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三府的浮台不是都已经装饰的漂漂亮亮的,为何还有工匠在折腾?难道是浮台出了什么问题?”
“是呢,我一直瞪着眼瞧着,似乎真的是没完工。怎地今年变得这般仓促?这可是三城大赛啊,可不同往年。如此准备不足,岂不是让外来者笑话?”
“我听说这后面的一批工匠是顾县男的人手,他们一到,衙役便直接放行了。也不知道顾县男的人手要做什么?”
“......原来是顾县男派去的工匠啊!顾县男肯定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浮台可能还要最后改进一下吧!毕竟顾县男可是咱应天府的能人,他总不会让咱应天府成为笑料,他们且看着就是......”
“能人?我却不敢苟同。不过是有一些歪才罢了,会赚点银子而已。他派遣来的人能做什么事,估计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吧!你们等着瞧就是!”
“喂,你这人怎么扯东扯西的,说的是花魁大赛,你又扯人家顾县男的事作甚?人家顾县男用脑子赚钱关你何事?你不服你也可以学学人家呀!再说了,人家顾县男前段时日还接收了几千灾民呢?养几千张嘴难道不要花费银子?你这人自己捐不出银子反而背后说人坏话,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也没什么恶意。浮台都改造好了,顾县男的人去凑什么热闹......”
“......咦,那些人怎么拿出了红色横幅,挂在上面呢?等等......好像还有字哩!”
“洛北招商祝花魁大赛......”
“花魁大赛......华酒,夏国人的酒,你值得拥有!”
“......洛北建业,盖你想住的房子,为你提供舒适的环境!”
“这是什么......”
“果然是满身铜臭,花魁大赛挂这种横幅,简直是丢整个应天府的脸啊!”
“是的啥呢?桃醉居开业那天,那华酒你不是也喝了?还一个劲的夸赞,你家茅厕......”
“......”
一群人在岸上议论纷纷争来吵去甚是激动,本来这花魁大赛是应天府的盛事,现在变成了“横幅”“顾北”的争论。
“我说诸位,别吵了,别争了。顾县男总归是咱应天府的人,争来吵去的,还不得让其他两府看笑话。”一名应天府来的百姓,忍不住出来喊道。
“就是,这一次花魁大赛,肯定是花落我应天府,其他两府估计只能歇菜了!”一名应天府百姓出言附和。
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本来在旁看热闹的扬州府、杭州府百姓们顿时将矛头对准了应天府百姓。
“你他娘的说的什么屁话?”
“放你娘的狗臭屁,就你们应天府破城,还跟我扬州比?”
两府百姓纷纷喝骂起来。
“就是就是,口气狂的没边,看不出风头么?今年你们吴知府请得谁来助拳?我杭州府姚知府请得动名士来助阵,说出来名字吓死你们。你们请得动谁?还不肯认输?今晚就虐的你们满地找牙,等着看咱们在你们应天夺了花魁庆祝吧。不瞒你说,我们烟花爆竹都买好了,今晚就在你们应天大街上敲锣打鼓放烟花,气死你们。”
一名杭州府的看客们言语刻薄刁钻,说话又快又急又阴损。但凡是能从杭州和扬州来看花魁大赛的都是些富裕人家,这些人也都是不愁吃穿的上层市民,从文化层次说话的水准上都高出周围这些普通底层百姓额
为主的应天百姓,故而论口上辩驳,应天百姓们虽多,却又如何是对手。
然而,他们忘了,这是在别人的地头上。而且对方人多势众,口才不佳但是他们可以动手。他们可不管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训诫。这番羞辱挖苦的话说出口,顿时像在茅坑里丢了一块大石头,几名应天府百姓终于忍不住窜了起来。
“娘咧,跑到咱应天府来撒野,还看不起咱们,哥几个揍他。”
几名百姓冲上前去对着那名摇着折扇满脸讥讽的外地人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对方也是成群结队而来,岂肯示弱。一群人立刻开始还击。应天府百姓见对方还手,当即蜂蛹而上。顿时河畔广场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妇人尖叫孩童啼哭,拳脚飞舞,血花飞溅,惨叫两天。口舌之争终于酿成了一场大混战。
周围远处的百姓们纷纷站起身来,探头朝着这边看。遍地的百姓就像企鹅群一般,伸长着脖子看着混乱的地方。妇人们伸手拽着自家男人的衣袖,生恐他们参与这场混战。
这种混战来的虽快虽猛烈,但很快便被扼杀。群殴发生后不到盏茶时间,负责治安的应天府衙役便飞奔赶到。片刀没头没脑的甩下去,打的群殴的众百姓抱头鼠窜。一顿拳打脚踢片刀抽打之后,数十名头破血流青一块紫一块的百姓被捆绑着押离现场。
这个小小的插曲随着数十名百姓被押走之后而平息。府衙负责的维持治安的几名官员迅速采取了对策,将扬州府和杭州府来的人分开,单独划出了一块地方供扬州府和杭州府的看客呆在一起,并派出部分衙役在交界处就地巡逻,避免再发生群殴事件。
而百姓们的注意力也逐渐转移到了河面之上。因为在河面上那座巨大的平台之上,数百名身穿蓝色衣衫、手握片刀的衙役飞奔而入,在平台周围组成了警戒守卫的人墙。
这说明有重要人物要抵达了,那便也意味着花魁大赛即将拉开序幕。
只是看着那些身穿印有“洛北建业”字样的蓝色衣衫的衙役,众应天百姓嘴角同时一阵抽搐。不用想这又是顾县男的杰作。不得不佩服顾县男的......歪才!
