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一三九章化糟粕为神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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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房大爷拿信的手都不由得抖了抖,这可是少有的大事,或者说是绝无仅有,从天津指挥使司衙门成立的那天起,还没有发生过如此藐视王法的大事。



    最多也就是一些被拖欠薪资的民工,从指挥使司衙门口路过时,随地吐口痰发泄一些心中的不满。



    吐痰还不解气的,顶多就是趁着夜色饶到指挥使司衙门后院,在后院的大墙上刷上红漆,写上天津卫指挥使王某某于某年某月末日在某地喝花酒赊账多少银子之类的。



    可从未有过如此的大事,往指挥使司衙门的大门上射箭,用这种方式送信,实在是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



    往小了说这是损害朝廷的公物,藐视法纪,往大了说,那是公开叫板朝廷,是大逆不道的造反举动。



    此举乃是公然挑衅整个大明朝廷的权威,寻常是人干不出这样的事来,能干出这种事的,一定不是天津城的良好市民。



    不错,此事正是如今风头正盛的玉面飞狐干的,信上指名道姓,要求天津左卫指挥使王斌于今夜亥时到城西的那棵橘子树下相会,并且要求王指挥使孤身前去,不准携带手下,之后是不听话的威胁语言等等……



    王指挥使看完信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自己还正在为了查询这玉面飞狐的下落搞得焦头烂额,这玉面飞狐既然主动送上门来,约自己今夜一共品橘……



    王指挥使还是有些不解,为何偏偏约在这橘树之下,如今可不是这橘花开花的季节,只不过,这事他也没法问清楚,这玉面飞狐来无影去无踪,他上哪里问去。



    眼下唯一能问的只有眼前这个看起来一脸睡意的看门老头,王指挥使将目光锁定在了门房的背影上:“站住……”



    门房听到喊声,止住了脚步,不明的摸了摸自己那已经秃了半截的脑壳:“指挥使大人,还有何事要吩咐小人。”



    王指挥使的目光都变得锐利起来,平日里不起眼的门房老头,这一刻却在他的眼中是如此的重要,王指挥使只希望这个老头没有什么眼科疾病……



    “这信是谁射在衙门的大门上,你可看清楚了?”



    门房大爷愕然地看着王指挥使,这明显是有些为难人了,往衙门的大门上射箭,是多么反叛的举动,必定是在人不注意之时才会干的,怎么会露脸让人知道。



    看门这份工作比较枯燥,除了开门就是关门,偶尔收些见面礼,仅此而已,看家护院的生活就是如此的朴实无华,且枯燥。



    要知道,流水的指挥使,铁打的门房大爷,打从上岗的第一天起,门房大爷就一直如此,想要人家改变十几年下来的工作习惯,专心看好每一扇门,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



    他只是一个门房,上班只为下班,只要不射他,就算把箭头射进指挥使司衙门大堂的牌匾上,那也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门房摇了摇头,心里狠狠的鄙视了王指挥使,也不知道这位指挥使大人这么些年的指挥使长官是怎么当的,如此简单的道理既然还要问自己,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只是鄙视归鄙视,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门房压根就不是官,指挥使司衙门的指挥使大人问自己话,他怎么能够不答呢。



    但,回答指挥使大人的话也是危机重重,若是说自己上班只为下班,那难免会落下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可要说出是何人往衙门的大门上射的箭,嫌疑犯的体貌特征,他又说不出,毕竟那会儿,他正在会周公,与周公聊得不亦乐乎,就差斩鸡头烧黄纸结拜为异姓兄弟……



    王指挥使这般文化,委实是太过为难小小的门房了,好在一个看似普通的指挥使司衙门的门房却也是久经宦海的。



    宰相门前七品官,指挥使司衙门的门房虽然不及宰相门前的七品官,每日接待的也是来往的官吏,与一些漕帮上的管事人,可谓是黑道白道都见过,这样的门房自然是要圆滑一些的。



    “回禀王大人,小人一听见声响就出来查看,天色太黑小人没看清那人的模样,不过小人虽然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模样,却可以断定那射箭的人是个女子……”门房想了想说道。



    虽说门房是在睁眼说瞎话,但他知道,全衙门上下都在说王指挥使的八卦,跟着这股最炫八卦风总是没错的。



    如今王指挥使与玉面飞狐的那些八卦绯闻说是家喻户晓倒是有些夸张,可在指挥使司衙门里早就人尽皆知了,大家每天私底下嚼舌根的话题,都是关于王指挥使与玉面飞狐的那些事儿……



    王指挥使听到门房的这些话,不禁都觉得自己是否着玉面飞狐有过什么过节,是他自己太过风流倜傥了吗,万花丛中过,自己都忘了沾染了多少红尘,或许真的在某一次采花之时邂逅过这位玉面飞狐,事后就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可,若是传言都是真的,面对貌美如花的女人,他根本就不会忘记才是,王指挥使摆起了官威,忽然厉声道:“既然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你何以断定射箭的人是个女子?”



