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歆后面赶到,急急忙忙下马到他身边。
“尔等可知老夫是谁?还不速速让开?”楚洵现在虽然是个平民百姓,但毕竟有过九卿之位,名气非常大。在这个时代名气就是通行证,就是可以非常牛气!别看他早就辞去官位,在野多年,名义依旧只升不降,且在百姓之中口碑不错。
别说一个太守官邸,刺史府都敢横冲直撞。
当然,这是建立在大家都尊重这位老大人的基础上。
刘元香以仁德著称,当然也是对他非常尊重,即使此人之前与先帝作对,支持的是幽帝。
当然,官署重地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守门武将虽然尊重楚洵,却也不敢玩忽职守,只能对他说道:“楚公,末将职责所在,不能放您进入官署!此刻主公正在与诸位将军商讨公务,不能打扰。”
“我女儿是不是在里面?”楚洵问道。
“楚公,请别为难末将。待议事结束,主公肯定乐意与楚公面谈。”
“老夫是来找女儿的!”楚洵见他不肯让开,于是仰头大声喊道,“宁泽小儿给我出来,你以邪术诱我女儿做出这等荒唐之事,非君子所为!你这妖邪之徒,快给老夫出来!”
“楚公,莫要如此!”守门武将急得不行,可是又不能下令对他动手,“末将带您到附近休息片刻,等到议事结束......”
“滚开!宁泽小儿,妖邪之徒!快给老夫出来!!”楚洵并不理会,因为担心女儿急得不行,继续大声嚷嚷。
“哥哥、哥哥!”后面鲍歆慌忙过来劝道,“冷静一些。”
“你让开!”楚洵没有理会,再次扯开嗓子冲着里面大喊,“妖人宁泽,给老夫出来!若不把女儿还给老夫,老夫今日一头撞死在太守官署,到时让天下人都知道华郡出了妖邪!”
官署里面正在议事,宁泽罕见地不开口,将大部分公务交给楚美人处理。
楚美人不负所托,任何难题到她手中都轻松化解,使得之前怀疑她的文武官员全都信服,包括开始时心中有些不悦的刘元香,也被楚美人的能力所震撼,看她时充满喜悦。
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原来军师并没骗自己,有楚美人的加入,简直如虎添翼。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楚洵的喊叫声,使得会议不得不中止。
叫骂声清清楚楚传入耳中,刘元香疑惑转向宁泽:“军师,外面好像是楚公,他为何说你是妖邪之徒?”
文武官员也都看着宁泽,脸色古怪。
宁泽却是一脸无所谓,面带笑容:“看来楚公对我有些误解。”
“主公,军师,诸位将军!”楚美人起身满怀歉意说道,“是下官没跟父亲谈妥,万分抱歉!”
“没事,这是意料中的事情。”宁泽笑道。
“请给下官些许时间,”楚美人说道,“下官这就劝说父亲离开。”
“等等!”刘元香想了想,“不如请楚公入官署,当面说清此事。军师认为如何?”
宁泽微笑点头:“主公言之有理!请楚公进来,是最佳选择。”
“既如此,来人!”刘元香吩咐下去,“请楚公进来说话。”
楚洵带着鲍歆在大门外与守门武将僵持,继续大喊大叫。不多时便有传令官出现:“请楚公入官署!”
守门武将听到这话,顿时松一口气,当即下令退到两边让开道路:“楚公,请!”
“哼!”楚洵冷着脸,快步往官署里面跑去。
鲍歆刚要进去,却被武将拦住:“楚公可入,你在此等待!”
没办法,鲍歆只能老老实实呆在门外,担心往里面张望。
楚洵踏入官署,刘元香早就离开主位,带着文武群臣过来迎接,非常恭敬:“先帝之女刘元香见过楚公!”
“楚公!”梁腾与其他官员齐刷刷拱手行礼。
楚洵目光扫视,很快找到人群中身着官服的女儿,嘴角抽搐一下:“成何体统!”
“父亲!”楚美人走上前来,微微蹲身行礼。
楚洵目光转向宁泽,面带怒意:“妖人,你以何种邪术迷惑我女儿,还不快快解了妖术?”
“楚公此话何解?”宁泽拱手笑道,“下官怎的成了妖人?再者,下官也不会妖术,您怕是误会了。”
“不会妖术,我女儿岂能做出这等荒唐之事?”楚洵指着楚美人急道,“看看她穿的什么?老夫从小教她礼义廉耻,如今却来做什么女官,若非妖术,岂能如此?”