还好的花魁大赛,变成了‘广告宣传大赛’......
夕阳落下了它最后的一抹余晖,碧蓝高远的天空也变得深邃而黑暗起来。
东方,一抹半月也冒出了头,月光那丝丝缕缕的银色光芒洒落,秦淮河的微波上也反射出银色的波纹来。
“掌灯!”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声喝令,紧接着,位于河畔岸边之下,河水之中,浮台左近的数白根高大的灯杆之下,一串串风灯像是一串串发光的糖葫芦一般缓缓升起。当百余串风灯全部升到灯杆顶端之后。
突然间,位于河面之上巨大浮台周围也闪起了灯光,那竟然是成千上万盏荷花灯浮在水面之上。灯火虽不甚明亮,但映照这黑沉沉的河水,却有一种繁星点点,波光粼粼之感。
百姓们开始欢呼鼓掌起来,灯光一起,氛围便来了。早已期待已久的一场好戏终于要开始了,人们心情激动,个个翘首以盼,欢喜不禁。
灯光起时,浮台对面巨大的平台贵宾席上,黑压压的人群也正在入场。顾北跟随几处州府官员开始登上平台,在最前方最好的观看位置纷纷落座。那里是专供官员们落座的贵宾席。
长方形的桌案上铺着桌布,桌布印有几行硕大的字体,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吴德看着“洛北招商”、“洛北建业”......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眸斜睨了顾北一眼,见他一脸灿烂的笑容,吴德真想把赞助费退还,不过想到那笔赞助费数额不小,只好作罢!
心里打起腹稿来,该如何去面对同僚的疑惑。
桌布上面摆着各色果蔬,香喷喷的点心,水灵灵的紫葡萄、红丢丢的石榴果、黄橙橙的大鸭梨、新鲜采摘的菱角、圆滚滚的青莲子,外加切片洒了糖汁用小竹签挑着的白生生的新藕片,瓜果品一个不少,诱人至极。看到不少官员落座之后便不顾体统,开始大吃大嚼起来,吴知府提起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贵宾席上,有官员叫了一句:“咦,这酒可真够烈的,酒香浓郁,闻之亦让人沉醉......”
不顾体统正大吃大嚼的官员纷纷看向桌上甚是新颖的琉璃瓶,揭开盖子,闻了闻,酒香入鼻便迫不及待,斟了一杯倒入口中。
“这酒真是妙!今日能喝到此酒,此生无憾矣!”
“快看看~这琉璃瓶上有字,华酒,你值得拥有!”
“这广告词颇有新意,只是不知是何人所酿,”扬州知府柳三省是好酒之人,喝了一杯后,便对着身旁的吴德小声问道。
见官员们的注意力全被引去华酒上面,吴德很是满意,微微颔首,开腔解释起来。
听着吴德卖弄吹嘘,后排官员们的议论声,顾北便知道效果已经达到。有这帮子平时只知道吃喝耍弄嘴皮子的官员去替他宣传,什么广告都可以免了。
顾北喝了一杯香茗,心想着要不要大赛过后,给这些官老爷每人赠送两瓶华酒?想了想,顾北决定忍痛蹭送一瓶吧!一瓶可是价值五十两银子哩,一瓶华酒吊着他们。
乱哄哄之际,不知谁叫了一句:“参赛的花船来了。”
所有人顿时齐刷刷的抬头朝着北边看去。哪里,河面上万灯闪烁,轮廓分明的划出河面上的航道。远处影影绰绰之中,十几艘大船正从北边河面上河灯勾勒出的航道之间缓缓而来。
这些大船上灯火绚烂,美轮美奂。灯火闪烁,丝竹美乐之间,连左近的河水都被照成了七彩之色。远远望去,船行水上,倒影在水中,船行影动,流光溢彩,宛若仙境一般。
按照应天花魁大赛的传统,所有参赛青馆的船只都要经过一番装饰,而这正是展示各大青馆实力的时候。
杭州府烟云楼的红船一马当先,那是一艘两层红船,船只周身为红色锦缎包裹。船首甲板上,十余名烟云楼的红牌或坐或立,手握团扇仪态万方的朝着黑压压的人群摇摇行礼。最中间一名女子身着薄纱长裙,似透明可见肌肤,又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引人遐想。虽看不清面容,但从婀娜的身形,风情万种的站姿以及修长匀称的体态,便可知是个绝美的女子。
“那女子是谁?”百姓们在下边低声议论着。
“听说是烟云楼的头牌嫣然姑娘,擅长跳舞,瞧这小腰肢,细的当真如柳枝一般,今晚我们可真有福了。”
“啧啧啧,不错,不错,就是不知道跟我们应天的前花魁怜梦比起来如何。”
“是呀!怜梦姑娘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有她在,估计今年的花魁又是她了吧!”