    “回禀王大人,那人射完了箭就逃,小人虽然没看清模样,但从那人的身段来看,定是个女子无疑,那身段就算是天津城里最好的青楼也找不出几个姑娘能比拟,必定是玉面飞狐无疑,书上说,这玉面飞狐婀娜多姿,一双玉腿是举世无双,蹬……蹬起三轮来是奇快无比,小人虽然不知这三轮为何物,却是亲眼见到那双腿跑得是极快的,今夜的那人便有一双这样的玉腿。”



    “书?什么书?”



    门房摸了摸自己怀中的宝贝,献宝似的献上了这般还热乎这的《玉面飞狐传》:“回大人,正是此书……”



    谁知道,献上此书后,王指挥使一下子就给他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只见王指挥使随意翻了几页,便把此书丢在门房的脸上破口大骂:“滚。”



    倒不是王指挥使不满意自己在此书中男主角的身份,只是,他是身向往之,心不能置,他啥也没干,怎么就成了江湖黑老大背后的男人……



    门房捡起那本宝贝的《玉面飞狐传》屁颠屁颠的退下了,与门房大爷一同走出指挥使司衙门的还有王指挥使手底下的几名千户,不同的是,门房大爷是受了委屈出去吹吹风,几名千户长可是奉王指挥使的命令前往天津城西布置事宜的。



    而今仅有的一丝线索能查到官仓被洗劫那批货物的下落,王指挥使可舍不得放玉面飞狐的格子,只不过,王指挥使虽然不放鸽子,却怕对方来个仙人跳,尽管他一直坚信只要速度够快,仙人就绝对跳不起来,但他还是怕,对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女魔头。



    此时天色尚未全黑,距离到亥时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天津城西一片黑影涌动,多是王指挥使派去的人。



    若是王指挥使派去的这些千户平日里工作认真便会发现,今夜的天津城与以往有些不同,平日里这个时辰,百姓们可都是熄了灯,为大明朝的人口建设添砖建瓦。



    而今天,许多百姓家中依旧点着灯,还都打开了窗户,神情还颇有些期待,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一切,自然不是百姓们有未卜先知之名,也不是夜观天象瞧出来的……



    城中的某一处酒楼里,一名说书人正在台上绘声绘色地讲诉着,玉面飞狐与天津左卫指挥使王斌那些曲折缠绵的故事…



    讲的正是第三十六回,玉面飞狐解衣袍,芙蓉帐暖度春宵……正讲到王指挥使正在乐不思蜀的人生巅峰,却听得两声拍案声起。



    “一派胡言。”



    声音的来源于瘦虎与肥龙。



    瘦虎与肥龙的这一声叫喊,明显打扰了听客们的兴致,特别是说的正起劲的说书人,说书人瞧见有人来砸场,很是愤怒,本想好好修理一下砸场的人,但在看见瘦虎与肥龙这五大三粗的体格后,很是冷静了一下,采用了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解决办法。



    “两位客官所言是合意,小人所说可全是从这《玉面飞狐传》中所写,怎么就成了一派胡言了?”说书人,拿着《玉面飞狐传》翻了几页,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慷锵有力地说道。



    “哼,分明是一派胡言,这第三十六回明明写的是王指挥使背信弃义,假意修好别有所图,怎么会是那腌臜不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之事。”瘦虎肥龙大声反驳道。



    “二位,可不能信口雌黄,书上就是这么写的,若是不信,二位可以看看,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第三十六回,玉面飞狐解衣袍,芙蓉帐暖度春宵……”



    瘦虎肥龙接过说书人的《玉面飞狐传》一把撕的粉碎,紧接着亮出了自己的神器,最新版本的《玉面飞狐传》,同样的包装,不一样的插画,内容更加的劲爆……



    瘦虎肥龙一脸骄傲的掏出了《玉面飞狐传》,将书甩给了说书人:“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才是正版的《玉面飞狐传》把你把套盗版的《玉面飞狐传》收起来,免得让人笑掉大牙。”



    说书人听瘦虎与肥龙的口气便知道,这两位不是什么善茬,不敢怠慢,连忙接过了书,翻到了第三十六回,只见此书的三十六回与自己原先那本的第三六十回是不同的。



    这里的第三十六回写的是王指挥使背信弃义,假意与玉面飞狐修好,实则是别有所图,



    原来,今夜亥时王指挥使与玉面飞狐有着不为人知的约定,二人相约在橘子树下不见不散,然而,二人之间的这场约定已经成了一场阴谋,因为王指挥早已经做好了埋伏,打算用玉面飞狐的命换取自己的前程……



    全然忘了当初花前月下答应过玉面飞狐的誓言……



    而今夜城中那些多出来的巡夜官兵,正是为了捉拿玉面飞狐所做的布置。



    话虽如此,说书人也看完了第三十六回,却也是不信,这本《玉面飞狐传》从未在市面上流传过,他如何相信这是正版?



    “二位客官,你们说这是正版,有何依据?”说书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瘦虎肥龙相视一笑:“哈哈,诸位到城西去一趟,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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