凌道长、峨眉派清风师太,四位当世绝顶高手竟是一同出击。但见掌、剑、拂尘和佛珠挟四道劲风而至,世上无人能避开这一击。



    张天师知道,若是再不出手,陆恒一定会杀掉郑子桓。他记得高太监那句话:“郑子桓好,龙虎山便好。”



    所以他宁可拼上自己性命不要,也得护郑子桓周全。



    其余三派掌门唯张天师马首是瞻,自然是同时出手。



    这时陆恒抬起脸,人们诧异的看见一对金色的瞳孔。



    它们如此美丽、耀眼,让人忘了生命中一切痛苦,跟随它们走进背后的黑暗。



    一瞬间,张天师置身于龙虎山三清观中。庙宇尽毁,天空被黑色的雾气撕裂开来。无数三头六臂的天魔蜂拥而出,将真武、仙人踩在脚下。神在陨落。



    元觉和尚见到一副荒凉的景色。大地上人烟断绝,植物重新占主宰一切。世上只有他一个行者,他用手拨开山岩上厚重的藤蔓,却只看见佛哭泣的眼睛。末法降临。



    凌道长回到了十五岁的那个雪天,凭一柄长剑与无数饿狼生死相博;清风师太则一遍又一遍目睹自己的父亲杀害母亲。



    所有人头顶,都燃烧着漆黑的太阳。



    种种心魔,皆由心生。



    当陆恒的杀意达到顶点时,会不自觉的开启黄金瞳孔。一切与他目光相接之人都会看到自己心底最恐惧的景象。



    在法外之地时,他的杀气从不收敛,所过之处往往有人或自相屠戮或状若疯癫。都是由于受到黄金瞳的影响以致精神错乱之故。



    而少数人自毁双目,在巨大的痛苦下摆脱影响,反而幸存下来。



    树林中哀嚎声此起彼伏,人们混战在一起。陆恒当然不关心他们的死活,慢慢走到离离和小狗身旁,将他们抱起。



    他俩也受到黄金瞳的影响,身体抖如筛糠,一看遍知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陆恒忽然感觉胸中泛起一阵疼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忽然喃喃自语道:“停下,快停下啊!”



    但黄金瞳的力量却并非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两道金光仍是灼灼射向眼前的一切。即使闭上双眼,这光芒也能穿透眼皮。



    陆恒点点头:“好。”忽然二指微屈,伸向自己双目。



    他宁可做个瞎子,也不愿两个朋友再受片刻痛苦。



    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咳嗽一声:“你以为弄瞎自己便能救他们吗?”他转过头,看见一名干瘦的黑袍老者。



    陆恒问道:“你不怕我的目光?”



    黑袍老人掀起罩在头上的纱帽,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我看不见。”



    陆恒又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离开他们。你不是普通人,不应该拥有软弱的情感。他们也无法承受你的善意。离开他们吧,这对谁都好。世界上有很多种爱,其中一种名叫‘离开’。”



    陆恒沉默的望着离离和小狗,最终把他们放到树下。他又捡起地上的餐布,抖了抖,盖在他们身上。



    然后说道:“走吧。”



    老人在前面带路。两人行至一条河边,登上一叶扁舟。



    在船舱中,老人摸索着捧出酒菜。



    “来,喝一杯。”



    陆恒毫不怀疑的一饮而尽。



    老人问道:“你难道不怕我下毒吗?”



    “我不知道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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