烟云楼大船船尾甲班之上,七八名文士打扮的男子手摇折扇,姿态娴雅的围坐在一张桌案旁。众人知道,那些便是助拳的名士,据说这些人都是从夏国各地请来的,个顶个都是满腹经纶的才子。
烟云楼的大船之后便是楼兰居的花船,同样的阵容强大,同样的美轮美奂。
这两艘彩船缓缓驶过之后,很多应天府百姓们的心开始有些发凉。根据身边的议论,他们得知此次杭州府派出参赛的烟云楼的嫣然姑娘和楼兰居的诗蕊姑娘。
关于这两名女子的本事,早在昨日便已传的沸沸扬扬,一个舞技超群,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百姓们当时便觉得这一次怕是遇到了强劲的对手很难获胜。但他们也抱着希望,希望那些只是传言而已。
怀着复杂的情绪,众人开始热烈的向着缓缓驶来的应天府的忆江楼和忆花阁的花船欢呼。船首上青青和忆嫣姑娘的身姿不输他人,船尾空落落的,只站着几名乐师,助拳的名士居然一个都没见。这和前面烟云阁和楼兰居楼船上的强大阵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扬州秋月馆语琴姑娘的花船以及湘竹院千亦姑娘的花船跟在应天府两艘花船之后亮相。几家花船的装饰各有千秋,但船上的阵容却高下立判。
前来争夺花魁大赛的杭州府和扬州府的四艘花船上,名士文人熙熙攘攘,而应天府的两艘花船上却根本没有助拳的名士。
所有人都明白这当中的差别和重要性,历年来花魁大赛之中,助拳之人的作用无可比拟,往往是夺得花魁的保证。
因为花魁大赛比拼到最后,往往参赛花魁们的色艺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准,故而并不能分出高下来。同样的嗓音,你唱一曲好词,便可高人一头,胜人一筹,你唱一曲别人听烂了的曲词,便让人的感受大打折扣,这便是差别。
眼下的情形,虽然忆江楼和忆花阁看起来在亮相上不输对手,但明白人却已经察觉到了差距,也不仅心中担忧起来。
六艘花船绕着浮台前方缓缓而行,之后缓缓驶入侧首停泊之处。那里用钉入水下的木桩隔成数道,正是各家花船的停泊等候之处。十几艘小船跟在花船之侧而行。他们是负责护卫和引导的船只,不多时也整齐的停泊在花船左近的湖面上。
花船进场之后,便是贵宾进场时间。三皇子的大船低调的从北边的河面驶来。当三皇子的身影出现在船头时,百姓们纷纷叫嚷道,有的跪拜行礼,乱成一团。
“殿下安康!”
“殿下千岁金安~”
“草民等给殿下千岁磕头~”
杨少凌站在船头上一边挥手,一边对身后的幕僚周清文微笑道:“今晚百姓们很是热情嘛!”
“这叫做同仇敌忾,外人来我应天府挑战,应天府上下自然是一条心了。有外敌挑战之时,反而使内部越发凝聚人心。”周清文微笑道。
“周先生说的对也不对,外压内聚,这也是一种凝聚人心的手段。杭州府和扬州府来我应天府朵花魁,显然我应天府上下人等不答应的。不对的是,杭州府、扬州府和应天府在我眼中都是同等对待,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杨少凌沉声道。
“殿下心系天下,格局远大,是某太过肤浅了!”
“周先生不用妄自菲薄,我这话也是玩笑之语,不可当真!”杨少凌看了他一眼,笑吟吟道。
“殿下放心,周某绝不敢泄露半个字!”周清文躬着身异常严肃的保证。
“周先生,今日是花魁大赛,放轻松些!”杨少凌摆摆手。
说话间,忽然船身一震,原来已经靠上了水上码头。护卫统领在侧首大声道:“殿下,船靠浮台了,是否下船就坐?”
三皇子杨少凌在众护卫簇拥之下缓缓登上平台之时,一干官员早已站聚拢在登台之处躬身相迎。以三城知府各级官员不下三十余人尽数拱手行礼。
“恭迎殿下千岁。”众官员齐声叫道。
三殿下杨少凌微笑拱手还礼道:“诸位大人不必多礼。”
众人客套一番站直身子,杨少凌的目光落到了顾北的身上,顾北也正看着杨少凌,两人目光相接,杨少凌微笑点点头,顾北亦再次躬身还礼。58xs8.com