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青的目光充满了仇恨，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这个村子。
杨寿就这么坐在她身边，等待着接生天尊弟子的到来。
接生宗以行善除恶为任，宗门内但凡修行了往生咒的弟子，都会下山历练，帮忙驱散残念。
因为长久以来无人管理的原因，洪荒天地残念非常多，尤其是第一劫和第二劫以来，死亡的生灵无数，导致残念充塞天地。
而修行了往生咒的接生宗弟子，只需要帮忙清除这些残念，修为便能够得到进步。
萧雨青守在这个村子里已经足足五年了，满怀怒意想要报仇，结果发现自己的状态根本无法报仇，她生前的修为全部消失，哪怕因为她的恨意强烈，当初那个村子里的一千二百九十九个残念始终吸附在凝练了灵魂的她身上，她也无法报仇。
五年来，她从未离开过村口，见过无数的人进进出出，可在这一天，看到了一个极其古怪的人。
一个穿着素色长衫的来到了村口，站在原地，就这么盯着自己。
盯得她有些发毛，那无形的目光，仿佛一直在看着自己。
如果不是前几年做鬼的经验告诉她，活着的人是无法看到她的，她都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皱着眉头，她也不甘示弱地看着那个人，呲牙咧嘴，故作凶态。
杨寿看着萧雨青的动作，不由一笑，这个鬼……还挺有个性的。
这一笑，让萧雨青感到更加的悚然，自己暴露了！
她心中立即闪过了这个念头，对方看的到自己！
正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有一个赤足行走，穿着暗黄色破旧衣衫的大光头又来到了村口。
“此地怨念太重，再不度化的话，可能会沦为师尊所说的鬼蜮，诞生出某种异物。”
这个中年人沉声说道，眉宇间透着悲天悯人的情怀，叹了口气，然后盘膝而坐，开始默念未知的咒语。
这咒语充满了玄妙，念出之后，旋转在她四周的残念似乎被某股力量牵引，不再暴怒，心平气和地离开了她。
这些残念都是当初死亡的那些人，虽说没能够成就灵魂，拥有意志，但任何一个残念的报仇之心都不会弱于她，就这么消散了？
“大光头，你找死么？赶紧停下！”
她不由大喝道，这些残念是她能不能报仇的关键，甚至不顾灵魂状态，想要对大光头动手。
但无论她如何呲牙咧嘴，试图攻击，都不能伤害他分毫。
咒语还在继续念诵，对她没有影响，可她身上的残念却在飞速消散。
“没用的，人鬼殊途，你想和他说什么，我可以替你去说。”
杨寿在旁，看着萧雨青徒劳无功，轻声说道。
“你果然能看到我！”
萧雨青脸色一变，吓了一跳。
杨寿点了点头，指着还在诵念往生者的大光头，又扫了眼残念飞速消失的萧雨青。
一千多人的残念汇聚在她的身上，的确是十分强大，可惜没有诞生灵魂修炼的专属功法，否则的话，她必定借此机会突飞猛进。
往生咒，就是化去这些残念的执念，让他们自行消散，眼看着已经损失了小半，萧雨青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连忙对杨寿拜道：“让这个光头别念了！”
杨寿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让大光头好一阵疑惑，但往生咒还是照念不误。
因为……他发现了，此地的残念异常强烈，他往生咒念了这么久，还没能度化一半。
“法华，有个姑娘让你别念了，这咒语经文念的她受不了了。”
杨寿迈步，走到了大光头面前，叫出了法华的名字。
法华眉头一皱，对方能够叫出他的名字他并不意外，因为他时常下山，接生宗附近认识他的人不少。
但他往杨寿指着的方向扫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明显是成心戏弄他的。
“哪个姑娘？”
法华皱眉问道。
杨寿淡淡一笑，指着法华旁边，“诺，就是她。”
此时的萧雨青咬牙切齿地盯着法华，脸颊都要贴着法华的脸了。
法华对此丝毫没有感觉，只感觉杨寿在戏弄他。
“阁下说笑了，还请离开此地，不要打扰我度化残念。”
法华合手一礼，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又要准备继续念咒。
“你看，我也没办法。”
残念继续飞速消失之中……
萧雨青咬牙切齿，从杨寿口中得知，这个大光头叫法华。
