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笛音不断的缓缓扬起,笛音婉转缥缈,曲调新颖,入耳不由心神一静,洗尽尘俗。
情怀河畔上一袭青衣的少年郎,手中捏着一片树叶子,吹奏着特别的曲调,原来普普通通的杨柳叶也可以吹得别有一番风味。
这特别的曲调正是从他口中所奏,笛音虽然令人回味,但更惹人注意的却是吹笛少年的脸。
暖阳下,那光可鉴人的脸庞,细小挺秀的鼻梁,红艳欲滴的香唇,还有那一双深水明亮的眼眸……
远远望去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只不过这个仙子是有瑕疵的,随着口中的一口琼浆玉液落入河中,他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
…………
提着裙摆追上来的徐卿儿,一边弯着腰微微喘息着,一边默默注视着白露,如果不是最后那口吐入河中的痰,徐卿儿可能都不会回过神来。
在她看来,这个人真是个怪人,明明是个女儿家,却整日穿着男人的衣服做着男人的事,毫无一点女儿家该有的样子,明明做了好事却不图回报,还像做贼似的跑了。
带着心中的疑问徐卿儿朝着白露喊道:”白露你跑什么?你做了好事为何要跑,又不是做坏事。“
这话无疑在白露的伤口上撒盐,刚刚破了财的白露,那颗好不容易愈合的心,又再次抽痛起来,好好的,为什么要装哔。
任何事情都是不能半途而废的,装哔也是固然如此,自己装的哔,含着泪也要撑下去,他先是抬头看了看天,天气很晴朗,没有乌云密布,万里晴空也没有电光闪动,白露这才放下心来。
白露仰天轻轻一叹:“助人为乐是草民的家训,草民一向淡泊名利,所作所为只求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仅此而已……”
徐卿儿那白皙的俏脸上露出一副钦佩的神情,此时白露在她的心中就像是一朵清雅飘逸、光彩照人的出水芙蓉。
白露总算舒了一口气,他又成功地吹了一个响当当的牛皮。
“小姐为何要帮白露在夫人面前圆谎。”白露提出了长久以来在心中的疑问。
“那日,看你被冤枉后委屈的跑出寺庙,卿儿的心一直很内疚,后来又看见你……看见你卖身葬父,这下好了,我们两不相欠了……不过卿儿心中也一直有个疑问。”徐卿儿轻声回道
不等徐卿儿开口,白露先发制人,往往一个牛皮的结束,恰好是另一个牛皮的开始。
白露特意苦涩一笑:“小姐是想问,白露为何着男装,一直女扮男装吗?”
徐卿儿轻轻点了点头。
只见白露微微抬起头,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像是回忆起某段不堪的往事,回忆着找蜈蚣天敌沦落至此的往事,流的是孝感动天的泪水。
“在白露很小的时候,也问过家父同样的问题,家父只是对白露说他喜欢男孩子,就把白露当做男孩子来养,一次偶然的机会,家父和一位道长谈话时,白露得知原来是自己的八字太硬,阴气太重克死了家中亲属长辈,那位道长说,只有把女孩当做男孩养,用阳气来镇住白露命里的阴气。”说完间,既已是泪流满面,他被自己感动了。
徐卿儿眼中早已泪光闪动,长长睫毛上已经挂着些许泪珠,水汪汪的大眼随时可能倾盆暴雨的下来。
徐卿儿同情道:“那你不是要一辈子……”
俗话说的好,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蛋。
俗人自然听俗话,白露挥袖擦干泪水,趁此机会抓起徐卿儿那柔软无骨的芊芊细手很是揩了会油,一边摸一边反过来安慰道:“其实,这样挺好,从小到大,草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一时之间两人再无话,只是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秦淮河,各自的思绪也随着河水流淌而去。
“你刚刚吹的曲子很好听,可以在吹一遍吗。”
白露并无回话,两片树叶已经搭在了朱唇间。
一曲别样的曲调再次由白露的口中奏出,音韵悠游柔转,悦耳动听。
柳叶笛奏出的旋律,听得徐卿儿如痴如迷,她微微的闭上眼,享受着这短暂的自由,嘴角微微弯起。
春风拂过,吹起她散落在鬓边的几缕发丝,清亮悠远的曲调戛然而止,她不知道此刻的她在白露眼中有多美,老实说,白露内心起了波澜,甚至有一丝歹意。
白露情难自禁用手帮她轻轻一撩便再也放不下,动作就此僵住,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
短暂的寂静后,徐卿儿睁开眼,眼前的白露正在瞧着她,两人隔得如此之近,能听见彼此之间的呼吸声,心跳此起披伏,虽然知道白露是女儿身,可不知道为何,她的俏脸还是爬上了一抹红云。
下一秒,徐卿儿伸出如玉葱般的手指,拨弄着河水,朝着白露嘤嘤浅笑,把水泼向白露,一下子白露的脸上、发上、都被对方泼来的水所打湿,早已分不清是香汗还是水珠。
此刻的徐卿儿露出她从未有过的笑容,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容,单纯为了开心而笑,没有封建礼数的束缚,没有人时刻提醒她要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
她笑起来很好看,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瞧见平日里仪态优雅的千金小姐玩如此开心,白露自然不会扫兴,当即撩起袖子朝着徐卿儿泼水,两人就在河边嬉戏了起来。
在这一刻她不是堂堂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她只是个享受自由为笑而笑的少女。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渐渐累了,在河岸边坐了下来,徐卿儿自腰间拿起蓝色的罗帕,揩拭着白露被水沾湿的脸,白露竟然老脸一红,像个羞涩的少年。
白露转身摘了两片杨柳叶递给徐卿儿:”我教你吹树笛,以后只要你想找白露,就吹响树笛。“
徐卿儿接过了树叶,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散,她知道今天的徐卿儿也许再也不会出现。
她起身之时已经变回了那个知书达理,优雅高贵的豪门千金,在她的身后,是从远处赶来的丫鬟婆子。
不知为何,徐卿儿起身的那一刻,白露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这酸爽比起自己普度众生的痛感更上一层楼,白露自嘲一笑,如今连个金刚钻都没有,他竟然还想着揽瓷器活,实在有点杞人忧天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跟了上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