“楚公误会了,”宁泽笑道,“在下确实不会妖术......”
“父亲!”楚美人说道,“宁兄并非妖邪,亦不会什么妖术。女儿更没有被人施以邪术,乃是出于自愿。”
“胡言乱语!”楚洵急道,“你是为父从小教出来的,最为明事理,知廉耻。若非中了邪术,怎会说出这番话?放心,有为父在此,一定不会让这妖邪之徒得逞!”
刘元香见楚洵一口一个妖邪之徒称呼宁泽,心里隐隐不悦,不过还是站出来恭敬说道:“楚公,此间必有误会。军师乃是凡人,并非妖邪。”
“楚公,”梁腾也出来说道,“本官与军师相识最久,最有资格为其作保,他绝非妖邪。何况楚主记条理清晰,议事滔滔不绝,并无问题。”
“你们都是一伙的当然替他说话!”楚洵皱眉说道,“我的女儿,谁能比我更了解?她自小乖巧懂事,明理聪慧,绝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之事,当什么女官!若非中了邪术绝不至此!”
说着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就要带她离开。
“父亲!”楚美人轻轻挣开,“宁兄并非妖邪之徒,也没对女儿施展任何邪术。这天底下比您更了解我的,自然是我自己!这几日与宁兄谈及天文地理、书画琴棋、兵法韬略,发现宁兄之才远在女儿之上,着实令人敬佩。且宁兄胸怀大志,更令女儿佩服。女儿最初也觉得女官之事过于荒唐,然而宁兄晓之以理,使女儿明白此事对天下女子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转变。自古以来没有女子为官的道理,身为女子纵使再有才学也只能在家相夫教子,毫无意义。虽说礼教如此,女儿觉得不对!女子也应有一展所长之机遇!女儿此举或能唤醒天下之人......”
“住嘴!”楚洵急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若不是中了邪,怎会说出这番话?赶紧跟为父回家!”
“父亲!”楚美人抬头说道,“女儿所言,俱是发自内心。我已决意,绝不更改!”
“你现在头脑不清,胡言乱语,快跟为父回家!”楚洵说道,“为父带你去找法师驱邪。”
刘元香刚才见识过楚美人的能力,心说要是她被带走,好不容易得到的才女,又要失去了!军师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她招揽过来,岂能就这样放弃?
于是对楚洵说道:“楚公莫要动怒,不如坐下喝杯水酒,咱们心平气和慢慢讨论?”
“是啊楚公!”梁腾也赶紧说道,“下官立刻命人送上酒菜,咱们坐下再说。”
文武官员纷纷过来,大家一起劝说。
“喝什么酒?老夫没那心情!”楚洵转向女儿,“走!回去以后收拾行李,咱们直接返回老家!”
“父亲!”楚美人虽然声音温柔,语气却很坚定,“女儿现在不能跟您走。我军正在进行重要议事,说到关键地方被您打断,岂能就此离开?有什么事情等到议事结束,女儿当面跟您说明。现在议事还在进行,父亲请先回家中等待。”
楚洵闻言愣住,从小到大这个宝贝女儿绝不会违逆自己,更不会跟自己顶嘴。可是现在却如此强硬,看来真是中了邪术!
气恼地瞪了一眼宁泽,正要说话,旁边刘元香说道:“楚主记言之有理,议事还要继续,重要公务必须赶紧处理。不过本宫觉得,可以让楚公留在此处,当面看着楚主记大概可以放心一些。”
“主公!”楚美人闻言劝谏,“父亲并非我军之人,岂能留在此处?若泄露军机......”
“你说什么?!”楚洵差点没被气晕过去,这宝贝女儿绝对中邪术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竟然还质疑她的父亲?
“楚主记,”刘元香说道,“楚公岂会如此?”
“主公,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楚美人严肃说道,“虽是下官父亲,不能不防!”
“楚主记,你太严肃了!”宁泽笑着从后面过来,“令尊不是那样的人。就按主公所言,咱们议事继续,请楚公先在客座饮酒等待,之后再来讨论此事。”
楚洵深受打击,心说自己那个乖巧听话,最受自己疼爱的宝贝女儿哪里去了?竟然能说出这番话,虽然好像是自己教的,怎么能用在当爹的身上呢?
不过仔细看向女儿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神清明,而且隐约之间蕴含着自己从未见过的认真与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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