“法华，你再念我跟你不死不休！”
可任由她如何大声呼喊，法华都充耳不闻，根本听不到。
蹦跳挣扎，呲牙咧嘴，萧雨青披头散发，疯狂地对法华下着各种“毒手”却没有半点效果。
咒语还在继续念诵，此时她身上的残念已经消失大半了。
“我可以让他看到你，但有个条件。”
在旁看了许久，杨寿突然说道。
“什么？”
作为唯一一个能看到自己的人，萧雨青并不怀疑杨寿所说的，只是秀眉一皱，加上披头散发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瘆人。
“去一个地方。”
杨寿微微一笑，他此行目的虽说是为了往生咒而来，但这个萧雨青，他还是想要接引到轮回界去的。
轮回界现在……太缺人了。
洪荒现在没有发生大劫难还好，一旦自己酝酿第三劫，到时候诞生的灵魂多了，地府必定忙不过来。
“好，我答应你！”
没有过多犹豫，作为一代散修，能够修炼到悟道境，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法华的身体一颤，瞳孔一缩，随后满脸通红，停止了诵念咒语，一个身法，挣脱了她。
没错，她和杨寿说话的时候，正好伸着爪子，整个身子攀在法华身上，试图用最原始的方法挠他。
女性的天生技能，但也无法伤害到法华。
“你……”
法华突然间感觉自己身上挂着一个东西，认真看清后，发现竟然是一个女人！
而且是一个披头散发，还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和他缠绕在一切。
“你是什么东西？！”
法华的第一话就引爆了炸药桶，让萧雨青冷笑着，十分不爽：“你才是东西，你们全家都是东西，你们全宗门都是东西！”
被这么问候全家，法华的语气一滞，旋即弯身道歉：“这位姑娘，在下法华，正在此地度化残念，为世人消灾解难，还请姑娘不要恶作剧。”
被杨寿凝视了的萧雨青，在法华眼里和寻常女子无异，也因此发现两人刚才那么暧昧的姿势缠绕的时候他有些羞怒。
“恶作剧？”
法华的第二句话更是让萧雨青险些爆炸，对方都想要她的命了，自己报复一下，还是恶作剧？
“好你一个法华，事理不分，还好意思自称为世人消灾解难？”
萧雨青冷笑着，“你可知道，你刚才消解的残念，乃是九年前整个村子的生灵！”
被连续怒怼，法华也有些恼怒，沉声说道：“自然知道，九年前这个村子遭受玄宗屠戮，死伤殆尽，我此次就是为了度化这些残念而来。”
这话又把萧雨青惹恼了，以看白痴的眼神盯着法华：“你是不是念咒念傻了，玄宗屠戮？这些年玄宗再次潜藏在暗处，从未现身，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玄宗身上扣！”
“这些人，全部都是现在这个村子里的活人杀的！”
紧接着，萧雨青顿了一下，咬牙切齿，说出了让法华难以置信的话。
“什么？”
他不由转身望去，在村口，依稀能够看到整个村子的安静祥和，一片平静，炊烟升起，看上去和寻常村落无异。
杨寿也是瞳孔微缩，一个杀人村！
哪怕杨寿早已知道了事情原委，但在萧雨青的语气中，那股恨意，足以焚天煮海！
“如果你真要为世人消灾解难，就应该帮助我，把这个村子给屠了！”
萧雨青语气冰冷，眸子凝望着法华。
法华下意识地摇头：“姑娘仅片面之言，做不得数。”
萧雨青冷笑道：“那这样，大光头，我们不妨打个赌如何？”
没等法华说话，她继续说道：“你孤身一人，踏入这个村子，若他们不对你动手，我就随你处置，若他们对你动手，你便和我一起，屠了这个村子！”
法华瞳孔一缩，他自修行以来，从未伤过一条人命，让他屠村，这种事他做不来。
“我不屠村。”
法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那这样，若他们对你动手，想要杀你，你便就此离开，不准再度化此地残念，如何？”
萧雨青深吸一口气，退了一步说道。
法华沉思了良久，颔首道：“若我赢了，我也只有一个条件。”
“说！”
“放弃仇恨，随我一起离开这个村子。”
法华眉梢皱起，迎上了萧雨青的目光。
“好！”
萧雨青回答的很利落干脆，转身，走到了杨寿面前，弯身一拜：“还请前辈替我二人做个见证！”
杨寿点头，正好他也有兴趣，想要看看法华走进村子后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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